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鄭賢和子琳去見淩霄，不得不說，淩霄真的好看，就算一臉憔悴，那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病態美，懨懨的模樣總讓人忍不住心疼。
    兩人見麵淩霄瞅了子琳一眼，掃到他左耳邊空空如也的耳洞，不由笑了：“你是來解釋的？”
    子琳沒說話，淩霄這樣問，肯定說明盈盈那丫頭和她媽找過去了，那女人的彪悍想一想都覺得可怕。瞅了瞅淩霄紅印未消的臉頰，他已經猜到了些。
    “我該做的都做了。”
    淩霄嘴角一挑送去一個白眼：“都做了？你真盡力了？”
    一句反問讓子琳心裏驀然一涼，和當初乞求他的眼神不同，如今他看自己的眼神除了埋怨和疲憊再無其他。
    “我盡力了。”
    子琳的四個字徹底惹惱了淩霄：“你盡力了？你盡力了就不會是這個樣子！當初你幫我頂罪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不是你，可你就是死扛了過來，可如今隻有盈盈一個人說，你卻沒有動靜，你完全可以否認！就像三年前一樣！你知不知都，你解脫了，我現在他媽快被逼瘋了！”
    當猜測變成了事實，就算有所準備，心也還是會難受，回想起自己為他承擔的種種，一切都仿佛化為可笑兩個字。
    “這件事本就該你負責。”
    淩霄狡辯道：“我也沒說不負責，事情你認，錢我給，她要幾十萬幾百萬我全給！不他媽賴一分錢！”
    熟悉的語句又讓他猛然想起三年前：“和錢無關，我的確是想幫你，事情我也幫你扛了，可我不可能再像三年前一樣幫你一扛到底。”
    “借口！你他媽就是怕了！怕那個潑婦，怕所有人笑話你，怕你的前程！”
    “我要是怕，當初就不會答應你！”
    “是，你是答應了，可你反悔了！答應有個屁用！虧我們還是十幾年的兄弟，可笑！”
    正因為是十幾年的兄弟，所以很多事情他才會遷就，子琳太了解淩霄了，雖然知道他早會抱怨，可聽到的那一刻，心裏還是會衍生出一份淡淡的委屈和失望。
    在一邊的鄭賢有些看不下去，一把將子琳拽回，這個突然的舉動，讓淩霄抬眼這才意識到子琳身邊多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和自己還有那麼一點像。
    “淩霄，你聽好了，他三年前願意幫你坐牢，是因為他喜歡你，不是兄弟之間的那種喜歡，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可現在，他喜歡的人是我，所以不可能幫你一扛到底！”
    鄭賢口中說出的話，讓淩霄愣了半天，也許是最近他已經太過疲憊，情緒大起大落已經沒有空再來驚訝。從小到大他直覺的子琳對自己很好，隻要自己開口他從來不拒絕，除此之外他沒什麼感覺。就算有人給他發照片說子琳喜歡男人，他也不以為意。一是因為子琳對他很好，自己沒必要因為這種私人問題而去叼他，二是因為，他喜歡的人又不是自己。
    “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沒開玩笑！你給我看好了！”說罷對著子琳就吻了上去，強勢的向眼前人宣誓此人的所有權。
    子琳萬萬沒有想到鄭賢會當著淩霄的麵這樣做，他猛然推開鄭賢看了淩霄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
    那一刻，淩霄明白了，他認識子琳多年，如果他不喜歡眼前這個人，那麼此刻他早就被揍到住院，這種不回答的態度就是一種肯定。
    再次仔細打量鄭賢時，淩霄猛然想起，那次手機的那張照片裏的另一個人好像就是他！
    “子琳，你真喜歡過我？”
    麵對那雙看了多年熟悉無比的麵孔，他回應道：“是！”
    突然間淩霄覺得有些好笑，其實他不是沒有察覺過，隻是不願往那方麵想，或者他自己不願承認，他怕戳穿，那個願意為自己赴湯蹈火扛事的子琳就會消失。
    可現在所有的破事他必須自己扛，再也推不掉，從嗓子裏擠出的笑意不知道是對子琳的嘲諷還是對自己的擔憂。
    “我真是瞎了眼。”
    子琳沒有說話，他想過這些事和淩霄攤開，他會是什麼反映，也許是最近發生的事態度，讓他已經懶得在做出多餘的表情。總之他是驚訝了，也接受了。
    有些事情不是沒有察覺，而是刻意忽略，這話一說，淩霄心裏那些自欺欺人的疑惑全部解開，突然間他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真是可笑，既然你已經不喜歡我，為什麼當初我求你，你又答應我？”
