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樂天快件24h便利店的囤貨間，蔣源還穿著昨晚那件薄款的黑色的T恤，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他隻睡了3小時。
    昨夜他回到店裏，一直在等待顧田宇陸陸續續發來的短信，原來他是被薛智元身邊的人送到了醫院。顧田宇在身體狀況極不穩定的情況下，還要避開身邊來來去去的人，給他傳送訊息，隻是想想都覺得無比辛苦。
    根據顧田宇發給他的地址，蔣源決定今天去紅會醫院看望戰友。出門前，他卸開了白楊配備給三人小組的定向跟蹤裝置手機，拆除了熱感聲控報警的零件——這可是會引起電子儀器信號不穩定的東西啊，尤其是醫院這種到處都是儀器設備的地方。
    出門前，蔣源掃了一眼玻璃門前的自己，連頭發都沒有用手捋一下。他根本不理會是否帥氣的問題，因為他這樣的性格，向來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即使是一大早就到達醫院，大廳裏早已經是排起了長隊。繞過人群，直奔住院部6樓。
    剛到達重症病房樓層時，蔣源被護士攔住了。
    “先生，你是來探望病人嗎？”護士看了他一眼，害羞的別過了頭。這個男人，隻是看身材，就很帥氣呢。
    “哦，顧田宇…是在哪一個病房？”蔣源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他掃視著走廊裏來來去去的人，提高了警惕，生怕被福田區的黑幫撞見。
    “走廊倒數第二間就是，早上醫生剛給他做過檢查。”被帥氣的人問話，護士不由自主想多回答幾句。
    “他的傷勢嚴重嗎？”
    “挺嚴重的…聽說手筋和血管斷了，可能會有後遺症。”
    手筋和血管斷了！？顧田宇發給他的信息裏，說自己一切安好，絲毫沒有提傷勢的事，原來情況比他想象的糟糕的多啊。
    “他房間有人沒？”蔣源有些急切，但他必須確認，不會在貿然進入病房後，和福田區的人相遇。
    “沒有，他的朋友還沒有來。”
    “好，謝謝。”得知顧田宇一個人在病房，蔣源拔腿向走廊盡頭走去。
    吱呀一聲，直接推開門。一個臉色蒼白的人，虛弱地隱沒在被褥之間。
    “你來了？”顧田宇睜開一隻眼，笑了起來。那笑容像是用盡了很多力氣，是那麼真心。
    差點死掉，之後又活了過來，再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太大意了嗎？還是為了早點打入內部太拚命了？怎麼會和郝孝文結梁子呢？”
    在一連串的問題之後，蔣源湊近了要看顧田宇被纏著層層疊疊紗布的手腕，不自覺吸了一口冷氣。
    “等等，你把白楊給的手機貼在門口，裏麵有熱感聲控的裝置，如果有人來，會提前報警…你不會沒帶吧？”顧田宇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尷尬。
    “不是沒帶，我出門前特意拆了，怕影響你病房裏的醫護設備。”本來是為了這家夥的身體著想的，他倒是一點都不在意身體會受到影響啊。看來自己的做法真是是多此一舉了。
    “好吧…那就用我的吧，給。”
    在門口放置好手機後，蔣源回來重新查看了顧田宇被割傷的手腕。
    “嘿，別看了，已經變成這樣了。再說也沒什麼好看啊。”顧田宇苦澀的笑了笑，因為執行任務而遭遇狼狽不是第一次。在福田區臥底，受傷是遲早的事，但危險襲來的如此迅速，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蔣源沉默了，他的表情暗淡下去，幾秒之後他才抬頭，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遭遇會更凶險，這僅僅隻是開始。”
    “我們又不是沒經曆過…從警校畢業，決定要走這條路開始，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顧田宇的臉是那樣冷靜淡漠，半長微卷的頭發散亂在臉上，柔和又孤獨。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認真翻看大白給的資料，在便利店沒有生意的時候，我幾乎一直在閱讀。還記得那17個臥底嗎？15個都沒有善終。剩下兩個人，還在繼續任務，我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撐下來的，信仰也好，抱希望也好，想要好好生存也好，誰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樣子。我越來越後怕，我怕的是以為自己做了對的選擇，如夢初醒時已經墜落。顧田宇，現在一切不晚，不如我們一起退出。”
    顧田宇一直看著蔣源，不知怎麼突然心裏有些難過。關於怎麼選擇要走的路，他何嚐不是想清楚了過去和未來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