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眼淚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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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開始準備,隻要你願意,我們隨時可以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沒有什麼老師與學生,隻有我和你。”他說著,眼裏有向往的神色。他的手緊緊的抓著她的雙肩,仿佛將要溺水的人緊緊握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這樣緊緊的盯著她,飽含期待那極致又仿佛是絕望,似乎她開口拒絕,他就會瞬間被淹沒。
    結婚?這兩個字如同兩粒微小的火星濺入心底,瞬間燃起了一團火。眼淚忽然就流了出來,她原以為眼淚已經已經在那晚流幹。這一個多月來,不安,恐慌,害怕,無措,這麼多的情緒,盡管每個晚上都壓得她輾轉難眠,可是她依舊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結婚,僅僅這兩個字,就仿佛勾起了這段日子所有的委屈與慌亂。
    臉頰冰涼,原來眼淚已經肆虐了一臉。
    蕭何慢慢拂去她的淚,輕輕把她擁在懷裏,在她耳邊歎息:“不要哭。”
    可是她就是止不住,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仿佛也沒有緣故,隻是眼淚一直這樣掉下來。
    “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不對,可是我沒有別的方法留住你。縱使你恨我,我也不能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你走。對於我做過的事情,我從不後悔。”他歎了口氣:“可是,我不知道你會哭。看到你哭,我開始想自己或許真的是做錯了。”
    他一字一句說的緩慢而清晰,他很少說這麼多的話。胸腔有規則的震動,像是平和的敘述。沈笑笑莫名的覺得安寧,仿佛心中某個破開的空洞在一點點的愈合,他的懷抱溫暖而幹燥,仿佛蒸發的了她胸口所有的潮濕陰冷。
    “對也好,錯也好,我隻認定一件事。”他擁的更緊了些:“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你。”
    他的聲音平穩而堅定,讓她不能抑製的要去相信。
    幾乎就要相信。
    他的身後,各個教室的日光燈已經打開。透過玻璃窗,還看得到教室裏埋頭學習的學生。
    青春的,稚嫩的,無憂的一張張臉。
    沈笑笑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她現在是在做什麼?沉溺在自己學生的懷抱裏?
    仿佛一盆冰水澆下,沈笑笑瞬間回神,猛地推開了蕭何。
    蕭何站在原地看著她,目光因為了然而嘲諷:“原來還是不可以。”
    她最終還是縮了回去。
    沈笑笑隻是茫然的搖頭:“我們不能這樣。”
    蕭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是不能,而不是不想對不對?”
    她的話讓他起了一陣奢望,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她的眼神遊移不定,始終不敢看他。
    “你是我的學生。”她幾乎是軟弱喃喃的說著,不知是為了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
    “我知道。”他微曬:“可是我隻喜歡你,這輩子以前沒有過,以後也不會再有。你是老師也好,年紀比我大也好,全都不是可以拒絕我的理由。”
    她慌亂的找借口:“你這個年齡,太容易把習慣當成感情,其實你隻是太習慣我,所以不能接受我忽然離開。隻要學會慢慢的控製,慢慢的調整……”
    “控製?”他嗤笑一聲打斷她的話,忽然就激動了起來:“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控製過?!”
    從他發現他的目光開始不自覺的追隨她開始,從她一臉調侃的說起年齡差距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控製。控製自己白天上課想她的次數,控製在家時投向她的視線,控製她跟陳然約會完回家時,自己要衝出房間的腳步……
    他處心積慮的為她做了這麼多事,卻控製著不能讓她知道。
    此時此刻,她卻說你要學會慢慢的控製。
    他已經學了太久,學得太辛苦。
    他忽然覺得灰心,仿佛瞬間失去了力氣。
    他一直對母親心存怨懟,因為她那麼輕易就放棄了他。
    可是如今想想,母親用生命給他留下了一條金玉良言。
    蕭何,你記得,千萬不要在乎什麼東西。
    可惜他太不聽話,所以才會這麼辛苦,一句一傷,她的每一個眼神都如同淩遲他的心。
    他從沒有想要過什麼東西,唯一的一次,拚盡了全力卻也是要不到。
    他努力經營的如履薄冰的幸福,他完美規劃的安定喜樂的將來。
    原來都是要不到。
    他開口,聲音虛乏如同灰燼中的最後一抹暗紅:“笑笑,假如拋開這一切,你會不會愛我?”
    他的目光平和而寧靜,這麼平平的看著她,如同表麵平靜實則內在洶湧的水麵,等待沸騰水汽抑或凝結成冰。
    他這樣的目光,竟讓她不忍再看。似乎本能般的閉起了眼睛:“不會。”
    短短兩個字說出來,心就像同時被撕成了兩半。
    原來似乎聽過一首歌,會呼吸的痛,當時隻覺得是誇張。現在才懂得,那呼吸之間都扯動傷口,心一寸寸研磨成灰的折磨。
    她隻是閉著眼,用盡了力氣握著拳,指甲深深陷進肉裏,可是那痛也仿佛隻是微不足道。
    不能睜眼,怕眼淚會奪眶而出,連話也不能講,怕嘴唇也是顫抖的。
    她隻能這樣的沉默著。
    一片沉默中,隻聽到,門開了又關。
    晚上回去的時候,陳然不無感慨:“那個女生的家長真是獅子大張口,居然開口就是十萬。不過,蕭何也爽快,居然眉頭也不皺。其實這種事情,並不隻是男生的錯,但凡女生自愛,也不至於發生這樣的事。”
    沈笑笑看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路燈,沒有說話,她知道他是說給她聽,盡管他不問她與蕭何出去時說了些什麼,可是卻不能不在意。
    陳然繼續說著:“可是,蕭何哪來這麼多的錢?”
