卷一 籠中雀,翼斂 第23章 隨性生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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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文炫的話猶如一根刺,正中蘇子陌的要害,鐸洛是一國之主,本就難以對付,在加上一個難纏的鐸渃,他此生算是掉進火海不得解脫。
蘇子陌心煩的用頭磕了磕床柱:“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真是越來越寬心了。”司文炫走進房,立在床尾,斜睨了木裏一眼,移回目光似笑非笑得看著蘇子陌,“你若想以後行動自由點,就要全靠木裏了。”
端著茶杯喝水的木裏嗆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向司文炫:“靠我?”驚訝一笑,嘻笑道,“司公子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怎麼總拿著我尋開心。”
“是不太好。”司文炫不明深意的笑了笑,走到床邊拉蘇子陌,“行了,子陌,起來吃點東西吧。”
木裏握著半杯茶水,餘光中將司文炫看了幾遍,心底不禁暗暗歎息,這司文炫不愧是返璞穀的大弟子,果然思維了得,句句帶著弦外音,難道他知道了什麼?還是在故意試探?但倘若司文炫要害他,也就不必說這些廢話,不管司文炫說什麼,現下他隻能當什麼也不知道,他是木裏,是鐸渃王府的親信木裏,隻此便夠了。
木裏出神的看著水杯裏漾開的水紋,眼尾帶起一絲笑,瞥眼見蘇子陌賴在床上沒有要起的意思,起身向外走去。
“幹什麼去?”眼尖的司文炫叫住木裏,挑眉嘲笑道,“木裏走這麼急要做什麼,會今夕去?”又一笑道,“今夕身上的毒可解了?要不要我幫幫你?”
邁出房門的一隻腳在半空中一停,緩緩收了回來,木裏微側過頭,平靜的眸光裏頓時多了份冷戾,隨即恢複了原樣,尷尬一笑,不上心的敷衍了一句,“司公子想多了,尊照王爺的吩咐,我去準備送蘇公子的事宜。”說完,抬腳出了門。
蘇子陌猛得將眼睛一瞪,雖心裏恨得極深,卻又無可奈何,恍惚了片刻,困惑不解得看著木裏離去的方向,回神瞧了司文炫,疑惑道:“司公子與木裏之間怎麼了?怎麼感覺怪怪的。”
“別的本事沒長,疑心的毛病倒是與日俱增了。”司文炫毫不客氣的反駁蘇子陌,並細心得將紗帳勾在帳勾上,一撩袍擺坐在床沿上,目不轉睛的看蘇子陌。
蘇子陌將手臂隨意搭在額上,略微歪著頭,躲著司文炫的目光:“幹什麼這麼看我?”
“不幹什麼。”司文炫轉過身子背對著蘇子陌,走了神,含糊自語道,“我倒真希望鐸渃能把你送進宮裏,隻可惜你與他們不同,他又遲遲不肯動手,怕是有變故了。”
“什麼跟什麼?他又是誰?”蘇子陌聽得雲裏霧裏,撐起雙臂向後靠了靠,司文炫體貼的伸手扶了他一把,裝傻道,“其實也沒什麼,我覺得你進了宮,說不準會吃香喝辣,日子過得很好也說不準。”
“滾!”蘇子陌抬手推開司文炫,把頭別在一側。
“雖我當初答應裴清明照顧你,隻是我能力有限,還是無法幫你擺開他們的手,實在慚愧。”司文炫歎息著伸手摸了摸蘇子陌的額頭,“燒退得夠快,看來鐸渃對你的心還真是不止一點。”稍一頓,“你就不曾考慮過,也許鐸渃會是你這一生能夠廝守的人?”
“司公子兜兜轉轉說了這些話,究竟要說什麼?”蘇子陌不屑的冷哼一聲,默然冷笑,看著司文炫的眸光頓時深邃如潭,“司公子莫不是真的認為我應該以男兒之身為人妾吧?”愈加寒冷道,“司公子明明知道我忌諱什麼,偏偏又在這裏一而再的提起,難不成是裴清明托付錯了人不成?”
蘇子陌手握著身下床褥,漸收漸緊,語若寒冰:“反正我不過一隻螻蟻罷了,也高攀不起你們這些身份顯貴的子弟為我如何?我不過一條賤命而已,還怕它再賤一些嗎?”
