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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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淡的佐料混合在一起加熱後的香味鑽進鼻尖,像是一鍋燒化的魚湯,那味道和海風交織在一起的味道勾得胃部痙攣起來。
    阿普頓悠悠然睜開眼,又迷迷糊糊地閉了一會兒。直到從模模糊糊的意識裏捕捉到想到清醒的因素,他坐起身,看向香味傳來的方向。
    ——廚房。
    現在時間很早,他知道,他總會在這個點醒過來,也總能被那個把時間掌握得很好的人那點古靈精怪的手藝所吸引,歸根結底他總是用那些沒品的小把戲想要吸引別人的注意力。而他總能被吸引到。
    “你醒了?”
    埃利奧特端著熱好的麵包從廚房跨步而出,在他走進船長室的時候下意識頓住腳步看了一眼阿普頓。對方穿著潔白的睡衣,睡眼惺忪的樣子慵懶得像隻小貓。看起來他對於比平時提早了點時間起床的阿普頓有些驚訝。
    “恩。”阿普頓揉揉眼睛。
    麵粉充分烘烤過後的香味鑽進鼻尖讓他更加清醒。但他不想因為埃利奧特在這兒的緣故讓對方看到自己對此較為滿意的樣子。
    “放著吧,然後從我房間滾蛋。”語氣裏滿是厭惡之情。
    “嗚哇,我給你做了東西吃還凶我。”說著埃利奧特從盤子裏摸出一塊麵包輕輕一咬,香軟的芝士從小口中流了出來,酥皮在牙齒壓迫下咬開,香醇的味道暈繞在唇齒間。埃利奧特自言自語地咬了兩口:“不錯,就是麵粉料不是太好。”
    說著他把盤子移到阿普頓麵前用賣相和口味都很不錯的麵包誘惑他。
    “走開。剛起床。”阿普頓輕輕推了他一把,接著去做些起床之後必須做的準備了。
    等到他回到房間的時候,被子已經整整齊齊地疊好了,注意到阿普頓來了的埃利奧特笑著朝他招招手。
    “還熱著呢。”他指了指床頭櫃上的盤子。
    “我讓你從我房間裏滾出去,你怎麼還在這。”阿普頓伸手拿了塊麵包,咬下了第一口。芝士流出來的同時他伸舌頭舔了舔麵包邊緣,嘴裏滿是香甜的味道,他又吮了幾口。
    “喂,昨天那個孩子的事情,你不想知道嗎。”
    埃利奧特托著下巴,靜靜的注視阿普頓,他吃東西的樣子就像一隻不知靨足的貓。比如這個男人微圔著眼,穿著簡單素白的便服的樣子。
    “不想。”
    “好吧。”埃利奧特拍拍褲子,轉身離開船長室,“那我走了,照顧好自己,小睡美人。”說著朝阿普頓來了個飛吻,然後迅速關上門,接著就聽見重物砸在門上的轟響,埃利奧特嗤笑著撓撓頭,走向甲板。
    前些天都是些陰雨蒙蒙的日子,而現在天放晴了,甲板上灑滿溫暖陽光的感覺尤其地好,在陰冷潮濕船艙裏度過的不適感像是被清空一樣。
    埃利奧特伸了個懶腰。
    船艙滿是海水的味道,甚至夾雜著腐爛的味道,那種味道從四麵八方傳來,腳臭味從走廊盡頭熏的人想吐。
    微弱的燈盞,和吱吱呀呀的木板,但在某些方麵“聖女號”還是處理的很恰當的,雖然腐臭的味道依舊在,但腐臭的源頭也就是易發黴的食物已經完全處理掉了,木板處理得牢固卻不能消除木頭的腐蝕,總體來說待遇還算不錯。
    可薩姆一整晚都沒睡好,在他被丟進船艙之後強製性的挫了身澡——甚至那根本超越了他能理解的洗澡,皮膚都搓紅了,那群討厭的家夥還一窩蜂的大笑著,好像對於薩姆的反應表現出興趣。
    “皮膚真嫩,不過很快就不會了。”男人摸著長滿胡渣的下巴,把小孩翻來覆去的看,“你幾歲了。”
    “十二。”
    他順從地回答,對方長的一臉凶相,特別是下巴上一道疤,看起來窮凶極惡,讓人不緊發顫。其實阿普頓船上不乏凶暴的水手,但能夠讓這群暴徒順從地隻有阿普頓,比如他那些折磨人的手段,當然有人覬覦這家夥的地位,因為他看起來根本不像一個常年在海上航行和廝殺的存在。
    但事實是阿普頓已經是西班牙海軍的頭號通緝犯了。
    他曾經隻身屠殺對方的船員並且解決了對方船上的船長,又迅速和他的副船長彙合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對方的船,那是一位海軍中尉,至少官級和能耐足夠讓人聞風喪膽。
    阿普頓的功績可稱數不勝數,他的能耐和他的賞金價位名副其實。凶暴而又橫行七海的海盜船長。
    “真年輕,很久沒見到小孩了。你叫什麼名字。”男人琢磨了一下,衝薩姆咧嘴一笑。他的確沒見過小孩,就連能夠被船長允許上船的人也少之又少,比如船上唯一一位黑人水手,已經有人對他表示出極其的厭煩和鄙夷了,他曾經是個不起眼的奴隸,而今他靠自己成為了船長的親信。也許這個孩子有讓船長瞧上眼的地方。
