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故事
    旋子拜完以後，轉過身，又朝院子看了一下，這些院子，放著兩個很大壇子，三間房，一個是廚房，一個是臥式，另一個是堆著亂七八糟的小房間。
    張旋那時還帶著個眼鏡，黑框的，頭發披著的。用她的話就說，要把高中所有的束縛散開。她雙手相抱，在等一個答案，但這氣氛她是如何開不了口的。
    “你走吧？”
    “不對我說點啥？”
    “沒什麼可說的。”
    “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事？叔叔阿姨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事。”
    “你還在騙我嗎，你看你現在這樣子，到底怎麼了？”
    “正如你看到的一樣。我現在就這樣。”顧紅像個刺蝟一樣，防禦著。
    “我們是姐妹啊。難道都不肯告訴我嗎？”
    “你真想知道？”
    “對啊，高考前就不告而別，你說你到底遇到什麼事了？”
    “高考？高考？”顧紅反複念叨著。她曾經欺許著自己能像自己計劃的那樣考入她喜歡的**外國語學校，可是她連個高考都沒參加，現在聽到這兩個字特別的刺耳。
    “顧紅！”旋子拉了一把出神的顧紅。那手臂瘦的感覺就像隻有一層皮一樣，這一年多，顧紅是怎麼生活的啊。
    “高考前，我父親給他管床的病人做了個手術，手術當天其實很成功，病人下手術台的時候還是清醒的，結果第二天不知怎麼就出現了昏迷，沒有任何意識也沒有呼吸，我也不懂為什麼，但病人最後還是死了。家屬跑到醫院裏來鬧，拉橫幅，還在醫院門口擺上了花圈，說這是一起醫療事故。你也知道我爸是醫院裏的外科主任，他手藝精湛怎麼會出現醫療事故。”
    “對啊，你爸爸年年評先進啊。”
    “這裏麵的原因我真不知道，直到三天後，有個人找到我說，她認識我爸，並打聽到說，我爸的事情如果要有轉機的話，必須你來選擇。我當時很納悶，我選擇什麼啊，我什麼都不懂。那人告訴我，如果你轉學並放棄蔣林，那麼家屬可以不申請醫療鑒定，同時你父親可以不用吊銷行醫執照。”
    “放棄蔣林？這事怎麼跟他有關？”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也問她，她說蔣林母親是衛生局的，現在家屬鬧到了衛生局去了，知道你們現在是男女朋友，如果這事最後申請醫療鑒定並認為是醫療事故，你說如果有這樣的關係，是不是也要把蔣林一家也拖下水呢？她告訴我必須在三天裏做好決定，不然就按家屬的意見申請醫療鑒定，同時還要求我家裏賠償50萬。你也知道我媽媽生病後，家裏哪有那麼多錢去賠給人家。”
    印象裏，顧紅的母親生了重病，家裏條件可以說很一般，這跟醫生的職業很不相稱。但顧海源就是這樣的死腦筋，他為人正直，不收任何的人紅包，相當清廉的一個，為了顧紅的母親，不願意去巴結任何人，陳慈的醫療費用，也就他的收入加上寫些學術稿件賺來的稿費來負擔。家裏根本沒有什麼積蓄。
    “當時家裏亂成麻，媽媽天天隻知道哭，爸爸成天的歎氣著。在我有生以來，就沒覺得家裏這麼陰暗過。第三天，那個女人又來學校找我了，問我想的怎麼樣了。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同意了。”
    “那女的是誰啊。後來呢？”
    “後來就是我拿到的是綴學通知書，而不是轉學。當時父親的事情重要，我管不了自己。”
    “出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聯係蔣林呢。”
    “我怎麼聯係蔣林呢，那女人說隻有離開他，對方就可以不申請鑒定，孰重孰輕，我自己還是分得清。況且，她還拿出一份協議，讓我簽字。”
    “蔣林，或許這輩子都不知道這事了。我跟他有緣無份，好在他家境好，很快就會有新的女朋友了。”
    “他出國了！”
    “出國？在你高考前，他家裏直接給他辦理了出國手續，到美國上大學了，學的建築。都去了一年了。”
    “啊，都一年了，時間好快啊。那他好嗎？”顧紅心裏有些期許。
    “不知道，你們兩人一走，我們四個人就散了，沒有了主力，都不知道誰該聯係誰。”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顧紅有些傷感的低下了頭。
    “協議？對了你剛才說什麼協議？”
    “就是為了平息我父親的時候，那女的帶來的一張紙，具體內容我都不知道是些什麼了，但聽她說如果簽了字，就得選擇離開蔣林，十年內不準聯係，這樣我父親的事情就處理的好些。”
    “幹嘛還有個時間規定啊？太奇怪了，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協議。那後來叔叔的事情平息了嗎？”
    “如果真是平息了，那現在他一定會站在你麵前給你削蘋果吃的。你知道父親一向喜歡來我家玩的同學。”
    “什麼意思，你是說叔叔不是因為生病走了嗎？”
    “簽了協議後一個星期後，父親天天鬱悶著，終於在一個清晨他在家裏的客廳裏用吊扇的掛鉤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父親一走，天都塌下來了。我沒經曆過，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母親就病犯了，前前後後，做手術，化療放療什麼的，沒辦法，把房子賣了。我大舅見我們可憐就把這三間平房轉給我們住了。”
    “難怪我去了幾次你原來的那個住處都沒找到你。”旋子心裏糾心的痛，緊緊的摟著顧紅，眼睛也紅了。
    “原來的房子因為父親出事後，隻能賤賣，結果母親犯病後，錢也花完了，結果母親還是傷心過渡最後走了。我現在就是一個沒父沒母的孤獨，你現在看到的我，就是街邊賣梅幹菜的顧紅，原來那個嬌滴滴的顧紅不存在了，她死了。”顧紅聲音突然大了起來，這一年多她過的傷心，壓抑，一夜之間沒有了雙親的感受，估計隻有過來人才能體會。她放聲大哭。
    顧紅帶給旋子的信息量太大，都來不及消化，她好心疼這個仿佛從瓊瑤小說走出來的女子一樣，居然承受了這麼多的痛苦與傷心。
    “顧紅，不準這樣。你還有我，我們是姐妹，是好朋友。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渡過這個難關的。”
    “渡過難關？我連明天吃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渡過？算了，你走吧。”顧紅推了一把旋子。
    旋子被這一把推的有些站不穩，但她不想放棄，如果這一走，她可能就要失去這個好姐妹了，當初是她家裏有什麼好吃的，都會記著帶來給她分享，有什麼學習上不會的，都是她幫助解決的。
    “不，顧紅，你不能這樣說。你忘記了我們曾經說過的，要當一輩子的好姐妹嗎？除非你心裏就一直沒有把我當成姐妹過。”
    “旋子，我該怎麼辦啊？”顧紅抱著旋子，緊緊的。這一刻她太需要一個擁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