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不是身體上的寒冷，忍者經過鍛煉的身體變得對溫度的感知不那麼明顯，真正冷的隻有一片荒蕪的心。鼬跪在祖伺前，熏香白色的煙氣在他眼前飄過，他沉默著，恢複了黝黑的眼睛如同深淵最黑暗的色彩，未帶上任何作為人的情感。
    像是死了一般。他被壓在冰冷地上的膝蓋一點也未動彈，他長久地沉默著，如同最忠實的緘默者。然而隻有他知道，他隻是用冷漠的麵具掩蓋茫然無措、失控的情感。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上什麼了，會傷害到佐助的他……還能做什麼呢？
    即使膝下的青石磚再冰涼刺骨，也抵不過他心的僵硬，像是失去了所有能給予溫暖的事物的心灰意冷。
    他咳嗽了一聲，嘔出一口淤血。不是因為他的父親下了狠手——這樣說也沒錯。而是因為那些潛藏在他身體中的汙血，他終於將它們連著積淤的“汙物”一起排出了。即便如此，還有更多的“汙物”試圖著侵染他的靈魂，他的內心在痛苦地嚎叫著，像是毫無理智的野獸一般。
    ——
    佐助，佐助，佐助……
    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這個親昵而讓他愧疚痛惜的名字，像是瘋魔了一般。看上去既冷酷又瘋狂，與平時的他大不相同了。
    夜已深了。
    與母親同枕共眠的佐助小心翼翼地將被子掀開，光著腳丫就往祖伺跑。即使脖子上還殘留著點點青紫，控訴著他的哥哥的惡行，但他總還是從心底充斥著對哥哥這個角色的傾慕的。
    ——何況，哥哥那時候看他的眼神……澀澀的感覺。
    佐助不懂為什麼他的哥哥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他隻是下意識地難受，即使緊攥著衣角也依舊感覺得到心髒的一陣一陣抽痛。好難過，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尼桑流血了……紅色的，本能地喜歡不起來。
    他光著腳丫在冰冷的走廊瑟瑟發抖地跑著。
    他身旁看似熟睡的美琴側了身，露出一雙充滿了愁緒的眸子。果然還是兄弟啊。兄弟間的事情，果然還是要應當他們自己來解決吧。美琴覺得安心多了，這一夜大概不會是一個無眠之夜。
    鼬直挺挺地跪著，大腿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而麻痹，傳來刺痛的感覺，他突然聽見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很輕，不過再輕也不時發出噪耳的摩擦聲。
    佐助冒出一個腦袋尖，竊竊地看著鼬。
    鼬不動聲色地將地上的那灘淤血擦拭幹淨，注視著佐助小跑著進來，視線觸及他光著的腳丫上。但是他沒有動，他害怕著看見佐助恐懼的表情，那是他無法承擔的痛楚。
    “……尼，尼桑。”
    佐助忐忑不安地說著，他看上去收到了一點驚嚇。
    這也不奇怪，即使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潛意識裏牢牢地將那一幕深深地印進了腦海裏，他隻是下意識地懷著恐懼。
    “佐助。”鼬輕聲開口，尾音落入耳中就像是風撫摸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他的聲音帶著缺水的幹啞。
    他就像個渴水的病人，乞求著甘霖與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