    “薩姆。”
    “歡迎你,你可以叫我老狼。”老狼笑著和孩子握了握手,“小薩姆,那時候我真沒你這個年紀竟然會被船長同意,雖然你的日子可能不好過。”他沒來由地提起船長先前說的對於小鬼的處理,無疑來說是被當成牛馬使喚。但這小子總會被看重的。
    薩姆點了點頭,老狼看起來是個好相處的人,和他那副強悍的樣子完全不成調,又或許是對於弱者的保護心理。
    “為什麼他好像很討厭我。”薩姆問他,他還記得阿普頓看向自己時夾雜著憤怒和悲傷的眼神,他到底做了什麼讓他那麼不爽呢。
    “你是說杜蘭特船長嗎,關於這件事你應該去問問副船長,他尤其喜歡那些臉長的好看的小家夥。”老狼沒心沒肺的大笑著,他的嗓子發出破風箱般難聽的聲音,“不過因為這個船長處決了好幾個耽誤事兒的美人。”
    薩姆思索了一下:“可船長也很好看,副船長也一直跟著他。”他不知道在老狼麵前說出自己的觀點會被如何看待,但他說的是實話,他還記得那位聲名大噪的船長穿著馬靴握著槍的樣子,他的眼睛深邃得就像汪洋中的渦流——帶著那麼致命的吸引力。
    “那可是。副船長和船長是舊相識了,如果船長不答應作為‘聖女號’船長的話,就理應是副船長掌舵,不過你真要問我他們之間的故事的話,我就知道‘聖女號’在杜蘭特船長之前曾經有一位橫行七海的船長。”老狼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不過他死的很慘,當時‘聖女號’也被海軍炸的七零八落,最後杜蘭特船長固執的引用這個悲慘的名字建成了這艘船。”
    “他是不是認識那位船長。”
    薩姆很快抓到了話裏重要的信息。
    “應該是認識的,當時杜蘭特船長和副船長都是那位船長的熟人,可能是他船上的水手,具體我不清楚,但兩個人就是那時候認識的。”老狼是兩個月之前才加入到‘聖女號’的新水手,對於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可以說隻是聽聞傳說。
    薩姆沒再問下去,老狼倒是喋喋不休的說自己的事情,也許在這兒沒人願意多聽他說話,他就這麼自娛自樂,可能更好一點。薩姆這麼想。
    老狼是一個木匠家的老幺,但他不喜歡那些木雕,總是對著毫無生氣的東西之與他而言簡直是噩夢。
    他不喜歡沉默地看著自己所說的傑作,至少在他父親看來他是最有希望繼承家業的孩子了,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讓父親無比苦惱,甚至在吵架之後毅然決然去當了海盜,之後才發現生活沒想象的那麼好,但總歸沒人約束隻要不犯事就好的生活。
    說到這裏老狼很激動,他甚至從抽屜裏取出他無聊時候雕的木雕給薩姆看,那做工的確精細,但整天看著這些東西怪不得膩歪,因為老狼不喜歡沉默。
    可薩姆覺得聽著別人的故事有種異樣的感覺,他還記得他的家,可那轉瞬之間就被剿滅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是誰把自己所珍視的一切都毀了,他還記得他坐在他媽的墓碑前嚎啕大哭,他還記得他看見自己的兄弟破碎的屍首那股沒來由的恐懼和絕望。
    甚至湧起一股莫名而又難言的仇恨。
    “那你呢,我記得副船長還說你是槍口底下活下來的,真的嗎。”一想到槍口和刀口,老狼覺得男人特有的血氣湧了上來,他迫切的想問男孩關於他鎮子的問題,迫切的想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薩姆搖搖頭,烏黑的眼瞳中吐露出悲憫,可那種感情他收斂得很好。
    “那時候我不在鎮子裏,我沒他說的那麼勇敢。”薩姆衝老狼笑了一下,喉嚨口裏彌漫著哽咽的味道,但他沒有說出另外的話來。
    兩人的談話內容已經到了互相了解對方身世的地步,薩姆也幾乎開始忘我,老狼是個大大咧咧的人,他對於薩姆的身世表現出應有的尊重,但也許會有侮辱,但他不那麼在意。
    那麼些天了,有人願意和自己說話,真好。腦海裏難免浮現出血和火藥彌漫的鎮子,那種絕望彌漫四散的感覺就好像融入了骨血,把怯懦無助的心揉碎了千萬遍。
    那簡直是地獄。
    薩姆倦怠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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