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好多日子，我就像一隻被拔掉了尖齒和爪子的小獸，困在一個我熟悉又泛著陌生的房間裏，無所事事，生根發黴。付子蕭晾著我，一日複一日，每天三餐準時送到我房間，無人打擾我，那個叫印小漁的男孩，也再沒出現過。
    我知道房門未鎖，我也知道就算我想出門，也無人會攔我，最不過後麵跟著幾個尾巴，或者索性就放任我，反正我永逃不出付子蕭的手掌心。
    可是我一點走出去的心思也不曾有。我想我的安靜，就讓付子蕭知道了我的徹底認命好了。我再不會違逆於他，讓我吃飯，我就乖乖吃飯，無論讓我做什麼，或者，對我做什麼，我便聽他的，全聽他的。
    就做一個木偶好了。沒有知覺，沒有感情，沒有牽絆。
    我也知道，付子蕭這麼些日子一直冷落我，不過是殺盡我的銳氣。但付子蕭大半年未親自見我，他大概不知道，我早已經學會乖巧，再不會跟他硬碰硬。
    在衛生間裏洗了把臉。我看見鏡子裏的自己，麵容蒼白，沒有血色。
    我苦笑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最清楚不過。沒什麼大毛病，可是母親……
    我甩了甩頭，想著自己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活脫脫一隻大米蟲。付子蕭養一隻不成器的大米蟲做什麼呢。我想著，自己先笑出了聲。
    “笑些什麼呢？”
    我嚇一驚。連忙轉頭，看見付子蕭赫然就站在房門口，半倚著門，似笑非笑。顯然在這有一會了。
    我無事可做，上了個衛生間也是慢慢吞吞，費了很多時間。想必付子蕭這副語氣作態，等我這一會，也等得不耐煩的很吧。
    我抿了抿嘴。“無事可做，就笑自己如此有幸，半點勞力不出，就衣食飽暖，無憂無慮。”
    “無憂無慮？”付子蕭挑著眉看我，環著的手臂放下來，一步一步走近我。
    我也不懼，直視著付子蕭。
    我想我真的心如死水吧。對著付子蕭，說話動作，再不畏縮，心底裏那些對付子蕭的恨和怕，被一潭深井般的死水壓的緊緊的，一點不漏。
    “是，無憂無慮。不愁吃穿，整日裏待在屋子裏不必見天日，付子蕭，你說我能有什麼憂慮？”
    付子蕭似乎冷哼了一下。逼近我，居高臨下緊盯著我的眼睛。
    “自然有。我的小蓮生。”付子蕭笑一下，笑意馬上隱沒，“比如，雲二少。”
    我的額角跳了一下，努力裝作無事，“雲天？他與我有何幹係？不過是本想借助他的手幫我出國，哪裏料到如此不成事。被你抓回來，是我輸了，我便認了。這個人，我也不想再提。”
    “哦？”付子蕭挑了挑眉，“蓮生，你若是一直耐著性子，藏在B市，沒那出國的念頭，興許我不會這麼早就把你帶回來。畢竟……”
    付子蕭停頓了幾秒，似乎想到什麼事情，眉頭也微微皺了一皺，但很快又恢複如常，“畢竟，之後你就再也不會有如此逍遙的日子了。”
    我知道這不是威脅。在付子蕭眼裏，我這一輩子，是永遠逃不脫了。逃到B市的那些時日，並不算是真的逃，不過是付子蕭對我的施予罷了。可憐我被囚禁的會瘋掉，便略微鬆了鬆手，讓我喘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囚著，繼續扼著我的喉嚨。
    我笑，“你說的沒錯。付子蕭。我不過是仗著你寵我罷了。那個印小漁，長得還真是像我。這一年以來，你一定也很想念我吧，應該找了不少長相似我的小男生吧，付子蕭？”
    我帶著探問的語氣，神情裏卻是放鬆和肯定。
    付子蕭盯了我兩秒，突然伸手摸上我的臉，“蓮生，你說的對。我寵你，你便受著。千萬不要，再自作聰明。”
    口氣森冷。我咬著牙，不讓自己的臉逃開付子蕭的撫摸。
    被付子蕭的手摸著，真他媽惡心。
    “我自然，會做一隻聽話的寵物。”
    “這樣最好。蓮生。今晚全市商宴，你跟我同去。”
    我斂了眉，溫聲道，“好。給我準備一套正式點的衣服吧。”
    付子蕭正待要抬步離開，聞言轉了頭，饒有趣味看我，“既然是寵物，便不要提要求。”
    我頓了頓，“並不是要求，是請求。”
    “你在求我？我怎麼看不出來？”
    付子蕭不知哪裏來的興致，我都說了這話，還是不肯放過。
    我更加低下頭去，“我在求你，給我準備一套正式的衣服。”
    付子蕭“嗬”的笑出一聲。擺了擺手，再不說話，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