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對峙，不知如何收場。顧田宇把槍扔在地上，站了出來。
    “開槍的是我，白警官可以押我回去審訊，關禁閉或者判刑，都隨你。但是一碼歸一碼，雙方交換人員，和這件事無關。”
    顧田宇走上前，從薛智元身旁經過。薛智元抬起手，擋住了他的步伐。
    “不許去，我沒讓你去。你要是去了，就別想著能回來。”薛智元輕聲說道。
    “是我自作主張。這事沒有交待，警方不會了結。”
    雖然是演戲，顧田宇卻感到自己真的身處困境。
    “憑什麼給他們交代？你不會是為了逃開我，故意想的脫身計謀吧？就像剛剛在俱樂部，你主動要求蔣源把你帶出去過夜一樣？”
    薛智元扯著嘴角笑了笑。顧田宇發覺他的聲音像大海一樣低沉，又像海風一樣昂揚。
    顧田宇轉過頭看著他，在最近的距離。薛智元再也不是警方檔案裏幾頁的介紹，不是一張簡單的相片，是一個真真實實站在自己身邊的人。
    他笑起來，和他在重案組投影儀上，看到的那張露出虎牙的明亮影像一模一樣。
    “顧田宇是我的人，當街開槍，是我沒教好。人，我不會讓你們帶走。”
    自從15歲離家出走，流落福田區街頭，從那時起，薛智元就不允許自己害怕什麼。別人打他，他就還手。被打骨折了，他也沒停手。
    “要是連個人都罩不住，我就白在江津混了。”
    薛智元收起笑意，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狠惡。不過他背著顧田宇站在，顧田宇沒有看到。
    白楊看了一眼顧田宇，強壓住心中的氣憤和疑惑。臥底參與犯罪行動和黑道打成一片，以此騙取信任，在警事活動中並不少見。
    眼下的境況，福田黑道的核心人物幾乎都在，一旦動手，造成的後果無法估量。
    ——臭小子，但願你的計劃成功。
    “我欠你的一張批捕令，會如數奉還。”白楊死死盯著薛智元，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顧田宇是吧？明天晚上9點到蘭埔大道派出所錄口供，否則重案組正式逮捕你。薛智元，教好你的人，要是有下一次，我就一槍崩了他。”
    四個月過去，白楊還沒有和顧田宇接過頭。顧田宇的狀況讓他隱隱不安，很想親自過問一下。
    薛智元側著臉，看著白楊帶著便衣警察們上車離開。
    臨走的時候，白楊環視四周，看到蔣源和袁一丹站在人群中，臉上寫滿急切的心事。
    再見了，年輕的警察。願你們選擇的道路，從來沒有後悔過。
    “遲早不會給我們活路。”丁川皺起眉。
    白楊所說‘我欠你一張批捕令’，表明警方和福田黑幫攤牌了。
    “哈，互相詐唬，我就不信真能打起來。”張星收好了槍。
    “該幹嘛去幹嘛，別杵在這兒。”
    薛智元像是吩咐手下，又像是和顧田宇說話。他拍了拍顧田宇，轉身走了。
    眾人聞聲，紛紛回到俱樂部，收拾剩下的事情。
    “哎，走，喝罐啤酒去。”張星點了一根煙，指了指SEVEN-11便利店。
    “嗯。”顧田宇不想再返回俱樂部，便隨張星走開。
    兩個人靠在街邊的護欄上，端著啤酒，看著警方乘坐的商務車遠去。人來人往，商店燈光幾處映照，令人落寞。
    張星看著顧田宇默然沉思，一副心情很差的樣子。
    “你慢慢就習慣了，在社團混的人，和警察發生摩擦是家常便飯。無非錄口供，受審訊，大不了關幾天，能有什麼事？不過老大不會讓你關進去，沒事。”
    張星喝光了啤酒，又回頭看著貨架，看到飲料區。
    “居然有娃哈哈？要不要回憶一下童年？”張星進店，買了一紮出來。
    “今天多虧老大幫忙，他對你們都很好吧？這麼多人死心塌地跟著他。”
    顧田宇接過張星遞過來的娃哈哈。
    “他待我和丁川確實很好，不過也不是對每個人都好。有些人用錢買，有些人用拳頭打，有些人槍斃，因人而異。如果他待你好，是因為你值得這麼對待。”
    “我闖了不少禍，每次都是老大解圍，不知道怎麼謝他。”
    “請他吃餃子，管飽吃。沒有什麼煩人事是一頓餃子解決不了的！”
    張星哈哈大笑，顧田宇疑惑地看他，覺得他在和自己開玩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從露天酒吧走過的一個買花小孩，在顧田宇身邊緩緩站下。
    “大哥哥，要買花嗎？”小男孩怯生生的說話。
    “啊？我嗎？”顧田宇沒反應過來。看到男孩稚嫩的小臉，突然心生憐惜。
    “都是玫瑰花，買了幹啥？”張星故意嘲笑，顧田宇沒有搭理他。
    “嗯，我買幾支好了，一支多少錢？”顧田宇蹲下，和男孩一般高了。
    “一支8塊。”小小的手裏握著一束，男孩有些害羞。
    顧田宇從口袋裏摸出500塊錢，都遞給了男孩。
    “這束花我都買，零錢不用找給我。”顧田宇笑意暖暖，男孩把手裏的花全部遞他。
    薛智元站在俱樂部門口，看著街對麵發生的這一幕，笑了笑撇開頭，裝作沒見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