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被捉
    道螢漸漸轉醒，卻發現自己雙手被反綁，腳也被捆著，他費力地想要轉身，然而行動極為不便，他隻得在昏暗的空間裏喊著，“小結巴？”
    回應他的是響亮的回聲，卻不是小結巴的聲音。
    道螢急了，反複大喊，“小結巴！小結巴！”
    久得他都要絕望了，這才悠悠地響起一道幾不可聞的試探，“我、我可以、說、說話嗎？”
    是小結巴！還好他在，道螢鬆了一口氣，又轉怒道，“我叫你，你為什麼不回答！”
    “不、不、不是你、說不、不讓—”
    混蛋！道螢磨牙，“我說的是我同你講話你必須回答！”
    明顯聽到小結巴鬆了一口氣，“哦。”
    “你為什麼被他們綁了？”道螢忍怒問他。
    小結巴鼓了鼓腮幫子，氣狠狠道，“餓、餓昏了，就、就不、記得了!”
    道螢深深幾個呼吸才平息下怒氣，生氣又沒有用。
    半晌，他又道，“這是哪？”問完他才發現自己不該一問，小結巴同自己一樣，又知道什麼呢？
    於是他搖頭苦笑，卻聽小結巴輕聲道，“山、山洞。”
    “你怎麼知道這裏是山洞？”道螢側臉。
    “來、來的、路、路上，聽、聽他、們說的。”
    “他們為什麼抓你？”長這麼醜當奴隸都沒人要吧？
    “吃、吃掉。”
    “吃掉？”
    “人、人肉。”
    “什麼！”道螢嚇得後背一陣惡寒，全身毛都倒豎起來。
    他是夜叉，生而為鬼魅，卻從未破過殺戒，沒想到，居然有活生生的人吃人！
    怎麼辦！
    他欲哭無淚，如果料到會有如此下場，他絕對會情願昧著良心一輩子也絕不轉身，來尋這個小禍害。
    似是心有靈犀，小結巴靜靜地問，“你、你後、悔了吧？”
    他當然後悔！“我隻是後悔將會親眼見著你被分食。”
    “你、你不怕、被—”
    “我是夜叉，自然死不了！”道螢恥笑他。
    “太、好了！”道螢死不了。小結巴言語裏透著愉悅。
    真是餓傻了，道螢無語道，“你都要被吃了，還好什麼好！”
    “可、可是、你不會、被吃、吃了！”
    道螢心下一軟，這小鬼傻得還算有良心，“放心吧。你別怕。”屆時他拚命也會救下小結巴。
    小結巴心頭頓時暖暖的，莫不是道螢終於善心大發，決定為自己從容就義了，“你、你要替、我？”
    “嗯。”道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你—”小結巴想要誇獎道螢幾句，以表示自己的知恩圖報。
    “閉嘴！”道螢喝止他的囉哩囉嗦，“你以為死不了就很好嗎！不會死不代表不會痛，待會挨刀子的時候你別看！”
    小結巴皺眉，“我、我—”
    “閉嘴！”又是一聲怒斥，“算我求你了！讓我冷靜一下。”
    *****
    不一會，兩人便被揭下蒙住眼的布條，入眼，便是刺目的火光。
    眼睛微眯，道螢這才看清，眼前，是一大群旃陀羅人，他們除了下麵被小塊布遮住，幾乎算是赤身裸體。
    “哦！哦！哦！哦！”旃陀羅族人歡悅地揮舞著手中的木棍，圍著篝火瘋叫著，手舞足蹈，而望向道螢和小結巴的眼神，則是赤luoluo的食欲。
    小結巴嚇得趕緊躲到道螢身後，驚恐地瞪著眼，舉目小心翼翼地四處逡巡著。
    “吃！”一個滿臉深毛，容體粗壯的旃陀羅人衝上來，塞給道螢一大塊半生不熟的肉。
    道螢挑了挑眉，接過來，拿到麵前，低頭聞了聞，便張嘴一咬。
    見道螢接過肉，那壯漢滿意地點頭，轉身回到篝火旁，繼續歡跳起來。
