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拾”年遺光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這世上有兩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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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子琳的指責,鄭賢無言以對,是,他是自私,可當時能怎麼選,趙子堃不是鬧著玩的,他和他們二人坐一輛車,一個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在乎的人,他怎麼可能去拿子琳的賭?殺了趙子堃?他就是渾身上下張嘴,他和子琳之間也是徹底完了。離開,積蓄實力是他唯一能想到可以和子琳見麵的方法。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
“隨你怎麼想,先吃飯,餓著肚子難受。”
子琳在鄭賢手中用力掙脫幾次,手腕傳來的熱感和刺痛讓他眉頭微蹙“我再說一遍,放手!”
“你吃了飯我就放。”
“鄭賢,我的事不用你自作多情,我想什麼時候吃飯,吃什麼飯,那是我的事,餓死了,那命也是我的。你管不著。”
鄭賢窩了窩手,帶著惱意轉手在子琳腰上掐了一把,迎麵就吃了一記拳頭。
鄭賢揉著有些發麻的臉,看著又羞有惱的子琳一笑:“瘦了,比起十年前,你瘦了。”
“比起十年前,你還是一樣賤!”
對於子琳的評論,鄭賢卻是嗬嗬一笑,沒有再耍混,回屋後沒有食物墊吧的胃又開始不安分的咕咕隻叫,腦海裏的那點困意全被饑餓帶走,無奈隻好開燈找書轉移注意力,可這燈一開,子琳發現地上多了很多切片麵包,每一個都用保鮮膜裹了好幾層,還有一個皺皺巴巴的牛奶躺在門邊,一摸還是熱的。
這當初是那家裝修公司幹的破活?留這麼大門縫鑽好耗子嗎?但看著地上散落的麵包他還是鬼使神差的撿起來扯開保鮮膜咬了一口。越吃越不是滋味,索性全部撿起丟到垃圾桶,煩悶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推開房門,首先聞到的還是濃濃的粥香,桌上已經擺好碗筷,沙發上還是放著一個疊成小豆腐塊的毯子。鄭賢不見蹤影。
子琳本想直接出門,可鞋都穿好了,他還是被粥香勾住,環顧四周確定鄭賢確實不在時,這才慢慢吞吞走到飯桌旁喝粥。
等飯吃完,他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還沒來得及放下筷子的子琳被抓了現行,鄭賢臉上滿是仍贓俱獲的得意:“這回你怎麼說?”
子琳狡辯到:“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粥是你做的?”
“有啊,隻有我做的飯你才會一點不剩的吃完。”
沉默片刻:“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鄭賢糾正:“不是高估是事實。”
“怎麼樣好不好吃?魚肉粥精華版,我早上五點起床去菜市場買的新鮮魚,在它死之前一路飛奔回來,這都是現料。煮的爛吧!”
見子琳沒有說話,鄭賢歎了口氣:“唉!今天我們老大叫我去新工地看看活,要是真拿下了,我可就沒這麼多時間,不過放心,隻要一有空我就來看你。”
“你去搬磚?”
聽出話中的擠兌,鄭賢笑道:“要是搬磚,我前後也是烏泱泱一堆人看著,我是管理層,去了就是項目經理。”
子琳對於建築方麵的事知道不多,接觸的趙乾也是搞投資開發,對於建築施工方麵的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
開車去了公司,子琳才想起來今天是星期天公司裏沒人,正想著去畫室看看劉老師時,卻突然看見低著頭從車前走過表情鬱悶的孟奕。
“去哪?送你一程!”
孟奕看看從車窗探出腦袋的子琳,心中有些發酸,他和鄭賢肯定和好如初了吧:“不用,我去咖啡館,我媽讓我去相親。”
“相親?”
一提那兩個字,孟奕更加頹廢:“是啊,相親,催了好幾年,我媽說不把我門家世代遺傳的良好基因傳下去是這社會最大的損失,中國需要人才。”
子琳輕咳幾聲,化解蔓延到嘴角的笑意:“阿姨挺幽默。”
“那不是幽默,是壓力啊,我媽說要是再不結婚給他抱孫子,精子質量機會下降,有辱家風,可我實在不想為了生孩子結婚,人活著就是要追求自由與理想,怎麼能被婚姻綁住?”
孟奕追不追求自由他不知道,但子琳清楚這些年他絕對知道鄭賢的下落,他一個不會撒謊的人卻能一字不說守口十年,想想都知道有多難。這其中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你怕相親?”
孟奕搖頭:“不是,早習慣了,隻不過有些煩。當初是上學那會我媽逼著我發毒誓不準早戀,現在又逼著我相親。”
說起這相親子琳想起來好像在四五年前就聽孟奕念叨,怎麼這麼久了還在念叨:“你相過幾回親?”
孟奕撓著腦袋想了想:“快到一千回了吧!”
一千?孟奕的女人緣是有多差?或者說他媽的耐心太好了些?
“阿姨的眼光很高?”
