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春舊事 第九十二章 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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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答應過小高不玩手機,所以上課鄭賢便隻好做題,什麼題難做什麼,什麼題費腦子做什麼,無論上課還是下課,都在做題。他必須要逼自己把心思都放著做題上。
最重要的是,自從子琳離開之後他的手機就再也打不通,中途子琳用公用電話給鄭賢打了個電話也隻是匆匆聊了幾句,說這幾天不能和他聯係,手機在陸娟那。陸娟有個習慣出門玩的時候家裏人的手機都要交給她全部關機。她最煩玩的時候一對雜七雜八的人和事攪亂心情,尤其是趙乾的手機,隻要和陸娟出去絕對是要不會來。
這幾天鄭賢除了做題就是把子琳的衣服一件件翻出來琢磨第二天穿什麼,白天就和孟奕打鬧,兩三天一過倒也有些習慣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每天無論是從子琳家出來,還是從自己家出來,都能看見孟奕,每次他都說修路,是巧合,而且都陪他走到學校門口,每天中午放學都在學校門口等著,無論早晚鄭賢總能遇見他。
不過對於這些事,鄭賢沒有細想。能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填補空白消磨時間就好,還去瞎琢磨什麼?
子琳走了,鄭朗寧也沒再來,他的生活又一下恢複到了平靜,他第一次覺得時間漫長而無聊、。
中午放學,鄭賢簡單收拾好,剛一出校門就看見在門口等待的孟奕,一見麵,孟奕就笑道:“今天準備去吃什麼?”
“你怎麼每天第一句話都是這個?”
孟奕臉上笑意更甚:“因為我是來找你吃飯的!”
“你就不能找別人,或者自己去吃?”
“可沒有願意找我吃飯,而且我覺得兩個人吃飯比較有意思。”
“有意思?我怎麼不覺得?外麵的飯就那樣,能有多好吃?”
“那你做的飯是不是特別好吃!”
一提這個鄭賢滿臉自豪:“那是,不是我吹,要是我去開個飯館,保準那條街都沒生意!”
孟奕眼裏亮了又暗:“可你不是說從不給子琳和你媽以外的人做飯?”
“也是,所以那些人就沒口福。”
孟奕莫名覺得有些失落,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大白兔遞給鄭賢:“吃個糖。”
一看到糖,鄭賢又突然想到那次子琳差點被糖噎住的事情,不由笑道:“我這人於糖沒緣,而且唯獨這個大白兔我吃膩了。小時候我曾刮卡刮出一箱大白兔,那個卡是我撿的,刮開後我還記得上麵寫的是謝謝惠顧,隨手扔了沒多久就有人追上來說我中獎了,給我送了一箱大白兔。這事想起來我都覺得特神奇。說什麼那個卡除了刮獎還能收集,我撿的那張卡是稀有卡。那糖我吃了三年多,一天一顆。抱回去之後藏床底下,天天摸一個。唉!要是那人在我媽幫我向其他小孩要糖前給我……算了,都過去了。”
鄭賢接過糖剝開扔到嘴裏,甜絲絲的味道和記憶裏的一樣,所有的糖都是甜的,唯獨李麗給自己要的那一顆有些發苦。一想起往事他又不自覺的想到了鄭朗寧,一時間什麼心情都沒了。
孟奕盯著眼前人,見他擦拭嘴角的樣子,心裏那絲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他有些煩悶揉了揉胸口,道:“對了,鄭賢,你是怎麼發現你喜歡子琳的?當時就沒有覺得奇怪嗎?”
一聽子琳鄭賢又有了精神:“我告訴你,我對子琳那是一見鍾情,我一眼就相中他了,而且百分之百肯定,我喜歡他,因為我從未那種感覺,如果那都不是喜歡,那我可以自戳雙目了!”
“當時是軍訓的第一天,子琳遲到了,正好教官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就拿他開刀,罵了他幾句,特別難聽,而且還要求子琳做一百個俯臥撐,一邊做一邊喊再也不遲到,子琳哪肯,當時就和教官動上手,別看子琳沒經過訓練,可他打架有一股狠勁,教官雖然訓練過但也沒討到多少便宜,兩人都掛了彩,當然子琳傷的更重。下午班主任讓子琳給教官道歉,他死活不幹,最後班主任急了,讓他要麼道歉,要沒圍著訓練基地跑十圈,子琳二話沒說當即就跑,跑了整整一天。連口誰都沒喝。中途班主任勸了他好幾次,他就是不肯服軟。你是不知道那時候他有多帥,從小到大我都沒見過這樣的人。”
孟奕看著癡迷敘述的鄭賢沒有作聲,不緊想要是自己在場也會被子琳吸引吧。他大概永遠也不會有那種光芒。
本來是想轉移話題緩解情緒,可孟奕偏偏挑了一個特沒自知之明額話題,鄭賢一回答他更沒心思。
“鄭賢,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孟奕不由說了句,看著鄭賢的眼裏帶著些許期待,不料對上隻是上下打量他一眼,滿臉嫌棄道:“你啊,傻!”