“瞧瞧,我說什麼了?你就這般自暴自棄。”司文炫好笑的伸手拍了拍蘇子陌的肩膀,“我隻是覺得倘若你屬心鐸渃的話,想必鐸渃會很樂意守著你的。”
“哼,我隻是王爺布下的一顆棋子,哪有人的尊嚴。”蘇子陌抬頭看了司文炫一眼,又低下頭,緩緩道,“我一直覺得裴清明或許信錯了人。”抬眸盯著司文炫,卻又笑起來。
司文炫無奈擺了擺手:“既然說的是我,何必拐歪抹角的。”撫掌一笑,認真看蘇子陌的眼睛,“說說看,我哪裏不值得你信了?”
“司公子明明是可以帶我離開王府的,為何不帶我離開?”蘇子陌嚴肅道。
“顧忌到鐸洛,隻能靜觀其變。”司文炫回答的幹脆利落。
蘇子陌步步緊逼:“百璃國的主上既然是個奸妄之人,為何不推翻他?以返璞穀的能力,推翻一個帝王應該不是問題,況且,王爺不是喊你師兄嗎?王爺不是想取而代之嗎?你為何不幫他?如今卻又說什麼,我進宮也許是好事,你們這些人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你疑心太重了。”司文炫也不辯解,不甚上心的笑了笑,“原是一片苦心待你,卻招來一記猜疑,當真好人難做。”
司文炫又一笑,薄涼道:“子陌數落著我的不是,我卻不知我錯在哪裏,我與子陌本就是非親非故,若不是裴清明所托,我又怎麼會管子陌的瑣事,即使我現在撒手不管,子陌日後如何,已死的裴清明也恐怕無能為力不是?”
“司公子說的是。”蘇子陌毫無情緒的答了一句,沉默著不說話。
司文炫冷笑一聲:“子陌不該懷疑裴清明對你的真心,他既然對你那麼上心,又怎麼會將你置於危險中,再說,你也不是傻子,若不是我還有點權力,子陌會多看我一眼?”
司文炫食指輕觸過蘇子陌的臉頰,緩緩滑過下巴,輕浮的一挑:“我倒覺得是我護錯了人,你若是有本事,怎會落得如此下場?有求於人,還如此理直氣壯,我該誇你清高,還是罵你無能?”
“滾!”蘇子陌抬手打落司文炫的手,氣的整個人顫抖起來,他不是不曾恨過,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軟弱,可如今到了這種田地,即使他有心去改變自己,但已是遲了。
司文炫不置可否的低笑一聲,起身在床邊踱了幾步,停在床頭,照落下大片陰影下來,“若要救你並不難,隻是天底下哪有那麼多便宜的事,隻待你吃足了該吃的禍苦,也便離你想要的不遠了。”
“該吃的禍苦?”蘇子陌猛得坐起身,“什麼禍苦是我該吃的?”四下打量了一番,好笑道,“這就是我該吃的禍苦?真可笑。”
司文炫隻輕淡得看了蘇子陌一眼,無所謂的笑了笑:“隨你怎麼想,我管不著。”驀然一歎,“你還是想想怎麼對付鐸渃吧。”
司文炫幸災樂禍的一拍蘇子陌的肩膀:“行了,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起身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道,“若是木裏肯可憐你,說不準蕭問鄰會來看你,至於帶你走,就看他本事了。”
蘇子陌恍若未聞,待門口處不見了司文炫的身影,蘇子陌才緩緩回了神,悵然的闔了闔眼睛,他覺得如今的自己越來越無力掌控自己,真就如同案板上的一塊肉,隻有待宰的份,可他心裏一直不安,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結局如何,唯獨他這個局內人懵懵懂懂,如一枚棋子,從棋盤裏提起按下,按下又提起,反反複複,也不曾將他拋棄出局。
蘇子陌頓時覺得自己不僅可憐可悲,更可恨可怨,如此沒有作為的七尺男兒,還這般死皮賴臉的活著,實在可笑至極。
蘇子陌右手不自覺得伸到枕下摸了摸那枝竹簪,不甘的緊緊握了握,即使生如寄生蟲,可他內心還是有那麼一份期盼,他一直相信,隻要自己堅持了,他總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為了這個模糊的期盼,他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
