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下了班之後剛好趕到醫院，蕭閱便讓他先照顧下小童，然後自己匆匆忙忙去家教。
    蕭閱心神不寧，在回去的路上去銀行查了餘額，看了幾遍卻依舊是那個數字，其實他很清楚，隻是卻心抱僥幸，希望可以多出一個零。他並不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他的母親便是得了這樣的病，他拿出了多年的積蓄，最後還把房子賣掉才湊夠了母親的醫藥費，卻不料最後母親還是敵不過死神，在手術後半年內還是去世了。而現在和那時的差別便是，他已經再無多少積蓄，也沒有房子可以賣，他這幾年省吃儉用，便是料定有一日小童需要做手術，需要一大筆錢，而他沒料到的是，這一日卻來得這麼快，在他還沒有準備好就來了。蕭閱這幾年並沒有正式的工作，隻能靠平時給學生做家教賺錢，任憑他再怎麼節省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怎麼可能付得起那二十萬的醫藥費？他的好友林沉更是一個花錢似流水的人，知道小童的病情之後硬是把自己銀行卡裏剩下的五千塊取出來給了蕭閱。
    而現在，林沉正在醫院陪著小童，他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何湊夠這二十萬。百無一用是書生，到現在才知道，什麼氣節什麼脊梁，都是衣食無憂的時候說的空話，不為半鬥米而折腰是陶淵明才有的正氣，而他卻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他的軟肋是小童，他可以高傲，隻是他的高傲卻救不了小童，他又怎麼可能高傲得起來。
    蕭閱茫然地走在街上，這個城市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卻和他無關，那個瞬間他用他有些昏昏沉沉的頭腦想了無數籌錢的可能性，卻沒有一個變成現實，現實是他除了教書，什麼都不會，而現在他除了要照顧小童還要去家教，而如果按照之前的生活方式，小童做手術的時間肯定遙遙無期，他需要一些改變。
    已經過了十點，可是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蕭閱站在一間酒吧前麵，門口的招聘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蒼白，而他卻看得十分認真，他本就是對數字很不敏感的人，對著上麵的薪酬算了算，才突然覺得那比起他做家教來說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隻是看著紙醉金迷的這個世界，他有些膽怯，他不能想象有一天他會心甘情願走入這樣的地方，然後出賣自己的自尊和驕傲。
    進退兩難，他已經無從選擇，一步天堂一步地獄，他隻能向前。
    蕭閱走到前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前台肆無忌憚地盯著他很久，才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們的經理，接下來他便被帶到了一間裝修華麗耀眼的房間，他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間辦公室，而坐在他麵前的男人正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
    那是多久，久到蕭閱覺得自己的腳都已經開始發酸，才聽到麵前那個人男人慢慢地說：“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來這裏？”他的聲音意外地清冷，卻又非常好聽，眼神如炬，不過一眼，便好像被他生生看穿。
    “為了錢。”蕭閱樣子遲鈍，回答卻簡短直接。
    王均卻突然大笑：“很好，我喜歡。”他走到蕭閱的麵前，一下子突然靠近他，若蕭閱沒有下意識地避開，王均差一點就吻到他的臉上。
    “可是你好像還沒有準備好。”王均笑著盯著蕭閱，把蕭閱的窘迫收入眼底。
    蕭閱卻抬起頭，堅定地說：“我準備好了。”
    王均卻把他的手搭在蕭閱的肩頭：“我包養你，工資鐵定比你做服務員高。”
    蕭閱睫毛微動，卻把內心那一抹厭惡壓下：“謝謝總經理，但是我覺得我還是比較適合做服務員。”
    王均嘴角微揚，盯著蕭閱的眼光似乎熱烈了幾分，卻什麼也沒說，轉身拿起桌上的電話，讓他的手下帶蕭閱下去換衣服。
    蕭閱領了一套製服，在更衣間換，卻聽到旁邊有人在說話。
    “你說，我今晚要不要和王老板出去。”蕭閱覺得好笑，明明他是帶著喜悅的語氣，卻又說著這樣猶豫不決的話。
    那邊就有人回答：“那王老板出手很闊氣，經常小費就給一兩千，你要是陪他一晚，肯定能拿個幾萬，我要是你，巴不得他每天都讓我陪他呢。”另一個人帶著羨慕的語氣在說。
    蕭閱的表情卻突然僵硬了下來，就在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卻聽到了一個賺錢的方法，可是這個方法，卻讓他有種如臨懸崖的感覺，那一刻，他居然有些後悔剛才走到這裏麵來，因為他太過清楚，若一直無法籌到二十萬，也許現實會迫使他做這樣的事情，就算是現在有個人肯出二十萬買他的命，他也會同意。可是，讓他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身體，他卻無法做到不釋然。
    蕭閱換好衣服，卻再也無法坦然地去工作，就算他知道他現在還隻是一個普通的服務員，可是，在金錢的驅使下，就如同是魔鬼的召喚，他又怎麼可能不跌入地獄。
    他被叫到廚房，負責送菜，不過幾個來回，他便覺得雙臂酸痛，但是他本就是很會隱忍的人，其他的服務員欺負他是新來的，什麼東西都讓他去送，他也隻能咬牙堅持。
    蕭閱累到了極點，隻能靠想著每天可以賺多少錢來激勵自己，才不至於暈倒，他抱著整箱的啤酒，有個客人喝得醉醺醺的，一個不穩撞到躲避不及的蕭閱，那個人看到蕭閱那張臉，伸手便摸了過去，蕭閱本就沒有多少力氣，隻能躲開，那個男人卻被他的躲開激怒了，嚷嚷道：“你他媽還敢躲，信不信老子現在弄死你。”
    蕭閱本就是安靜的人，雖然知曉並不是自己的錯，卻也不得不低頭：“對不起。”
    那男人看到蕭閱雖然說著對不起，卻站得筆直，更是怒火中燒，一把拿起一隻啤酒，空手便把蓋子掰開，然後遞給蕭閱：“你今天要是把這瓶啤酒一口氣喝下去，我就不和你計較，如果你不喝，那你在這裏也不用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