    “就算對你沒有那種感覺，可我們還是十幾年的兄弟。”
    “放屁！你既然當我是兄弟，為什麼又不扛到底？”
    事情又饒了回去，在淩霄腦海裏終覺是埋怨多一些。
    子琳雙唇微泯，有些積壓在心頭的事情被這份埋怨推上嗓間：“我幫你扛了這麼多，你為我做了什麼？就像三年前，事情我擔了，你就算不能看我，能不能給我寄點東西，托別人來看看我？可你什麼也沒做，我媽找關係托人把我撈出來的時候，你接都沒來接我，給你打電話約你見麵，你也是東躲西藏，說你媽不願意你和我接觸，嫌棄我坐過牢。每次出了事我幫你扛，可你呢？除了躲在後麵把自己藏的嚴嚴實實為我做過什麼？你什麼也沒做。我從來都不欠你什麼。”
    淩霄愣了，這些話子琳從未對他說過，每次無論多過分的要求，子琳從不說個不字，曾經有一次大冬天的他看著河水裏的魚就說了句想吃，子琳二話不說就下水摸魚，第二天就發了高燒。子琳對他的好總是到了一種寬縱的地步，可他總是欣然接受，也許是被寵慣了，從先開始的不適應，到習以為常，再到最後的變本加厲。
    當初讓子琳幫忙頂罪，他的答複隻有一個好，出來之後一如既往的隻是對自己一笑，子琳從未說過自己的心思和不滿，總是一味的忍讓遷就。他便也習慣性的認為那個人不在乎，就像那張萬年不化的冷臉一般，什麼事情他都是不放在心上，不在意的。甚至覺得所有的事都是子琳該做的。
    可淩霄從一開始就錯了，無論再怎麼冷，再怎麼淡漠，他趙子琳也是個人。也有七情六欲。
    那一刻，淩霄笑了，取下右耳的耳扣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耳扣在地上轉了幾個圈，一溜煙便消失在灰色的水泥地上，任子琳再怎麼尋找也不見蹤影。
    “怎麼？心疼了？”鄭賢戳戳發呆子琳的腰，詢問著。
    “有些失落。”
    “有什麼可失落的？他早就該走了。”
    子琳沒有說話，又再次問道：“你不擔心？”
    “擔心？我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又看不上他。”
    “不是那件事情。”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子琳扶了扶唇。
    鄭賢一笑：“你說那件事啊，他要說他就去說，我已經不怕那些，隻怕你離開我。不過話說回來，他的表現沒我想像中的那麼渣，怎麼說都應該聲嘶力竭一點，咆哮一點，至少給你一拳讓我幫你擋一下，活著罵一句惡心變態之類的，就這樣笑幾句算幾個意思？”
    子琳眼眸稍沉：“再怎麼樣我和他也是十幾年的兄弟。他把耳扣扔了就已經說明我和他這十幾年的情義到此結束。你還想他怎樣？”
    鄭賢收起打趣的心思，一字一句認真道：“從今以後，我陪你。”
    “你陪我？”
    “對，我陪你，陪你一輩子。”
    子琳隻是淺淺一笑，沒再說什麼。
    “待會去選個手機。”
    “現在？”
    “如果不是你也非要和我一樣請一星期的假，現在也不至於這麼閑。”
    “不閑，誰說閑了，這事情我以為要折騰一個月。不過現在我得回家一趟，看看我媽。”
    “阿姨出事了？”
    “也不算，就是昨天打電話給我讓我接她，說好像有人跟著她，我去的時候倒也沒看見什麼人。我讓她請了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其實我本來打算昨天晚上就回去，不過某人纏了我一夜，搞的我現在還不舒服，嘖……這家要怎麼回？”
    子琳臉皮薄，臉刷一下紅到耳朵根，衝著鄭賢的褲襠就是一膝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子琳沒舍得用力，可鄭賢卻眉頭鼻子皺成一團，疼的呲牙咧嘴：“不行了，不行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你也太狠心了。真把我踢壞了了怎麼辦？”
    鄭賢浮誇的演技，子琳是不信的，可見他蹲在地上疼得痛心疾首的可憐樣心一下就軟了，彎下身子小聲道：“你真有事？”
    “你覺得我像沒事嗎？趙子琳真沒看出來你心這麼狠！”
    “我背你。”
    見子琳心疼的模樣，他直覺又好氣又好笑：“你是不是真想疼死我？”
    “那你想怎樣？”
    “抱我！”
    “？”
    “我說，抱我！”
    “街上人多。”
    “晚上抱！我給你記著！”
    “你能不能要點臉？”
    “我說了，要臉你不喜歡，你就喜歡我這種沒臉的！”
    “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