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出現，意外的讓人尷尬。
    “子琳，出什麼事了？”
    陸娟的詢問聲響起，探頭看到詫異不已的鄭賢時，臉上相同的情緒在蔓延。
    “陸姨，好久不見，你年輕了！”鄭賢最先開口打破沉默。
    對於鄭賢的誇讚，陸娟隻是不知所措的笑笑，將目光投向子琳，他隻是側目回避，似乎不願多提。但從兩人分開而戰的稍顯生疏的距離來看，兩人之間應該有什麼梗。
    郭夢容也看出這三人之間氣氛的異常，開口拉回話題：“陸姨，你幫我說句話，我腳扭了，他們非要帶我去醫院！子琳有不作聲，也不知他怎麼想的！”郭夢容嘴嘟的老高語氣裏全是不滿。
    陸娟掃了一眼那隻點起的腳，笑道：“傷這麼重？腳都腫成這樣了？以防萬一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可是……”
    “聽話，去醫院看看，沒個大事他們就放你回來，人都來了，去醫院也方便。”
    陸娟都這樣說了，郭夢容還能說什麼，本想求援，到頭來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車。見救護車呼嘯而去，陸娟又重新打量鄭賢，這十年裏，他幾乎沒什麼變化，臉上還是帶著些痞氣，五官沒有了以前的稚氣，看著更為可靠成熟。
    “你媽還好嗎？”
    陸娟問的有些猶豫，但鄭賢卻回答的利落：“挺好的，開了個小商店，生意不錯。”
    陸娟點點頭，心思全不在上麵：“子琳，你先找個地方坐會，我和鄭賢談談。”
    這個提議一出立刻被子琳否決：“你和她有什麼好談的？”
    陸娟了解子琳，鄭賢不在的十年裏，他沒一天過好的，經常看見他拿著手機發呆，有時候傻笑，有時候落淚，他終究還是想這個人的。但陸娟沒有戳穿，隻道：“那我們母子兩走走，昨天是你生日，我沒趕得及回來。今天補上。”
    隨著一聲好，母子倆逐漸消失在鄭賢的視線中，站在原地的鄭賢一則舌，他看得出來陸娟看他的眼神沒有十年前那麼堅決，以前印象裏那個精明曆練的女人變得圓潤柔和了許多。那場車禍真的讓她怕了吧！想到這，他吸了口涼氣，無論怎麼說，他最重視的還是子琳！如今的對琳政策迫切需要加強和改良，再這樣下去事情不妙。
    茶館裏，平時悠揚的古典音樂落入不同心情的人耳中，勾起別樣滋味。
    陸娟看著握著茶杯一言不發盯著窗外發呆的子琳，開口：“還在想他？”
    子琳將茶杯握的緊了點，像是在回答問題，又像是對自己發問：“他值得我想嗎？”
    陸娟苦笑一聲：“你明明可以用郭夢容氣他，可你沒那麼做，不就是心疼嗎？”
    “不是，我隻是不喜歡郭夢容，用不著為了他勉強自己。”
    陸娟歎了口氣：“郭夢容是大小姐脾氣，可也算是個好丫頭，我曾經以為你會喜歡上她，可隨著時間的增長，我越發懷疑我的判斷，也開始懷疑很多東西。尤其是你車禍之後。”
    子琳的手顫了顫，對於那件事他不願再提，車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敢坐車，有時候看街上車水馬龍也會頭暈。這幾年在心理醫生的指導下才走出陰影。
    陸娟在醫院照顧了子琳三個月，得知鄭賢從子琳身邊離開的消息，她是高興激動的，看守在昏迷的兒子旁邊，可聽他日日夜夜念著那人的名字她心裏卻也難受，尤其是在醒後得知鄭賢離開從嗓間擠出的那幾聲嘶啞的笑聲更是讓她難以忘懷，她不知道那笑聲裏是失望多些，還是心痛多些，或者是徹徹底底的絕望。那段時間，子琳活的像個機器，對於一切都是木訥，那時候陸娟就在想，自己真的應該為鄭賢離開而高興嗎？她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子琳嗎？
    “如果你真喜歡他，也放不下他，我也不說什麼，你過的好就行，我管不了你一輩子，以後的日子是好是壞，是苦是甜，你都要靠自己去走，我能做的就是不替你選擇。”
    子琳沒有說話，也許自己的死是真嚇到她了，那次事件之後陸娟改變了很多，尤其是對自己的態度幾乎凡是都是以他為中心，看著他的眼神也盡是疼惜和愧疚。
    察覺到氣氛有些沉重，陸娟急忙提出禮物袋推到子琳麵前：“給你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禮物是一塊手表，陸娟拉過子琳的手替他仔仔細細的戴上：“這是我托朋友在國外買的，男人還是戴個手表好看。”
