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田宇正在苦苦思索著，忽然聽到外麵一陣騷動。然後走廊裏已經有人喊起來：“看呐，薛智元！福田區的老大！沒想到他來酒吧了。”
    顧田宇準備關掉對講的手，停在了空中。這次終於要見到福田區最危險的人物了嗎？
    他衝出洗手間，正好看到在一排擁擠的人群前，一個身高大、肩背寬闊的黑發男子，穿著煙灰藍的短袖，修長筆直的黑色休閑褲子，身邊跟隨著幾個黑色衣著的人，快步從吧台前走過。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老大好”，那人略帶沉思的臉，微微轉過來，一副看透別人心思的表情，笑了一下。
    薛智元！？
    顧田宇頓時緊張起來，那張臉在重案組的資料裏出現過無數次，薛智元的每個角度和肢體動作，他早就強迫自己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那些資料，是17個臥底，賭上性命，收集到的珍貴影像。
    前一秒還這麼想著，後一秒被張星拉了一把。
    “喂，我先去池座，你不要走遠，我會叫你過來。”
    張星轉頭看薛智元一行人走遠，趕忙追了上去。
    顧田宇點了點頭，隨著追逐的人群，走近池座，卻被攔了下來。
    “顧田宇，把這些顧客擋在外圍，別再靠近了！”剛才給張星倒啤酒的阿杉提醒道。
    唉，現在的自己是樂府club的酒保兼打手啊，是因為緊張，連這樣的身份都忘記了麼？
    正在強行規勸人群散去，一個頭發半長而微卷的人，撥開人流走進來。
    “借過一下，借過一下。”那人笑著，因為遲到有些不好意思。
    顧田宇正納悶這人是誰，卻聽見張星的喊出來的聲音，隔著屏風傳過來。
    “應該是丁川那個坑貨到了。丁川，你咋麼，塞車了？”
    至於丁川走進去，說了什麼，已經聽不見了。畢竟距離太遠，音樂又大聲。
    池座中央靠近調酒台的位置，薛智元、張星、丁川圍坐著，其他手下站在桌邊。
    “今天把大家找來，主要是要講三件事。你們知道我並不喜歡開什麼會。”薛智元邊說邊思考，同時看了一眼兩人。
    張星叼了根煙，丁川挑了挑眉毛。
    “鬆玉會所，丁川遞過來的資金投入和盈利比對表，我看過了，下一步要擴充人馬。作為輕色情場所，不能指望像迷蝶俱樂部一樣靠肉體賺錢，但服務體驗，要盡快想辦法提升，下周我要看到成果。”薛智元一臉嚴肅。
    “10天前會所開始試營業，據各方反饋，對於環境設施和酒水方麵還是比較滿意的。服務方麵，我們已經在網上和江津的各個消費賣場貼出了廣告，今晚就有一批人來應召。”丁川緊接著說道。
    “遠遠不夠，高校是個沒有開發的地方，可以多放點消息出去。”
    說完新項目的事，薛智元想問問關於高利貸回收的事情。畢竟這是他這一勢力的老本行。
    “阿星，錢莊的台帳，這個季度平了沒有？該清利息的，該還本的，我不希望看到不良貸款率再上升了。對了，聽說，你們放款給郝孝文的人了？”
    光線太暗，薛智元的臉隻能看到簡單淩厲的輪廓線條。
    “以貸還貸到底是治標不治本的事。大部分高利貸本來就沒有什麼擔保，找到有抵押的主兒當然是最好，誰有那麼大能力承擔上億的借貸？再說龍都浴場和我們本來就競爭，之前發生群毆的事，兩邊也動過手……”
    張星一句話還沒說完，薛智元就打斷了他。
    “所以你想把龍都浴場的錢拿過來？為了填補錢莊的虧空也好，為了打擊郝孝文也好，你就想出了這麼一步棋？”
    薛智元湊近了張星，麵色陰暗。
    “我說過要開始減少放貸量，現在不比兩年前了。咱們到處用錢，所以才開了槍支生意。錢莊實在要爛賬了，也不必過於擔心。你倒騰錢，為了幫我，我領這個情。但招惹郝孝文，隻會在這個關鍵時候發生混亂。這絕不是你想出的法子，誰給你出的主意？”
    薛智元太了解他的助手了。張星比他大幾歲，出道就跟著章維懷放高利貸，他做事是最傳統的路數，這樣沒規矩的做法，不是張星這樣的傳統派想得出來的。
    張星原本以為，這是個一箭雙雕的絕妙辦法。沒想到被薛智元一票否決，而且自己的確沒想過，事件會嚴重到，帶來什麼混亂。
    難倒老大不想借此機會，一舉打掉郝孝文的勢力嗎？
    張星握住那張帶著血手印的抵押借據，之前想好要舉薦顧田宇的話，被噎回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