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7# 難以啟齒與血熱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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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源靠著窗台,空洞的目光看著遠處方向。
小時候跟著父親跑船貨運,也遇過很多次巨大雨霧。夜晚的海與天連成一線,整條船都浸泡水裏。
他那時隻有十五、十六歲年紀,每次他要跑到,就能聽到父親大聲吼著,讓他不要離開船艙。自打他記事以來,父親就從事煙草販賣的生意。把北邊的煙絲用卡車拉倒廣海的南沙區,那時的南沙區人煙罕至,少有管製,蔣源跟著父親和他們雇傭的船員,在南沙的碼頭,日夜忙碌。
——“蔣源,跑江湖做生意是最難的,爸爸真希望你長大以後,能有一份好工作,體體麵麵,安安穩穩。”
報考警校時,他的誌願本是海警專業。那時的想法非常簡單,至少他成為海警之後,沒人敢隨隨便便在碼頭截查爸爸的貨船了。
因為從小受夠了南部的濕熱氣候,加上內心極度排斥那裏的生活環境,蔣源在填報誌願時,二話沒說選報華清市的武安警校。
可惜,身體檢查不合格,蔣源有血熱症。成為海警,在看不到陸地的海麵終日巡邏,陽光終日暴曬,毫無遮擋,血熱症患者體內熱盛化躁,最終產生體表毛細血管破裂,血斑難褪、神昏發狂的症狀。
他們很可能會在極端的情況下,做出傷害同伴甚至自己的事情。
隻憑這一條,蔣源就做不了警察。
“沒事兒,這不能怪你。我知道是小時候總在海上暴曬的原因…我總吃魚罐頭嘛。”
麵對父親的自責,蔣源拿著體檢單,繞開話題,顯出一副輕鬆坦然的樣子。
“蔣源,隻要你想當警察,老子就是砸鍋賣鐵,也送你去警校。”
父親默默坐了一會兒,對麵色失落的蔣源說了一句話。
高考過後,蔣源拿到武安警校的錄取通知書,刑偵科專業,畢業後定向招考編入廣海市刑警大隊第一分隊。
但他不想再留在嶺南,他想回北方。這一次不能再依靠家裏,他得自己掙到這一份機會。
蔣源背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揉了揉眼睛。
——如果江津警局瞧不上他,那他們再也不會找到比他更優秀的警察啦!
他閉上眼睛笑了笑,如此堅定地認為著。
臥室內,橘黃的燈光還亮著。池璟趴在床褥間,眼睛直直地看著床頭的光亮,回想剛才被蔣源壓倒在地板上的情景。
他攥緊了身下的被單,抬起腿,在床上輕輕磨蹭著身體。
把手伸向褲子裏,撫摸著自己的腹部,隨後伸進內褲裏,食指輕輕碰著頂端。
來回揉壓幾下,白濁的液體湧出,卻被牢牢包在裏麵。因為無法順暢噴射,端口的肌膚承受著衝擊的疼痛。
他隻能等精液幹掉之後,再用紙巾沾水一點一點擦出來。
即便如此,擦出來的次數越多,也會發炎感染。池璟在青春期發育時,不止一次發炎感染過。
他不敢告訴家裏,因為從記事起,他就喜歡親近男孩子,甚至搞不懂自己的生理缺陷是不是gay特有的身體特征。他怕檢查病情時,他的性取向也會暴露。
千萬不能被別人知道,自己有一副這樣惡心的身體。可是如果被蔣源知道,死纏爛打的自己有一副這樣惡心的身體,他又會怎麼看待?
會不會被他拖出街,然後打得滿臉是血呐?
池璟把臉埋進枕頭裏,嘴巴微微開,輕輕叫著。
蔣源…蔣源…蔣…源…
如同自己不能正常射精的身體一樣,原來深切的喜歡一個人,也是疼痛的。
夜已經很深了,江津總局重案組辦公室內,一盞明亮的台燈,照在電腦屏幕上。辦公桌上堆放著厚厚的卷宗,每一個盒子上都貼著封簽。
白楊擦破的十個手指關節,剛剛塗抹了紅花油,此刻正飛快的敲打著鍵盤。
“要個身份履曆,這麼久才送來…真該早點調查一下。”白楊自言自語說道。
此刻他打開的資料庫,正是廣海警局傳輸過來的顧田宇、蔣源、袁一丹的警察履曆書——從大學期間的個人成績,到成為警察後的每一次任務執行情況,都詳細記錄在檔。
白楊歎了一口氣,福田區的臥底任務太過倉促,目前借調過來的三人,除了袁一丹的行事風格比較規矩,顧田宇和蔣源的所作所為,總令他深感不安。
“蔣源中學時代怎麼跑去禺山市讀書呢?一直跟著父親在南沙區跑船啊,看來沒好好念書。他家以前販煙草,近幾年又轉做煤炭生意了麼?一個北方家庭哪裏來的門路兜了一大圈子做生意呢?不過這小子倒是個富二代啊。”
白楊一邊快速瀏覽,一邊思忖著自言自語道。看到顧田宇的資料,仔細看著,眼睛停住了。
資料上這樣寫著。
顧田宇成長讀書一直在鳳城市,17歲考取華清市武安警校刑偵科專業,卻是專業招滿之後,補錄的名額。
他的父親顧辛是鳳城市刑警大隊副隊長,在顧田宇17歲的時候,因為參與經營的“浩懷”借貸投資公司的債務崩析,被查處和起訴、凍結財產,至今停職查看。
原來顧田宇的爸爸,也是警察。
白楊又在網上搜索了“鳳城市浩懷借貸公司”幾個字,翻查了幾頁,看到了幾條陳年的新聞報道。
“浩懷”公司是一家存款貸款利息都很高的民間借貸公司,有為黑道洗錢的嫌疑。其中一大筆資金來路不明,隻查到是來自江津。
白楊雖然在翻看資料的過程中,有很多新發現,但他沒有看到顧田宇和蔣源在警察學院時的體檢報告。
這份檔案的保存者,正是三人的原上司,廣海警局拱北區分局緝毒科科長,高瑜。
高警官在傳輸資料時,多留了一個心眼,他把蔣源患有血熱病和顧田宇輕度抑鬱症的事情隱瞞了。
他總覺得這場人事調動情況複雜,何況福田區的臥底任務是何等凶險,他們可別把命賠進去了。
廣海警局的高瑜和江津警局的白楊,此刻都獨自坐在辦公桌前,陷入沉思,思考著警察們未來的路途。
南方孤寂,北方淒涼,海上大雨滂沱,有人從年少開始流浪。在命運飄忽不定的今夜,所有人都流過熱淚,因為一生所愛,因為掙不開的命運,去不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