    “人、人肉!不、不能、吃的！”小結巴嚇得趕緊伸手想要奪下肉。
    道螢手一抬，避過他的搶奪，“哪有那麼多人肉！”說著，他又俯首一口。
    小結巴不解，“為、為、什麼？”
    這個笨蛋！道螢白了他一眼，“他們用牲口將我們養胖了，才好下口。”
    “那、那你、還、吃？”
    道螢雙手舉著肉，舉目望天，眼角居然有了霧氣，他以誠懇的語氣在心頭默默問著上蒼：為什麼要把這樣一個笨蛋送到他身邊。
    “你、你、怎麼、了？”為什麼他忽然又不說話了。
    “求求你讓我安靜地填飽肚子，可以嗎？”道螢忽地垂頭，低聲哽咽道，“不填飽肚子，我們怎麼有力氣逃走？”
    小結巴吸氣，他不明白道螢為什麼要用如此可憐的語氣哀求自己，但想到這是道螢的話，於是點了點頭，“好、吧。”
    道螢抽泣了一下，雙眼婆娑地回以一個笑臉，“謝謝你大發慈悲！”語畢，他靜靜地啃食起那塊肉。
    “你—”
    “還有什麼事嗎？”道螢語氣難得的溫柔。
    “我要、要、一點！”聽小結巴這樣要求，道螢二話不說，使勁扯下一小塊肉給他。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吧？”
    “沒、沒了。”
    點了點頭，道螢語重心長道，“我們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許說話，就這樣約定好，行不？”
    小結巴抬頭，揚起他那張醜陋不堪的臉，欲言又止，可當他猶豫的目光觸及道螢紅紅的鼻頭、可憐的眼神時，便唯有重重點頭。
    *****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忽地傳來鼓噪之聲，人群漸漸散開，自中間走來一個滿頭熊發，滿臉烏黑暗沉的老人。
    看這老人的容貌並不真切，隻是身軀高大，步履沉穩，右手拄著一根藤杖，上麵還嵌著一顆烏黑的珠子，大概拳頭大小。
    “將那兩個叛徒帶上來！”虎嘯一般的怒吼甚是襯得他整個人孔武有力。
    不一會，便在眾人的呼喊中，送來被緊緊綁住的布施布洛兩兄弟。
    “這二人，膽敢私藏食物，企圖分贓，現已查獲，你們可有異議？”
    “殺！殺！殺！殺！”震天的吼聲一浪高過一浪。
    老人唇角一勾，“我族先烈自三百年前，與鳩摩羅一戰，死傷無數，遁入絕境，這才保住我族基業，能綿延至今，全賴每代族長的兢兢業業，”
    語氣微頓，他轉言道，“這兩人妄想脫離我族，包藏二心，實是該殺！”
    “族長英明！族長英明！”眾人齊吼。
    布施冷哼一聲，索性破罐破摔，“鳩摩羅為何要將我族幹淨殺絕你們都心知肚明。吃人肉本就形同魔魅，有違天道！”
    “你！”族長氣得渾身打顫，咬牙道，“居然還執迷不悟！來人！”
    “是！族長！”方才塞肉給道螢的那個壯漢揮著木棒，大步上前。
    “亂棍打死後，直接烹食！”
    “哦！哦！哦！哦！”眾人歡呼，已經很久都沒吃過這般肥厚的人肉了。
    不一會，一群人便揮著棍子一擁而上，正在這時，道螢一聲大吼，“住手！”
    他並非心善之人，卻最是見不得同類相殘，因為他知道，這種做法極不道義。
    眾人驟靜，循聲而望，“我們正在處置我族叛徒，幹你何事？再說了，”族長冷笑，“你自己都是俎上魚肉，自身難保。”

    作者閑話：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傳不上去，改了幾個字再試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