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門擇夫篇 第123章:贈君一支笛,願君一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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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贈君一支笛,願君一世安
陳悸一夜未眠,吹了一夜的《天仙子》,反反複複。史空在隔壁聽得真真切切,史空最擅長撫琴,對其他樂器也略有所知。
一曲天仙子,訴盡了陳悸的真情和對現狀的無可奈何。
史空並非自私之人,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取舍,但他也知曉,有些話他不能明著對陳悸說。
翌日早晨,陳悸和以往一樣,弄了早飯送到史空的房間裏,史空麵帶笑容,坐下來便吃,飯畢過後,史空道,“陳悸,我們今日就回寧安寺吧。”
陳悸一怔,收拾盤子的手僵了一下。那跳躍的目光忽然呆滯了。
史空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陳悸都會依,但同時,也會傷陳悸的心,但他還是選擇了繼續說下去,他道,“我想離開此處了。”
“那好,我們這就回去。”陳悸道,他什麼都沒問。轉身而去的背影有些落寞,世間所有的傷,仿佛都在那道背影上印下了。
史空趁著陳悸不在的這會兒去了長儀的房間,長儀早已起床,正獨自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棋盤麵前,對著一盤殘局,摸著下巴沉思。
“昨夜你和陳悸出去了。”史空關上了門,直接開門見山,“說了吳奎的事情。”
長儀不答話,裝聾作啞,繼續琢磨殘局。
“林子行送你過來,並不是想要把你留在陳悸身邊,讓陳悸護著你,而是想要把你送到一空那裏去對吧,你毒性發作,需要有人幫忙才能恢複體力。林子行現在很忙,無法助你,所以隻好拜托一空,但林子行也知道,如果他送你去寧安寺,寧安寺的門絕對不會為你們開,陳悸既然答應了林子行,他如果要走,就一定會把你帶到寧安寺。”史空道,“這趟渾濁的水,都已經沾染上了,誰也別想生淤泥而不染,告訴我吳奎的事情,算作條件交換,此事我不對陳悸提。”
長儀盯著殘局的眸終於動了而動,望向史空,眸色幽暗,深邃不可測,一臉冷漠,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陳悸,不值。”
他沉默許久,終於開口,卻隻有四個字。
兩人間,又沉默少頃,長儀又把注意力轉到殘局上,“吳奎帶了人掘李維的墳,吳奎是不想別人瓜分了薑國,所以他不希望李鈺挑釁巫國。而讓薑國大軍討伐巫國,卻是巴國和峪國都很期待的一場變故,要知道,進入了巫國,就等於是跨了一步進鬼門關,我勸李鈺回去幫助吳奎,最好能夠真的把李維從地下刨出來,那樣李鈺便怎麼氣憤巫國所為,都會把注意力轉到吳奎身上來了,至於那幾個在薑國鬧事的巫國小蝦米和之前的上華之亂,跟吳奎今日所做的事情比起來,那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根本就不值一提。”
長儀拈子落下,目光一定,嘴唇再次輕啟,“吳奎再怎麼鬧騰,都是自己人,他和李家也就那麼點兒舊賬可算,但對外敵來說,那可不是算賬的事情了,而是機關算盡強取豪奪,拚的是流血殞命的事情。”
活在這爭端之世,誰不是滿肚子的陰謀詭計。史空麵對長儀對自己的輕視不以為然,誰不是為了自保才機關算盡的,若無旁者來害,誰人願意徒惹煩惱。
史空獨自麵對這青山豔陽的時候,他也會愁上心頭,剛才長儀說:陳悸,不值。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史空再明白不過,但他沒有做任何解釋。
陳悸走到簷下,走到史空的身旁,把披風披在史空的肩頭,“入冬了,涼,就算是晴天也多留心一些。”
“恩。”史空拉了拉披風,把自己完全裹在披風裏。
陳悸道,“都準備好了嗎?現在就回寧安寺嗎?”
史空搖搖頭,他的手從披風下伸出來,握住了陳悸的手,他說,“我還想走一走山路,陪我走一遭。”
“好。”
山路崎嶇,蜿蜒至山頂。
俯瞰萬千山河,一眼望去,遠處的是茫茫黛色,看不清本相,近處的是身在其中看不清全貌,原來,無論遠近,都是無法全知啊。
二人在山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史空問陳悸要過短笛,也吹了一曲《天仙子》來。雖說是同一首曲子,但卻是不同的意境。
陳悸吹的《天仙子》,全是那“沙上並禽池上暝”之意。
史空所吹的卻是“雲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密遮燈,風不定。”之境也,雖然是同一闕詞,但其中之意卻是大大的不同,若將兩句連在一起看,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一曲終了,史空拿著那短笛,左右仔細看了好一陣子,“誰人送你的?”