    也許真是年紀大了，小小一個扣眼陸娟都要眯著眼睛看半天才能穿進去。莫名的子琳心頭有些愧疚，陸娟是個要強的人，她本該在商場上意氣風發，可如今卻被家務灶台圍困。他不希望陸娟幹涉自己，可陸娟為了自己，辭了工作回歸家庭，失去了銳氣。她這些年一直在朝自己所期望的完美母親靠近改變。是啊，一切都如所願，可他卻慢慢發現這樣的日子他要不起，他已經脫離家庭獨立，那個曾經擠滿四個人的屋子，如今隻剩下了兩人，他不喜歡孤寂，卻又把孤寂留給了陸娟。可現在又怎麼好開口讓已經快年到五十的老媽去打拚？大義淩然的說著，去最求自己想過的生活吧。你是個女強人，我知道你心有不甘？
    “子琳，今晚回家吃飯吧！”
    “明天吧！”
    陸娟尷尬一笑，她才記起今天趙乾回來：“鄭賢的事，我會和你爸溝通，當然一切看你的意思。”
    子琳點頭，和陸娟的這次談話，他心裏總覺得惴惴的，以前對陸娟是心疼，現在又多了分愧疚，帶著黑嘴回家的路上，子琳的心情一直都不怎麼好，他告訴自己要報答陸娟好好心疼她，可結果，多像一句屁話！
    回到家，子琳還沒掏出鑰匙，黑嘴就像是嗅到了什麼，一爪把門推開朝沙發上撲去。正在看電視的鄭賢猝不及防的被黑嘴撲到，昨天還視如仇人，此刻已經和鄭賢打成一團。
    “別舔了，坐下！”隨著鄭賢的一聲命令，黑嘴乖乖坐下，尾巴不停的在地上來回摔打表達它的興奮。
    “子琳，你家狗不錯啊，都知道認人。飯在桌子上，洗完手去吃吧！”
    子琳站在門口，有些鬱悶，自己養了黑嘴幾十年它都沒這麼親熱過，鄭賢到底用了手段把黑嘴降服，不過雖然好奇，但隻是冷聲道：“誰讓你撬我家門？”
    鄭賢滿臉都是子琳對用這個詞的詫異：“撬門？我這怎麼是撬門？你們家的鎖完好無損，而且我這種非專業開鎖的人都能打開你家門，那小偷更不用說，再說了，我來你家不是偷東西，而是送溫暖，這是本質上的差別。”
    聽完鄭賢的解釋，子琳果斷決定明天找人煥門，換成銀行那種裏外兩層的。在布上電網，二十四小時通電。指紋解鎖視網膜掃描。
    “唉！不吃飯了？”聽見蹄塔的上樓聲，鄭賢急忙喊道，子琳沒有停步，顯然是懶得搭理。
    “早上的飯你吃了，今天你為什麼不吃？”
    子琳握住門把的手一頓：“我以為早上的飯是我媽做的。”說完，碰一聲關上房門。
    嘿！騙誰呢？他趙子琳怎麼可能連誰做的都吃不出來？這不擺明了和自己置氣？但鄭賢也沒說什麼，兀自逗著黑嘴。
    他從中午就沒吃飯，後半夜就被餓醒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幾經掙紮，他還是決定從冰箱裏偷摸著找點吃的。
    躡手躡腳下了樓，剛打開冰箱，還沒想好吃什麼，廚房的燈開了，鄭賢倚在冰箱邊上，看著子琳笑道：“怎麼？餓了？”
    子琳沒有說話，碰一聲關上冰箱，轉身就走，鄭賢急忙將他攔住：“跑這麼快做什麼？餓的睡的著？我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
    子琳態度堅決，背對著他的身子連看他一眼都帶著不情願，鄭賢歎了口氣，軟了語氣：“你要和我置氣到什麼時候？我知道讓你等十年是我不對，我曾經以為，隻要我們兩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可事實不是那樣，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做夢都能夢到你渾身是血卡在車裏的情景，我看見你責問我，為什麼不救你？為什麼隻是在一邊看？這些年我沒睡過一天好覺。那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可現在不一樣了，讓我們重新開始，我還是那句話，我會對你好一輩子。這一次，我決不會不辭而別！”
    不知為何，再次聽到這句話，子琳隻覺得嘲諷，這麼多年每每想到他對自己的說的話就如同錐心一般。
    “如果今天，你還是一無所成，是不是還要躲我十年？這世上想發財的人多了！他媽的每個人都能發財？你今天是成功了才來找我，要是沒成功呢？你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