過了巳時二刻時,木裏派人伺候著蘇子陌洗漱用膳用藥,巳時末刻便又譴了一眾仆從,為蘇子陌沐浴熏香。
蘇子陌病剛剛好些,今日又讓司文炫陰裏陽裏諷刺了一番,情緒低落且暴躁。蘇子陌心煩意亂,想找個寬闊的地方透透氣,雖然鐸渃已經不再將他禁足在攬月軒,但王府後院這塊小小的地界兒還入不了蘇子陌的眼,隻隨著心想找塊遼闊的地兒舒解舒解心裏的不快,自是顧不上那許多的規矩,吩咐一小廝從外頭搬來一架雲梯,抱起漱秋,拖著病懨懨的身體直接爬上了房頂。
雖日光微微有些照眼,但有清風相解,倒是難得的舒暢。蘇子陌躺在屋頂,將琴置在身側,一手枕在腦下,一手覆在琴麵上,隨心的挑撥著琴弦。
“蘇公子,您下來吧,大熱的天,曬傷了臉可就糟了。”房下的一小廝可憐兮兮的乞求著朝蘇子陌作揖。
蘇子陌聽聞,睜開眼睛默了默:“有你們什麼事,全給我下去。”說時,順手擼了擼袖子,將手臂暴露在了日光下,看著白皙如藕的兩節手臂,蘇子陌心裏又十分氣惱,胡亂扒拉下袖子,仍枕著手臂闔著眼睛養神。
伺候蘇子陌的仆人急了,木裏吩咐他們伺候蘇子陌沐浴熏香,可不曾說過沐浴熏香之後許他爬房頂,今日王爺發下話來,要過了未時三刻便將蘇子陌送去宮裏,若讓王爺知道蘇子陌上了房頂,豈不是糟了,可這蘇子陌的脾氣也是不好對付,隻能苦苦的央求。
蘇子陌讓這日光照得昏昏欲睡,隻是房下那片噪咂淒哀的央求聲擾得他格外頭痛,揭了片瓦順手扔了下去,驚得房下一陣驚叫。
晴空萬裏清透若水,雲層不窮遮遮掩掩仍擋不住陽光刺雲而落,遠處鳥鳴時而悠長,時而短促的起落傳來,極目遠處,隱約能看見疊巒起伏在霧靄中,朦朦朧朧引人神往。
蘇子陌側身支起頭,一手搭在眉心處向遠處望了望,人在高處,總覺得自己仿佛擁攬了整個天地,看著房下矮了自己不止一個身量的人,蘇子陌頓時覺得心裏有什麼慢慢化了開來,那種從未有過的輕快,也隨著碧空之上自在的雲飄遠了。
“蘇公子好愜意。”木裏靠著東牆下的垂柳,抬眼看著蘇子陌,唇邊的笑裏帶著無奈。
他正在後院裏,陪今夕灑掃院落,卻讓一個小子連求帶拽的給拉到了攬月軒。看著蘇子陌安逸的樣子,木裏忍不住運力,翻身向房頂上去,快接近房簷時,半空中飛來一片瓦,驚的木裏抽身落在了房下。
“蘇公子這是何意?”木裏抬頭看著紋絲未動的蘇子陌,無奈道,“你今日惹的事還不夠多?快下來吧,王爺與賈大人快談完事了,說不準王爺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蘇子陌仍不動,琴音散漫的四下飄蕩。
“一日也不肯安分,又想找揍了?”攬月軒房門兩側丁香枝葉搖曳間,一身紫棠長袍的鐸渃轉了出來,在房門處微一住,抬眼往房頂一望,大步流星朝院裏走來,“蘇子陌,你又想做什麼?”
蘇子陌聞言,覺得好笑,雙臂撐起身子,看了鐸渃一眼,仰頭漫不經心道,“我能做什麼?”微一頓,強調道,“王爺你希望我能做什麼?”
“做你該做的。”鐸渃微微一頓,嚴厲道,“你給我下來!”
“下去?你說下去就下去?”蘇子陌不在意的笑了笑。
“蘇子陌,你忘記了吧,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不得有異議,難道你忘了?”鐸渃負手而立,仰頭斜睨著蘇子陌。
蘇子陌垂眼看著鐸渃,沒想到鐸渃居然以此來壓他,心裏雖不願意,但思及鐸渃善變的脾氣,他能夠遵守已是萬幸,若他真把他惹急了,把當初所談的條件一筆作廢,他豈不是得不償失?蘇子陌拍了拍手,“好,我下去。”
鐸渃卻走到雲梯旁,琢磨了一會,吩咐一旁的仆人:“把梯子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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