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良生，你家財產裏有遊艇麼？”
    我搖頭，他便是意外地看我，“為什麼，你們有錢人不是都該有點這些東西？”
    “我的錢不是很多。”我幾乎失笑，“我的錢剛好夠維護許家到小巍長大時候，許家是無底洞，多少錢都不夠填充。”
    “你們許家是幹什麼的？”
    “房地產。”我輕笑著，他又補充了能源產業，順帶踢踢我的車，“你家不是應該增加一項賣車麼？多賣車買個遊艇。”
    “你怎麼對遊艇那麼偏執，即便是買了，不經常用到，保養與保險也是很大的一筆，別提保值，基本的使用價值都沒有辦法實現，是一個很嚴重過的資源浪費。”
    “我發現你馬克思主義一套一套，你說你在國外不是應該學亞當斯密麼？”
    “我除了對中華上下五千年保持好奇，別的都還好。”
    他便是哈哈笑著，這一笑，那水果沙拉裏的沙拉醬便是加多了，他的手一頓，又做賊似的看著我，見我沒看他，直接開始拌拌，大概到一半自己覺得也不好，又切了個蘋果進來，然而這味道他是覺得很差的，吃的時候，他是許久才吃上一口，也不知道對他而言，是要難以下咽。
    他不怎麼吃東西，便是在說話，說很多事情，我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不知道一個人不到30年的生活能有那麼多有趣的故事。
    “我第一次在英國跑街，龍驍正好一起，他水平比較牛，總是在我前麵，英國那些樓之間跑街最爽，不過就是經常踩到那些垃圾桶，還會被流浪狗追，話說回來，倫敦的流浪貓狗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我以前算是其中之一。”
    “啊咧？你麼？”小夏趁機將一塊蘋果塞我嘴裏，“你吃這個，味道不錯。”
    他睜眼說瞎話，毫不臉紅，一副我做的自然好吃的模樣，又繼續等我給他講下去，人都是不愛揭傷疤，所以有這個必要的時候，說話也會缺少一些。我告訴他最開始去英國的生活，那時候太過落魄，自己居然有些說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在英國第二年時候，國內肅清查檢嚴重，開始到國外處理那些所謂的犯人，為了不被查到人到哪兒了，許家對伯父的供給完全中斷，需要自給自足，那真是美妙的時光，早上的倫敦，中午的倫敦，雨水裏的倫敦，深夜的倫敦，形色匆匆的倫敦，空無一人的倫敦，寧靜美好，肮髒混亂。
    “許先生，你小時候比我還可憐。”他同情地給我一個擁抱，那真是一個找到同類的擁抱，他的年少是如何，我已經知道，也知道這人不會願意給出一個明白的說法，他到哪裏都可以享受到生活不一樣的樂趣，我到哪裏都會享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樂趣，我們一樣又不一樣。
    我撫著他的後背，瘦得有些能摸到骨頭，也白暫光潔了許多，身上還有些我的味道與薄汗的香，我小心地吻著他的脖頸，後背，他便是有些像是個小孩笑著，“許良生，癢。”
    他說著翻過身子，抱著我的腰，埋在我的胸膛，像是貓狗那樣亂鑽的，熱氣一呼一應，濕濕的，心毛毛地癢，我揉著他光光的腦袋，“別亂動。”
    他眯著眼笑著，抬眼看我，笑得很是壞胚子，“叔啊，要不我要你一次吧。”
    “還想這事兒呢。”我下移些身子，吻著他的額頭，把玩著他脖子上的玉，“等下輩子。”
    “你說的是實話？”他抬頭，雙眸對視，我又在他天生帶著黑斑的左眼裏看到那個不是完整的自己，那樣認真問出這個問題的他，這樣認真回答這個問題的我，我們兩人，不信鬼神，不信上帝，偏偏這個時候如此認真。
    “是的。”我點頭，摩挲著他的唇，“你記著這是我欠你的，這樣子，不會那麼容易忘掉我。”
    “怎麼覺得我還是虧了。”
    “你有我，已經不虧了。”
    “那你虧了麼？”他眯眼笑著，眼底認真，“有覺得虧過麼？”
    這真是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我順著他的額頭吻著，飽滿的額頭，堅挺的鼻骨，挺翹的鼻尖，總是帶著笑的唇，他忽然轉身，天地旋轉，他壓著我的手腕，帶著些得逞的笑看著我，吻向我的脖頸，“許良生，我等不到下輩子了。”
    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會給出他下輩子那樣的話，我是不信上輩子下輩子這種話的，曾經聽到那麼多許良生你是要下地獄那樣的話，都覺得不是很介意，畢竟這一切都不符合科學原理。
    認識他之後，我開始期望真的有下輩子。
    他的玉是兩年前就買的，一直以他的名字養著。那年冬天，陪母親去白馬寺，本來在老院後麵等著，隻是聽得那一句玉石能護人一生平安無事，便進去為他求了一塊適合他脾性的，拿出來時候，對著陽光，看著玉石有些失神。
    是那時候決定，一定要把這個人拴在身邊，天堂地獄，我帶著他走。
    他的動作到了一半停下來，脫力似的趴在我的身上，細細地呼吸著，“算了，還是欠到下輩子吧，要不然我容易忘了你。”
    

    作者閑話：

    玉石養人，養魂，你若此生為一個人養了玉石，下輩子，你們的緣分還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