一提起這事,本就化不開的眉頭使勁的往眉中心擠:“是童觀,每次相親,他必出現,每次出現必砸,他總是往我旁邊一座,問別人多大年紀,體重多少,整沒整過容?有過幾個男朋友,和幾個男人睡過?有沒有墮胎這一類問題,脾氣好的賞我一巴掌,脾氣差的就超我潑水。我實在想不出我怎麼得罪童觀了!”孟奕摳摳腦袋費解的表情證明他是真不懂。
可子琳看的明白:“我覺得,童觀看上你了。”
啥?孟奕腦海裏猛然回想起幾天前鄭賢對自己說的話,急忙搖頭:“不可能!據我多年研究,童觀絕對是直男癌晚期的重症患者,他也就是個不近女色的木頭和尚。在他眼裏世上隻有兩種人傻逼和大傻逼。”
子琳和童觀接觸不多,但也感覺到那家夥的孤傲,高中就是個“神人”。和孟奕聊了幾句,送了他句,祝你平安,便開車去了畫室。
因為是周末,所以老劉小畫室的孩子很多,老劉教學生是上午一波,下午一波,鄭賢喜歡下午來,子琳多半喜歡上午來,畫室裏坐著十一二歲的孩子,正對著幾何石膏體寫生。也許是出於對上課和老師的恐懼,他們總是安安靜靜,連削個鉛筆都不敢弄出太大聲音。
老劉正坐在窗戶底下看書,瞧見到訪的子琳,一臉歡喜:“趙子琳?今天這麼有空來看我這個老頭?”
子琳隻是挑動嘴角勾出一絲笑意,老劉快速伸了個懶腰起身道:“你雖然不畫畫了,但眼光還在,你給這些孩子看看畫。”
這些孩子不是十四五歲,無論是理解能力還是感知能力都差一大截,給你們解釋也未必能聽懂,願意老老實實坐上三四個小時把一幅畫畫完就不錯了。
“您不是不帶小鬼嗎?”
老劉歎了口氣:“這些是同事或者親戚的朋友,不好整,反正都是帶,隻要不是特別笨沒有天賦就好說。”
子琳沒有說話,老劉的畫室裏掛滿了畫,水粉水彩國畫,素描,甚至還有盤羊和山羊的頭骨掛在牆上,而今天他突然發現在這些經典的作品中竟然有一副拙劣而糟糕的景物素描插在其中。
其實這幅畫掛在這裏有些年頭了,不過以前每次子琳來的時候他都會提前取下來,怕招來麻煩,但如今不用藏著掖著了。
“這是我選的反麵教材,你看看那畫,所有的錯誤全犯了,型打歪了,幾個靜物要麼是沒影子,要麼就是一坨坨,你看看他那暗部圖的和鍋底一樣,紙都擦毛了。”
老劉越說越火大,每提起這幅畫,他都氣的肝顫。一幅畫能把錯犯完,也是少見,作為範本也的確不虧。
子琳知道老劉有個規矩不帶不努力的學生,不帶對美術沒興趣的學生,不帶沒天賦的學生,不帶不聽話的學生,不帶十五歲以下的小孩。
盯著畫看了半天:“這孩子,你收了?”
老劉深吸一口氣,這個問題他不怎麼想回答:“畫畫這東西,必須要有點天賦,畫這畫的小子,天賦還是有,又會纏人,還算努力,我教了他三年。”
“他考的什麼大學?”
說起這個老劉有些好笑:“他是上了大學之後才來找我學畫畫,他這人有個毛病,無論畫的是男人女人美還是醜,他畫的都是一個樣,怎麼教都教不過來,有一次把我氣的直接把他攆了出去,要都畫的一樣,美術還有什麼意思。後來他對我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我氣的犯病,他說他來找我學畫畫就是為了畫那個人,也隻想畫那個人,他的畫袋在那,現在看到我都來氣。喊了他幾次都不拿走。”
子琳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但他卻又總覺得不太可能。可從畫袋取出畫的那一刻,什麼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
“怎麼樣?是不是特別醜?畫了這麼久,還是連人物特征都抓不住,有幾張畫的好的,他拿走了。”
要說看到這些畫有多感動不太可能,因為真的不好看,要不是落款上寫著鄭賢兩個字,還有畫中人右耳處標誌性的耳扣,他決不可能也絕不願意承認鄭賢畫的人是自己,每一張畫一個樣子,越看越揪心,翻到最後一張,子琳差點笑出來,要不是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他還真不認為那畫的是個人。
“怎麼樣?知道為什麼我說天賦這東西重要吧!”
這事在遇到孟奕時,子琳就深刻的體會到了。
“你有多少眉毛?”
“?”
“鄭賢那小子,每次畫畫都一定要畫足一千三百多跟眉毛,他說你就有那麼多眉毛,三個小時畫畫時間,他一個小時都在畫眉毛,我真想抽他,我說你怎麼不把頭發也數了畫上,他說什麼人都是一頭頭發有什麼好數的,還說你的唇峰到嘴角的是18度,畫畫的時候拿著尺子在那量,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結果呢,量著畫的還不是那樣?他畫的最像的就是耳扣,一個圈。”
看著老劉一臉怒意筆畫的樣子子琳突然笑了。心中覺得有些澀,可卻又帶著些說不出的甜意。
老劉看著窗外不知想到什麼,歎了口氣:“我先開始挺反感這些事,可我隻是你的老師,你的脾氣我也知道,也沒說你什麼,對於鄭賢也沒多少好感,可他天天來求我教他畫畫,一纏就是一個月,有一次你來小畫室看我,我讓你畫張範畫,你畫一半就走了,鄭賢在你的畫前站了一下午,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看到他在抹淚,唉!你們這些孩子,我是看不懂了。”
子琳清楚鄭賢一直躲著自己,可不清楚卻是他一直都在自己身邊,看著那一張一張寫滿日期和我想你的畫,子琳突然覺得也許是自己錯了。他覺得鄭賢不了解自己這麼多年所受的煎熬,可他也不明白鄭賢這些年對自己的思念。
掏出手機,看著壁紙中的那人,他突然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