孟奕連忙爭辯道:“我這不是傻,是老實!我媽說一般越聰明的人都越狡猾,心思特別多,像我這種聰明還沒有別的心思的人很少見。”
“哼!我還真沒看出你智商高,就你這樣實心的心眼,早晚要吃虧。”
“不會,我不傻!”
孟奕篤定的語氣讓鄭賢臉上的嫌棄之色更重。反正他是看不來眼前這小子有什麼好,哪裏聰明。
鄭賢正打算問他到底吃什麼,卻見他目光直愣愣的看著前方,臉上的笑意逐漸變為驚異,轉過頭看著鄭賢吸了一口涼氣,指著不遠處那人道:“那人和你長得好像。”
在孟奕神色異常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鄭朗寧,鄭朗寧站在路燈下一邊咳嗽一邊抽煙,他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能很好的掌握咳嗽和抽煙之間的空隙,臉色和幾天前相比又糟糕了一些,以前勉強能撐起來的西裝,此刻掛在肩上卻有些垮,讓他看起來更為消瘦。
鄭賢盯著那人片刻,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掐滅手中的香煙顫顫巍巍的朝他走來的片刻,鄭賢卻身子一轉,急步轉身。
“鄭賢!”鄭朗寧疲憊無力的喊出他的名字,可對方卻沒有停步,反而越走越快。
“鄭賢!”鄭朗寧又喊了一聲,本來卡在嗓件還未說出來的話因為咳嗽而被打斷。孟奕不時扭頭看著情況不是很好的鄭朗寧對鄭賢道:“這樣不太好吧,我看那人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我怎麼沒看出來?”
“鄭賢,要不然我們還是去問問吧!”
鄭賢看著孟奕的眼神瞬間冷了一截,同時不自覺的和他拉開一段距離:“要去你去!”
孟奕不敢多說,快步跟上,眼見鄭賢離自己越來越遠,鄭朗寧憋足一口氣,咬著牙提著起幾步追了上去將二人攔住:“鄭賢,我們再談談。”
近看才發現,鄭朗寧的臉色發灰,瞳孔也帶著不正常的白,一雙眼看起來渙散而無神。
鄭賢不自然的握了握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鄭朗寧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蒼白幹枯的指節死死抓住要離開之人的胳膊質問:“鄭賢,我死了你真的會開心,真的會釋然?你真的希望我死?我想補償你們,想活著補償你們,給我點時間。”
話題說開,鄭賢笑的更冷:“你快死的時候才想到我,你如果無病無災,會想起你年輕的時候還玩過一個女人嗎?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同情你?你想在應該在醫院好好躺著,享受你最後的時光,和你的企業,員工一起度過人生最後幾天。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你又不缺錢,幹嘛來求我?你不是喜歡錢嗎?你現在有那麼多錢,怎麼舍不得了?它才是你親兒子。”
捏著鄭賢胳膊的雙手顫抖不已,臉部蒼白的肌肉也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你非要這麼說?你是我兒子,我相信你能救我,我也希望你可以救我!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像那樣,這世上的事情很複雜,有時間我會一點一點全部告訴你!”
“不用!我不想聽。再多都是借口,我是你兒子,可我不承認我有你這麼一個父親!早在很多年以前我就告訴自己我爸死了,死了!你是從哪冒出來的?我家裏窮,高攀不起!與其在我身上花心思,不如去想想其他辦法。”
鄭賢用力脫開胳膊上冰涼的手,轉身離開。有些事情他也能看出來,正因為能看出來他才覺得惡心,他早就知道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們,可憐,可憐又怎麼樣?說再多把自己裝的在可憐也改變不了他是走投無路才來認這個兒子,如果鄭朗寧無病無災他絕對不會來找自己,兒子不過是個有用才想起的工具而已。這樣的人有什麼同情的?
“鄭賢,鄭賢!鄭賢……”鄭朗寧拚命的在身後呼喊,幾句呼喊仿佛要了他全部的精力,視線越來越模糊,胸口悶的厲害仿佛有一團氣堵在其中,鼻腔裏又燒的厲害,到後來他甚至聽不清自己說的什麼,嘴巴也開始如同中毒一般發麻,他試圖抬腳去追那人,卻不料剛一邁腿身子一抖,巨大的眩暈感將他腐蝕,眼前一花跌倒在地。
“鄭賢,他暈倒了!”
鄭賢的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反而繼續加快腳步:“活該!”
“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父親,萬一出事了,你一定會後悔!”
