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來得很快，小夏的海角是沒有桂花的，不過有石榴，很紅的石榴，他從胖司機那裏拿過來，兩個，抱在懷裏，很是喜氣，“許良生，過來看看，大石榴。”
    我嗯了一聲，正想著北市四合院那邊的石榴是否熟了，他已經提及，“你家那石榴是不是也熟了？我記得你說要給我送點的。”他勾著手指，“忘了給點禮意思意思也是可以。”
    “你想要什麼？”
    “這樣吧，咱們寫個協議，第一條就是今晚吃螃蟹不搶我的蟹黃。”
    真是有創意的想法，我點點頭，不過不吃你的螃蟹還能吃誰的呢？我看著他到處找工具切石榴，索性拿過來要手扮開，小夏驚歎著，“許先生，你這樣漢子可是影響形象。”他這樣說著並沒有什麼準備幫忙的意思，盤子放下，進屋取了紙筆出來，真的開始起草保證書。
    這一切開始之前，他先問了我具體知識，比如甲方乙方是什麼，比如保證人存在的意義，比如訂立的原則。
    我一一告訴了他，學過的，沒學過的。
    那時候，沒有想過會有很多的話，一張白紙上，他寫的話不多，甲方許良生，乙方夏至，第一條是不搶蟹黃，第二條是不亂喝酒，第三條都隻是寫了三，別有下文，說是想到了再補上，正兒八經地讓我摁了個指紋，同時與我科普著古人簽約時候，不會寫字，不僅手指畫押，腳掌也要畫押，然後幾個卷宗，一收，就是一個案子了。
    “你不喜歡商人？”我讀出這個消息，“也不喜歡當官的人。”
    “喜不喜歡沒什麼關係吧，又不與我接觸。”小夏抓了把石榴，一手揮著那他剛剛摁下手印的協議書，“許良生這玩意兒得一式兩份，我都收拾好了再給你。”
    由此可見，我親自講解的《合同法》，對他最大作用就是都要摁指印和簽名。
    他石榴吃得歡喜，鑒於他的胃和醫生的話，我將剩下的端起來，他也沒什麼意見，拿著手機準備視頻，等到視頻接通了，那邊稚嫩的聲音傳過來，我才忽然意外著，這小子，可不是在和慕白琅生那邊的兩個小孩子視頻。
    我都不知道他們居然那麼熟。
    他挺自然地回頭看我，與我打打招呼，好像這樣是一件我們生活裏很正常的事情，“許良生，過來，看看小巍是不是胖了。”
    這話對於小巍而言就是有些傷了。
    他的嘴巴撅著，小夏已經給出了下一句來，“還是長點肉帥氣，之前太瘦了不好撩妹。”
    我捏捏他的後腦勺，給孩子教的都是些什麼呢，他倒是坦然，把手機給我，讓我與孩子說話，小巍說著中秋節快樂，我嗯地回話，他又說了後天是爸爸你的生日，準備了禮物，順帶告訴我，他生日時候的禮物十分喜歡。
    我有些意外，一直到結束視頻都還是在意外的狀態，小夏穿了件外套過來，問我怎麼了，噬魂了？
    “你送的禮物？”
    “我看你看了半天巧克力沒給小巍買，順帶就幫你買了，放心，刷的是你的卡。”
    “你倒是太自覺，是不是也準備以小巍名義給我送一份禮物。”我無法對他生氣，他也是知道這點，肆無忌憚地蹭著我坐下，“那得小巍有銀行卡。”
    “我的生日禮物呢？”我索性直接問他。
    他歪著頭，“沒錢，你給錢我去給你挑一個，想要啥是啥。”
    我便把卡給他，他一副你還來真格的模樣，憤憤不平地把卡飛給我，“許良生，前兩年送的禮物還沒查收呢，迭代不帶這樣的。”
    是什麼禮物，我自然不會問，記憶裏那天真是太混亂，難以說明白，他撇撇嘴，笑笑，並不與我說太多那樣的話，我們都在可以忽略曾經的一些日子，不好的，不歡喜的。
    他說要熬一份排骨湯，還告訴我要加玉米，要放些香菇，他這樣說自然不是他要做，他不做，自然就是我做，盡管我是比他更不樂意。
    小夏倒像是講解一樣，告訴我該怎麼將湯熬得更好喝一些，“自己難得喜歡吃的東西，會做會方便一些。”
    我們都不會說希望可以一輩子可以能給你做湯的話，我點點頭，後抱著他，抵著他的肩膀，他則是嫌棄我手上還沾著玉米的須，與我講著注意事項，“排骨湯後麵的火不要太慢，否則湯的口感不好，中間記得要是加水，就加白開水，加冷水會導致蛋白質分解的。”他回頭看我，靠得近，便是直接吻上了我的臉，“許良生，你聽了麼？”他看著我。
    我點點頭，聽了。
    “孺子不可教也。”他切著香菇，“小時候看書，就期待一個能把我的胃抓住的女人出現，沒想到最後是自己去抓別人的胃，真是理想和現實相差太大。”他揮動著刀回頭看我，“許良生，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麼？”
    “番茄雞蛋。”我確定。
    “恭喜許先生答對了。”他挺歡喜，繼續低頭切著香菇，垂眸，含笑，那樣認真歡喜，與實驗室裏那個處理納米晶的他是那樣相似重合，“你為什麼喜歡番茄雞蛋？”
    “那你為何喜歡排骨湯呢？”他是一副交換的狀態，等著我說話，我並不藏著，與他說起年少的事情，那時候在英國，已經是14歲或者15歲的我，聖誕節，回去的時候路過一家窗口，看著裏麵的中國夫妻在熬著排骨湯，孩子在掛著中國結的聖誕樹旁玩著遊戲，那排骨湯的熱氣很多，看著很好吃。
    “那你之前沒有吃過排骨湯？”小夏轉過身子看我，“許良生，你這故事能不能說得文藝一點？”
    “那你怎麼喜歡的番茄雞蛋？”
    “酸酸甜甜，紅紅火火，就像人生一樣，良生，看著番茄雞蛋，你不覺得會幸福麼。”
    我沉默著，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幸福，我輕輕吻著他的額頭，“以後會覺得的。”
    你要相信，遇見你以後，許多事情，都可以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