    沈笑笑回頭笑了笑:“誰知道呢,這些與我們都已經無關了。”
    陳然楞了楞,也笑了笑:“是啊,與我們無關了。”
    前麵路口有一家餐廳,陳然把車子停靠過去。
    裝潢的很歐式風味的餐廳,服務員如同古城堡裏的侍從,彬彬有禮,嘴角弧度都掌握的剛剛好。天花板上有橘色的日光燈,照在拜訪整齊的餐具上。
    飯菜卻不可口,可是沈笑笑隻是覺得餓,仿佛五髒六腑都缺失了一塊,空洞的難受。一直大口大口的吃著,像是餓了許久的難民,食不知味的貪婪的埋頭吃著,卻絲毫不能填充。那樣空,仿佛有回蕩的都是無盡的風聲。
    陳然有些擔憂:“笑笑……”
    她抬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中午剛吃飯就被叫來,現在才覺得餓。”
    陳然看著她,那種了然而憐憫的目光幾乎讓她掛不住笑容。
    可是,幸好,他最後隻是愛憐的把她垂下的頭發輕輕的勾到耳後,語氣輕柔如同哄一個孩子:“沒事,慢慢吃,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是啊,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長的足夠讓一些過去,真正的,徹底的過去。
    沈笑笑對他笑了笑,隻是那笑容如流星般轉瞬即逝,仿佛不曾短暫停留。
    轉眼處,看到對麵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微笑看她,舉起酒杯遙遙做了一個舉杯的姿勢。
    沈笑笑微微炫目,仿佛腦海中有著什麼念頭轉過,卻紛亂而嘈雜,讓她抓不住,看不清。她身體微微前傾,聲音恍惚的如同夢囈:“那邊有個人在看我。”
    陳然回頭看了一眼。
    沈笑笑的手泛白,聲音都抑製不住的顫抖:“我現在該怎麼辦?”
    陳然不以為意,笑得一貫的淡定清貴:“不用理他。”
    心猛然揪緊,指尖透出深寒,一路蜿蜒進心裏。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她還記得那天,蕭何擦擦嘴,舉起了手:“服務員,結賬。”
    那樣出人意料,又是那樣理直氣壯。
    沈笑笑隻覺得手不自主的有些顫,她努力的控製著,可是越是著急,反而抖的越厲害。
    手裏的叉子“鐺”的把一邊的酒杯撞倒,杯子在桌在上打了個圈,摔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特有的尖利的聲響。她嚇了一跳,整個人楞在那裏,連桌子上的酒全滴在身上也恍若不覺。
    陳然過來扶起她,她才恍惚回了神,急急地說了句:“我去下洗手間。”起身逃一樣離開。洗手間也是光潔而明亮,橘紅的壁燈,水龍頭上方是有寬大的鏡子。
    她拿紙巾沾了水,擦拭著衣服,用力的幾乎是全心全意的擦著。一個三十多歲樣子的阿姨進來補妝,看了她一眼,說話有著濃濃的天津強:“喲,小姑娘,介是幹嘛呢,有嘛事不能解決的哭成介樣?”一邊古道熱心的抽了幾張紙巾遞過來:“好好擦擦,別為著那些倒黴孩子糟踐自己,好好一姑娘哭得眼睛都腫了。”
    沈笑笑茫然抬頭,這才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滿臉都是縱橫的淚水。
    原來她真的在哭,用手背胡亂的擦著,可是舊的剛擦去,新的眼淚又冒了出來,擦都來不及。
    她已經所有的眼淚都在那晚流完,這麼些天來,盡管每天被不安與失措壓得喘不過氣,她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可是今天的眼淚就是止不住,她站在那裏,雙手捂著臉,泣不成聲。
    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積蓄了這麼久的淚水。
    從嵐嵐站在她麵前的一刹那。
    從適才睜開眼看到空空房間的一瞬間。
    她隻是哭著,也不知道原由,也不願不敢去想。她這二十二年的平順,真正水一樣的年華歲月,平淡無波,都不及這一個多月的跌宕。她這樣一直的哭著,這一個多月的委屈不安慌亂無措都化成了灼燙的淚水滑下。
    還有難言的心痛,仿佛親手將心上的一處血肉割舍。
    可是她無能為力,除了這樣一直的哭著,她全然無能為力。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沈笑笑忽然覺得頭有些發蒙,眼前一陣一陣的黑,伴隨著不斷想嘔吐的惡心感,連呼吸都急喘了起來。她踉蹌了一步退後,有人很快扶住了她。抬頭才看到是那個阿姨,一臉憐惜的看著她。
    原來她還在,真是不好意思。沈笑笑努力撐起身體,想擠出一個笑,告訴她自己沒事。剛站直,眼前一陣搖晃,周遭瞬間就黑了下來。
    再醒來時,已經是躺在醫院。
    晚上的急診室,周圍來來往往匆忙的人,陳然坐在旁邊,眼裏遍布了紅血絲。
    沈笑笑隻以為他是擔心,有些抱歉:“我今天是兩頓飯沒吃,血糖有些低,又給你添麻煩。”
    陳然看了她一眼,用著一種怪異的仿佛內在隱忍著什麼的目光,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急救車剛接來了附近出車禍的人,家屬病人醫生來來回回的走動,整個急診室都是濃濃的血腥味。
    沈笑笑起了身,有些不安:“我也沒什麼事,不如先回去吧。”
    陳然還是緊緊的盯著她,看著她茫然全然不知的臉,半晌,終於沉沉開口:“暫時還不能回去。”
    “為什麼?”
    陳然緩緩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吐了出來:“因為醫生要給你肚子裏的孩子做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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