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膚 第十章 崩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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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中,爸媽樂的眉開眼笑,每天好吃好喝的寵著我。他們越是這樣對我,我心裏就越發的愧疚,畢竟如今的我根本不配享受他們如此厚重的愛。
自作自受的苟且。
我以為離開W城後我心裏會好受一點,相反,我過得卻異常煎熬。我想知道W城的每一絲風吹草動。迷失怎麼樣了?江正浩又要耍什麼新花樣呢?奶奶還好嗎?尚明又要一個人過年嗎?韓旭應該會和他的新情人有一個甜蜜的春節吧?
我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幾乎很少出門。我懼怕暴露在陽光下,我怕別人打聽我現在的生活,我怕旁人提及過去的那個我。
媽媽看到我整天鬱鬱寡歡,她憂心忡忡,“小宇,你怎麼了?從回家後就一直沒精打采的。”
我習慣了謊言,“最近天冷,身體有點疲。”
我想,我一定是沒了未來。我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去哪裏,我不可能一直躲在家裏,爸媽會對我失望的。
晚飯後,我像往常一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爸爸突然說,“你一會兒不看春晚嗎?”
渾渾噩噩的我,看了眼時間,今天已是大年三十了,再過幾個小時,窗外就會聚集起熱鬧的人群,鞭炮齊鳴,煙花絢爛。但這一切與我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
我想到了尚明。在這個闔家團圓的時節,他還好嗎?
我給他打電話,不出我所料,他在自己的出租屋裏一個人喝悶酒。他說,“顧宇,早知道就不讓你離開W城了,那樣的話現在你就可以陪我喝酒了。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出租屋裏真TMD的難受!”
他問我,“你在家裏過得不錯吧,有爸媽陪著。”
“好什麼好,我看到他們,心裏就滿是虧欠。我還不如不回來呢!”我發著牢騷。
尚明說,“真TMD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子想有個這樣的家還沒有呢!”
是呀,我伸手可得的東西,卻在別人遙不可及的位置。
我說,“過了春節,我會盡快回去的!”
“你還回來幹嘛,送死嗎?”尚明說。
“我想過了,我不可能逃避一輩子。江正浩若是要我死,即便我不在W城,他也會想辦法讓我不好過。W城承載了我太多的東西,我割舍不下。”一座城就是一段記憶,沒了W城,我的過去將會變得不完整。況且,我放心不下奶奶,我要替許雲帆好好照顧她老人家。在這個沒有許雲帆陪伴的春節,奶奶一個人會很難捱吧。
“你真是個傻X!”尚明喝的醉醺醺的,嘁喳著,“他們都去陪自己的家人了,扔下我一個人不管不顧!這是我自找的,我對他們不走心,他們又怎麼會把我當人看待呢!”
尚明的孤獨跨越了高山和河流,穿過了曠野和城市,來到我身邊。我能感覺到他此刻的苦楚。
窗外旗鼓宣天,我聽到了人群的呐喊。
過年了。
我捧著電話對尚明說,“新年快樂!”
“謝謝,你也是。”他說的很慢,他似乎是哭了。
我猶豫再三,給老白和小五哥他們也發去了節日祝福短信,但都意料之中的沉入大海,毫無回應。我想,我是真的失去他們了。
喜慶的節日,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大年初三,我陪爸媽去親戚家拜年。酒桌上,七大姑八大姨東扯西問,“小宇啊,有沒有談對象啊?”“小宇啊,是不是快找工作了?”“宇哥,你是不是在學校很忙啊?”……一係列的敏感話題,我都敷衍的一句帶過。我的情緒也在一次次的回答中變得沉悶。
就當我在酒桌上呆不下去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尚明。
我帶著一絲竊喜,以為可以借此趁機而逃。
電話那頭的尚明心急火燎的說,“江正浩被抓了,聽說罪責還挺嚴重的。”
“被抓了?為什麼啊?”江正浩被抓了,最高興的不應該是我嗎?但冥冥之中,我的心卻壓抑的難受。
尚明為難的說,“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和一家酒吧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吧。”
酒吧?我腦子裏首先閃過迷失。“哪家酒吧?迷失?”
“對!對!對!就是這個!”尚明定定的說,“這下你可以安心的回W城了……”
我僵在原地,電話裏尚明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我急忙掛了電話打給老白,他手機關機。我又打給小五哥,同樣關機。
怎麼會這樣呢?我買了明天回W城的票。
整整一天的時間,我魂不守舍。江正浩和迷失卷在了一起,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呢?迷失這次又要命懸一線了嗎?誰會充當第二個許雲帆來平息這件事呢?迷失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它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呢?
我胡思亂想了一路。
尚明來車站接我,對我說著事態的進展。我們直奔迷失。
繁華的W城CBD,許多商家都已經開始了新一年的運營,門前都張貼著喜慶的對聯,懸掛著能帶來好運的春節掛飾。
迷失的大門緊閉,落敗不堪。
我透過窗子往裏麵看去,椅子桌子東倒西歪,破碎的酒杯酒瓶散落一地,亂糟糟的一團,很難想象在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曾經引以為豪的港灣,就這樣被慘烈的暴風雨摧毀了。
眼前的一幕讓我更加惴惴不安。這次事態的嚴重程度不言而喻。
“你們找誰呀?”背後傳來沙啞的聲音,我回頭,是周叔。
周叔穿著單薄的棉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我急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為周叔披上,這麼冷的天氣,真是委屈他老人家了。我問,“周叔,這怎麼回事啊?”
他歎息著搖頭,在一個拐角處倚靠著牆根坐下。
我坐到他旁邊,“周叔,到底發生了什麼?”
周叔飽經滄桑的眼睛黯淡無光,他的嘴微微顫抖著。
他說,“你們年輕人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膽肥的狠喔。”
周叔哀戚的臉色,讓我想到了許久前許雲帆出事時他的反應。當時他嘴裏不停說著,“造孽啊,造孽啊。”周叔為何那麼說呢?曾經的迷失到底發生過什麼?
在我的再三追問下,周叔終於把迷失的前世今生告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