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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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騷。
在夕陽西沉的最後時刻,一艘私掠船停泊在拿騷碼頭,當然這不會是今年最後的訪客了,過兩天還會有商貿貨船陸陸續續從各地的海岸線造訪這裏。
這是“聖女號”的主要停泊點之一,她的船長在拿騷建立了相當可觀的情報網,以情報作為與高層交易的籌碼。
這艘通體呈現嶄新的銀色的私掠船船頭雕刻著蜷縮著的銀色女性雕塑,船桅杆滿是加固的金屬包裹,這會讓小型鏈彈沒法對船隻造成致命性傷害。
可惜的是“聖女號”不會在這裏停留到第二天早上,今晚她就會駛離港口,叫那些追擊的西班牙海軍無處可尋。
偉大的航線永遠是個迷,也許“聖女號”會頻繁的光顧拿騷,也許她半年都不會靠近拿騷的海域,以至於今晚就是最後的夜晚了。
篝火、妓女,一切就像無盡的狂歡。
他從市政廳走出,暮色降臨,人工花園沉寂在夜色中,英格蘭士兵整齊地站立在他們應該駐守的各個位置,表情嚴肅凝重。他見過很多士兵,除了問話他們就像雕塑那樣扛著線膛燧步槍。
“我會目送你遠去的,我親愛的阿普頓·杜蘭特。”市政廳門前的男人用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睛凝視著前方的身影,他的嘴角隱隱作痛,這讓他沒辦法保持他慣常又商業性的微笑。
這位來自英格蘭的年輕船長擁有實在是讓他愛不釋手的野蠻,晚餐時在他手指觸及對方肩膀的一刹那他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對上那雙滿是挑逗又致命的綠色瞳孔,完全不符合氣質的咒罵聲和小野貓拽著他的領帶憤恨的威脅無數次的在腦海盤旋。
那位年輕的船長穿著得體考究的究斯特科爾著裝,戴著象征海盜的黑帽,垂落的白色羽毛刮搔著他的麵頰,那副靜態的輪廓線就像雕刻出的精美雕像一般。
阿普頓·杜蘭特,“聖女號”名正言順的船長,當然他沒有正規的稱呼,情報交易者從不會留下有關自己的情報,也許他的身份都是個迷。
“下次來是什麼時候?我想好好款待我的朋友。”男人笑著把他在進入市政廳前被沒收的佩劍和燧發手槍遞還給他,嗅著對方身上迷醉的酒氣,“該死的,阿普頓,你身上的味道就和你那艘船的味道似的,令人心動的少女的感覺。”
看起來對於沒收武器極其不滿,奧斯頓冷瞪了他一眼。
“閉嘴,否則我就把槍管塞進你喋喋不休的嘴裏。”
明顯這位船長喝了幾杯有點年代的威士忌,沒有瞎子會喝那些烈性的酒,灌醉一個人很容易,但是要處理一個發酒瘋的男人那真是一件難事。何況對方的警惕性很高。
“抱歉。我想我喝醉了。”男人笑笑,“但請你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再說吧。”毫不領情的,阿普頓轉身離開。
他不想久留,如果不是為了這場交易,他寧願更安全的銷毀所有有關自己的情報。
離開了市政廳的區域,在路邊已經蹲著等了阿普頓兩個小時的小水手哭喪著臉迎了上來,他渾身看起來髒兮兮的,狼狽又滑稽。
“船長,副船長又……”他鼻子一抽一抽的,貌似是因為等待了兩個小時的委屈而無處發泄。
“這種事不常見麼。”
阿普頓整了整領子,不理踩小水手繼續往前走。
小水手急得直跺腳:“不,不是那個。是,他帶了個孩子回來。”
“換口味了?”
“不是,他說這次他得帶上這個小孩。”
阿普頓頓住腳步,轉身看向小水手皺緊了眉頭:“什麼意思,私生子?”
