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好呀新年好～恭喜發財，新年好～
    許先生，新年快樂！紅包拿來～
    第一年沒有我，是不是覺得不夠鬧騰？
    我們這裏年底就是忙起來時候，這裏陰沉沉的，不過也能看到點喜氣。比如說，這兩天路上的地府裏的河成了酒。
    雖然說最美的酒在人間，不過這邊酒也不錯。有一個榆林漢子特別厲害，可以馬上分清楚西風烈和二鍋頭，不過他總是一句幹哈子呀的，看著特別凶。怎麼說呢，榆林不愧是當年的酒邊之一，戚家軍的主力前鋒，民風果然剽悍，還有個榆林妹子也是，一言不合就瓜慫什麼都出來了，比我當年去西安旅行，遇到的女服務員還要凶殘。
    對了，許良生，去西安玩的話就不推薦你去回民街了，龍小子去過那裏不少次，找到許多好吃的地方，你們可以一起約，正好，你還得跟人家好好道個歉呢，英國那事兒，你還是得說一下，人有一個崇拜你一些的人不容易，要多珍惜一下。這事兒我一直沒好意思提，現在過年，你們沒準兒能見個麵，你得好好道歉。
    我們帶著太多對不起進入這個地方，會很長時間都是一個人的。
    人總是帶著許多遺憾離開一個地方，要是能少一些，我應該就是遺憾比較少的那個人，就是你了，我們一起的時間太少，很多事沒來得及說清楚。
    我是怪過你的，後來又沒有，也許是最後時候時間那麼短暫，那些過去都來不及與你追究，過去的其實就過來了，我們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開心。
    明年又是新的一年，你要好好活著，好好活著，許先生。
    我合上信，靜靜地站在窗前，窗外的雪花打在窗戶上，慢慢融化，化作水珠，落下。
    雪花落下時候都是不認識的，等到化成雪水時候才相融，人與人也是如此，但是我沒有思考人生的心情，小夏，你那兒有下雪麼？會不會冷？
    沒有你，確實冷清。
    小巍迷迷糊糊地出來，我抱起他，他便趴在我的肩膀上，“新年好，爸爸，你在守歲麼？”
    守歲？我看著桌上那碗涼了的豬肉茴香餃子，章理事特意下廚作品，那是我們剛剛吃過的年夜飯，他總是念叨的餃子，隻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他最喜歡的那種。
    牆上是那年他貼對聯時候拍的照片，懵懵懂懂，笑得很傻，鼻子和手，粘上了些紅色，“新年快樂，許先生，紅包拿來。”
    他喜笑眉開。
    龍驍大年初五來的許宅，一件運動棉服，與我們這些老人而言，真是意氣風發，我合上電腦，屏蔽那些公司數據和表單，揉著眉眼下樓，他從小巍房間出來，恭賀新禧，將禮物給了我。
    禮物是一個拚圖，上麵畫著的，就是我，穿著跆拳道服，跆拳道，這是多久之前的事兒了？
    我看向龍驍，他正看著牆上小夏的照片，見我看他，回了神，攤攤手，“臨陣托孤，我也沒辦法。”
    “什麼時候？”
    “在英國時候。”
    居然那麼早就準備好了，見我沉默，龍驍喝了口茶，下了決心地問我，“許先生，夏哥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可以，去英國治療還沒有回來。”原來，他還什麼都不知道，“麥德醫生一直在用新的方式。”
    “明年畢業，畢業典禮還等著他來的。”
    我輕輕帶笑，手有些僵住，畢業典禮，答應得還真是多呀，他這一生，大學與研究生畢業，都是一個人的獨場，沒有人旁觀，沒有祝福與寄語，那麼多遺憾。
    你是何其幸運，龍驍，隻有你一個人還可以在現在期待著他的承諾，他那些痛苦，唯獨不願你和小安知道，真不知道，當年把你弄出國，是對還是太對了。
    到藥膳那邊吃了午餐，龍驍親了小巍一下，與他告別，他轉身，即將上車，一片雪地，似乎都叫人純淨起來，“龍驍。”我喚住他。
    他回頭，眉眼與周旭一樣的邪肆，偏偏多了幾分文化人的味道。
    “對不起。”
    這一刻，我聽見自己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