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智元扶住孫昱暉的肩膀，聽到他說的那句話，久久回不過神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一直在利用我？從一開始就想至我於死地？”
    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自己一直深深喜歡的人，對待自己是如此一番狠心。他知道他們之間是警匪對立，他也知道自己一廂情願的盼望隻是自作多情。
    可是，孫昱暉難道沒有過哪怕一瞬間，感受到自己的心意？難道他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像你們這樣的社會敗類，遲早會被審判。”
    孫昱暉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他，語氣冰冷。
    “你們到底要聊天到什麼時候？”
    章若冰不滿地走上前，本來想聽到孫昱暉承認與薛智元串謀的供詞，沒想到他說出的這番話，除了證明薛智元是個被感情迷惑的蠢蛋之外，什麼作用都沒有。
    “我找你過來，不是讓你和他敘舊的，是讓你將功補過的。到目前為止，這個警察什麼都不說啊，臥底的嘴都這麼嚴嗎？你說該怎麼辦？”
    章若冰陰陽怪氣地對智元說道。
    薛智元一言不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孫昱暉，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所認識的阿暉，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他必須救他出去！薛智元極力想讓自己冷靜，快想辦法，得趕快想辦法！
    “實在不行就割腕吧，我不相信他不開口。你動手吧，使用刀具這種事，你比我擅長。口子別割太深，一下死掉就不好玩了。”
    章若冰說著就把一把側跳的短刀遞給薛智元，可他遲遲不肯接過。
    “喲，你真的不願意啊？看來孫昱暉利用你是真的，你為了他與幫會對立也是真的。那麼就沒什麼好解釋了，從現在起，你不再是福田黑幫的成員了，你等死吧！”
    章若冰猛然推開薛智元，抽過短刀向孫昱暉的手腕處一刀切下。
    鮮血迸濺，頃刻如注。
    “不！”
    薛智元喊了一聲，撲上去抱住隨即倒下的孫昱暉。
    “別心急，你也會很快成為一個死人。”章若冰得勝的口氣說道。
    “你為什麼要殺他？你不就是想扳倒我嗎？你不就是怕我和你搶社團繼承人的位置嗎？”
    薛智元通紅的眼睛，憤恨地死死盯住章若冰。
    “因為隻有他的死，才能擊垮你。殺人誅心，我不但要他死，我還要你親眼看著他忍受著疼痛和折磨而死。”
    章若冰一邊說著，一邊拿出手槍，對準他的腦袋。
    “我今天成全你，你們兩個人就死在一起吧！事到如今，你不會還自負到認為能贏得了我吧？這裏都是我的人，你沒勝算了。”
    章若冰扣動扳機，隻聽“砰”一聲，有人倒下。
    章若冰躺在血泊中，子彈從腦顱穿過。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薛智元拔出槍的手，速度快的驚人。他躺在地上無法動彈，麵部抽搐，顯出一幅恐懼的神情。
    “你連出槍的速度都這麼慢，即便坐上福田黑幫老大的位置，也會被人幹掉。”
    周圍站著的一幫小弟全都嚇傻了眼，黑幫內鬥致死的場麵，他們不是沒見過。隻是誰也不曾想，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槍擊斃了章維懷的“太子爺”。一時間群人無首，不知該如何收場，如何向章維懷交代。
    薛智元轉過身快速解開綁住孫昱暉的繩索，抱住他的身體，試圖把他抬起來。
    “章若冰已經死了，現在有能耐繼承福田黑幫的人，隻有我一個！你們可以選擇，要麼跟著我繼續做事，要麼把這件事告訴章維懷。不過你們在做選擇之前，最好想清楚，出賣我的下場，你們有沒有命能逃得過！”
    薛智元抱起已經昏死過去的孫昱暉，扔下了身後的一片鴉雀無聲，直接奔出巷子口，他已經想好了去紅會醫院。
    過路人看到巷子口忽然跑出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人，瞪大眼睛，紛紛避之不及，更談不上援手相助。
    薛智元心裏很清楚，眼下的情況隻能靠自己。他舉起槍，衝著一輛剛好行駛而過的車，抬手就是一發子彈。
    隻聽“嘣”一聲，那輛車的擋風玻璃被擊碎。車主驚嚇，連忙緊急刹車，差點撞到街邊的電線杆。
    “下車！聽到沒有！把車借給我，不然一槍崩了你腦袋！”
    薛智元歇斯底裏的吼著，強行將車主拖出車門。他活了二十多年，在黑幫混跡了二十多年，今天的樣子，才真正像是一個不顧一切的亡命徒。
    車主抱著頭，癱坐在馬路邊，他傻眼看著自己的車被別人以飛馳般的速度開走，一灘猩紅的血跡從車門處流出，順著開離的方向，淋下一路斑駁。
    紅會醫院急症室，主治醫生雷東大夫剛剛為一名酒精中毒的病人做完胃部清理，終於鬆了一口氣。隻聽見門外一片吵嚷，淩亂的腳步聲逼近門口，迎麵走入一個年輕人抱著傷者，鮮血染濕了他的前襟。
    “醫生你快救救他！”
    “你…你先別激動，他怎麼了？”
    雷東聽到他的聲音不住的發抖，想要穩定他的情緒。
    “他被人割腕了！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他流了很多血，還受到嚴重的內傷！”
    “好好，我們馬上搶救，你冷靜一下，把他受傷的前因後果告訴我們，這樣有助於我們分析傷情。”
    雷東立刻召集助理醫生和護士開始手術，並且示意他站在手術台外間的消毒區。
    “你叫什麼名字？”
    “薛智元。”
    雷東聽到回答後，意外的抬頭看他。
    “你是福田區的薛智元？”
    “是的。”
    “那麼這個人是誰？”雷東指著手術台上的傷者。
    他早聽說過福田黑幫的名頭，也經常遇見一些因為幫派鬥毆被送到急症室的傷情案例。他對於薛智元這個名字並不陌生，隻是覺得作為福田黑幫的繼承人，對一個手下如此關切，似乎事有蹊蹺。
    “他叫孫昱暉。”
    “哦，這樣啊。你的手下，被你的敵人砍傷了？”
    “對，是我害了他。”
    雷東挑了挑眉毛，不再說話，隻是專心手術。
    薛智元焦急的等待，不知過了多久，隻見頭頂的紅色緊急燈突然閃起，那是手術危急的標誌。
    “怎麼了？！”他站起來，拍打著隔離的玻璃門。
    “手術情況很不好，他被切斷了大動脈，無法縫合；內髒受損，造成器官內出血，我們試過電擊，但也無法保持正常心率。他傷的太重了，送治太不及時！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玻璃門內響起雷東低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