“不知道……”在那雙幽邃的翡翠色瞳孔的注視下,小水手低下頭縮了縮,不敢直視。
阿普頓冷哼一聲,朝碼頭燈火處眺望了一眼,市政廳距離碼頭並不遠,那裏嘈雜攢動的人頭他雖然數不清,但也能知道大概數量。
哢擦。
小水手聽見槍械上膛的金屬碰撞聲,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隻看到森然的槍口對準自己,他呆滯地看著他的船長,猛地打了個哆嗦。
“船長……”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幹脆利落的槍響,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火藥的味道,小水手睜開眼睛摸摸自己的臉,好像沒事。阿普頓收回槍口冒煙的手槍,輕佻的朝小水手身後看了一眼。
“看來他還需要搞清楚到底誰才是船長。”
小水手連忙站起來想要追上船長的腳步,他扭頭看了看身後,駭然地看見一具屍首。
那屍體的腦袋都開瓢了,可手上握著的小刀卻告知了他躲藏於此的目的性,小水手一秒都不想看那具屍體,連忙追著自己的船長。
拿騷碼頭。
水手靠在木箱邊暢飲朗姆酒,這是在航行前最充足的一頓了,在之後的旅行中直到到達下一個小鎮都會過分的去留意食物的問題,也隻有在小鎮落腳的時候才能放開手腳痛快淋漓的在酒吧鬧點事情。
一個水手在小男孩腦袋上摸了一把,咧嘴大笑著把酒瓶遞給男孩,男孩探頭去聞,又被未曾聞過的氣味嚇得縮回了腦袋。
那是個棕發小男孩,看起來挺機靈,可惜身上髒兮兮的。
“喂喂,副-船-長,你這是什麼意思啊,現在喜歡幼齒的獵物啦,我看這小子長的倒不錯,我知道你就喜歡那樣的,哈哈。”
水手一邊打開酒瓶瓶塞,一邊大笑著諷刺他的副船長,他刻意把語氣咬在對方的稱謂上,不斷的提示對方誰才是這艘船上的老大,誰理應有權利決定這件事。
在“聖女號”上,船長的勢力遠比想象的還要龐大。
“要說美人,船上那位,敢試試嗎?”水手對視一眼哄堂大笑。男人瞥了那水手一眼,聳聳肩:“小心點,兄弟,這話可別給當事人聽見了,我想他會連帶你的未婚妻一起做了。”
“我真想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男人做了個鬼臉,吐出舌頭。
“嘿,注意了夥計們,主演來了。”正在碼頭收拾集裝箱的紅頭巾水手朝著大夥急忙喊著,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過去,整個碼頭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延伸向小鎮的那條小路,衣冠整齊的英格蘭男人正筆直的朝著碼頭走來,他身後跟著的小水手替他抱著武器,快步跟上他的腳步。
“哦,船長。”有人出聲示意了,順便有人行禮。也有人笑出聲來,但全都表達出對於船長的敬重。
處在事件中心的金發男人扭過頭,衝著阿普頓笑了笑:“喲,你回來的真晚。”
“閉嘴,蠢貨,我讓你待在這艘船上不是讓你給我添亂的,那小孩是什麼東西?”
阿普頓冷哼一聲,正視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男人玩味的直視。小孩被水手拎著胳膊帶到阿普頓麵前,看起來粗暴的動作理應讓孩子疼得哭出聲來,可他不哭不鬧,隻是直勾勾的盯著阿普頓看。
那種愚蠢茫然的視線讓阿普頓覺得熟悉,他知道他曾經被無數種茫然所看穿。但那都是他的過去了。
阿普頓眯起眼睛,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小孩,他穿得粗糙又邋遢,臉上也粘著泥,除了一雙黑亮的眼睛。阿普頓看向他的副手埃利奧特。“快點,否則我斃了他。”
埃利奧特看了眼小孩,也不做聲,半晌,他歎了口氣。“阿普頓閣下,不要那麼心急,這孩子說他想加入我們。”
“哈?”隨著阿普頓本人的質疑聲周圍也響起了不約而同的嗤笑。
“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埃利奧特。誰理應成為我們的同伴,誰理應成為被我們可憐的小牲口,你一點都看不出來嗎?埃利奧特,我要的回答並非你精於的那套含糊其辭。”阿普頓摸出了燧發手槍,他筆畫著指向埃利奧特。
“親愛的阿普頓,我知道你在質疑我,可在你決定讓我成為你的副手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我做的都不會讓你失望。”
阿普頓皺起眉頭:“行了,埃利奧特,讓我們看看你帶來的小鬼有沒有和你一起死的意義。”他低頭看向那個孩子,槍口轉向對準他的腦袋。
他半蹲在孩子麵前,直視著那雙黑眼睛,那孩子的確好看,陶瓷似的皮膚和大眼睛,嫩芽般的小棕毛。他不知道一個看起來像是衣食無憂的小孩能給他帶來什麼驚喜。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
“姐姐……?”
小孩張開嘴,軟軟糯糯的童音念出一個讓人覺得可笑的名詞。然後他伸出手,抱緊了阿普頓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