鄭賢依舊沒有說話,眼見他是沒有救人的意思,孟奕心中衡量片刻,一咬牙快速朝鄭朗寧跑去一把將他背到背上:“鄭賢,打120!”
鄭賢緊捏手機,見垂在孟奕肩頭不停流鼻血的鄭朗寧沒好氣的罵了句:“真他媽的愛管閑事!”
兩人還未走幾步,一輛車突然出現橫擋在二人麵前,司機黑著臉隻說了句上車!二人來不及多想打開車們就鑽了進去。昏迷的鄭朗寧還是不停的流鼻血,孟奕的半截校服全被染紅,一將鄭朗寧放下坐墊也立刻變了色,鄭賢伸手扶了一把,手上全是血。那一刻,鄭賢心裏是一種說不出的酸澀。
而孟奕卻早已被這麼多的血嚇得直掉眼淚:“怎麼辦?他要是死了,你該怎麼辦?他再不好也是你爸啊!”
鄭賢沒有說話。隻是將頭轉向車窗外,恍然間才發現自己臉上沾了幾滴血,伸手去擦,卻發現越擦越多,雙手不知什麼時候也被鮮血染紅。
副駕駛上的男人看著對著玻璃不停擦臉的鄭賢,開口道:“大夫本來勸老板這段時間好好住院治療,可他偏偏要來找你,他到現在也沒接受化療,他說化療要剃頭發,你會發現異常。其實你早知道了吧,就算你願意骨髓移植,老板也不一定能百分百活下來。”
鄭賢輕笑一聲:“他不過是想打親情牌,可打得那麼拙劣,想以認親的由頭來掩飾他找我的目的。這世上誰沒有苦衷?可有苦衷又怎麼樣?難道苦衷大一點的就格外招老天疼?別開玩笑了。”
男人頓了頓:“我們知道你過的不容易,可老板也不容易,他要來找你你知道他有多大壓力?老板的妻子雖然那去世了,但他們在公司的影響力卻沒去,雖然鄭總也發展了自己的勢力,但要和他們分庭抗禮還是有些勉強,如果讓他們知道他有一個十幾歲兒子,一定會翻天!光公司內部想把他拉下馬的人就很多,何況外麵的人?還有那些鄭總簽訂的合同,想想都頭疼。”
鄭賢不傻,稍稍想了想,冷笑道:“說到底,他還是舍不得他的公司,錢財,所以才來找我,因為他覺得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但隻要活下來他麵對的不過是柏家的壓力而已。要是我也會做和他相同的選擇,他在那裏熬了十幾年,我還不信,爆出一個私生子就把他整垮了?開什麼玩笑,商人,終究是利益的奴隸|!”
不得不說鄭賢不愧是鄭朗寧的兒子,有著同樣明銳的直覺,男人換了話題:“這世上哪有不愛兒子的父親,他也一直想找你們,隻不過時機未到,如果不是形勢所逼,他不會這個時候來找你,他曾對我說過,再過幾年等他有了絕對的話語權就會來接你們。”
鄭賢陰陽怪氣的笑了幾聲:“那我真是謝謝他,為我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和另一個不愛的女人睡了十幾年都沒睡出感情,感謝他,不愛自己的女兒,不愛自己的妻子,還念著我們這對窮母子,他真是天下第一癡心人,柏氏集團的老大真是有眼光,找了這麼一個心如磐石的好女婿。”
鄭賢說話的確是噎人,他不像子琳不善言語,一般都會選擇沉默已對。他是句句諷刺,句句掏心,就連孟奕都有些聽不下去。
“鄭賢,我覺得你是不是……”
鄭賢眼神一冷:“閉嘴!這是我的事!你如果和我站在一起就給我閉嘴!”
孟奕不敢再說話,他打心底裏不敢忤逆這個人。
一直開車的司機終於開口道:“小瞳不是鄭總的親女兒,他隻有你一個親人。因為有柏雲的悲劇和教訓,所以柏家才勉強同意了鄭總和柏雨小姐的婚事,小瞳是柏雲小姐的女兒,那孩子有病,柏雨為了不虧待於她也沒有要自己的孩子。有些事你或許不能理解。可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總不能讓現在和以前一樣糟糕。”
“那你就更不用勸我,我現在過的很好,不需要改變。”
“你真的想看鄭總死嗎?”
鄭賢沒有作聲,想看他死嗎?他也不知道,此刻他也矛盾糾結,說實話知道自己有個父親,而且父親還活著,他的確是開心。可想到自己過的那十七年他又無法原諒,既然你活著,為什麼讓我們過了一個這樣的十七年?你什麼時候來找我不好,偏偏在你快死的時候來找我?
從曾經十分想要的東西,如今錯過了時間,你再給我,我卻已經習慣了沒有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