“以前在留仙山,夜深人靜時,能聽到長儀吹曲兒,我遠遠地聽到,覺得能解乏,後來自己便跟人學了一些,又摸著短笛的樣子,做了一支,跟了我好些年了,雖然有更好的,卻不忍換。”陳悸道。提起往事,無論多不幸,多艱苦,陳悸都是滿臉幸福。
如此人物,難怪了長儀會說“陳悸,不值”這幾個字。就是為了打聽到吳奎最近的行動,史空就賣了陳悸一次,長儀自然要為陳悸感到不值了。
可長儀又怎麼知道,他這一次賣了陳悸,不是為了別人,正是為了陳悸,他不願陳悸為難。
“陳悸,我想對你說一件事情。”史空道。
“何事?”陳悸問。
凜冽的山風無情的吹來,仿佛永無止息一般,呼嘯不停。山上青鬆傲然挺立,蒼穹之上豔陽高照。
在這世道,誰人願意為了一個人折了自己的腰,斷了自己的路,隻為換那人的展顏一笑,一生平安?
史空不知陳悸是否會明白自己,但他必須要這麼做,也隻有這麼做,陳悸才會送他去上華。
他想要去上華了,不是為了李鈺,而是為了陳悸,他知道吳奎對陳悸的重要性。
史空道,“我要去上華,想回去看看。就在這個冬天,最好是今晚,我們趁著夜色動身。”
陳悸擰了一下眉,神色複雜,卻沒有半分怨恨和憤怒,他隻是不明史空為何忽然要回上華了,史空自從來到寧安寺後,便不願再提外麵的事情,一心所向不過是山水寧靜。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他道,“我去廚房的時候,你去了長儀的房間。”
史空沒想到他會這麼一問。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想否認,但他想,以陳悸的功夫和聽力,必然是發現了,否認也無用。
陳悸道,“我並沒有監視你,我隻是中途回了一次你的房間,並未見你人。”
“我們,回上華,行嗎?”史空沒有多做解釋,他明白,陳悸已經明白他了,與陳悸說話,不需要囉嗦的箕解釋,隻看陳悸的表情,就能明白。
“可以,但是離開了這裏,我並無不能夠保護你,到了上華我更是無法護你,你要自己保護好自己,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別把命交給任何人。”陳悸道,字字句句,鏗鏘有勁,不是擔心史空沒有功夫無法自保,而是在千叮萬囑,一定要史空自己保護好自己,他要史空相信,一個人無論是否有絕世武功,都是可以自己保護好自己的,也應該盡全力保護自己,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
“我答應你。”史空應道。
陳悸點點頭,然後從史空手裏拿過那支短笛,輕輕地碰了碰上麵一個不易被察覺的機括,後再把短笛交給史空,“這個給你,你拿好,若是遇到敵人你就吹《天仙子》。”
“這裏麵有什麼?暗器嗎?”史空問,好奇地把短笛左右裏裏外外都看了個遍。
陳悸道,“是毒,隻能吹天仙子,此曲的第一個音吹響的是時候,毒就會慢慢的散開,然後會把四周的毒蟲毒蛇都引出來,能暫時抵擋敵人,給自己時間。”
史空笑道,“那毒蟲來了,會不會把我也一並咬了?”
陳悸道,“不會,你的衣服我都用解藥化水,浸泡過,無論身處何地,毒物都無法近你身。”
陳悸這是讓史空中毒的事情嚇怕了,以至後來陳悸總是在想辦法,如何讓史空在沒有人保護的情況下也盡量不要受毒物所害。
那用藥浸泡過的衣服能夠抵擋外在的毒,卻無法救進入腹的毒。
但這已經是陳悸能夠做到的極限了,世間之事,來時無聲,去時也無聲,但卻會在來去的這個過程裏,給你一記狠狠的傷,叫你刻骨銘心,忘不了時光無情,世事殘酷。
史空感激,千言萬語,皆在眉間。
當日,陳悸和史空一起回了寧安寺,與一空告別,一空早已料到這兩個人會離開,自然沒多做強留,隻是在陳悸對一空提起長儀的事情時,一空擰了一下眉頭,他沒有讓長儀踏入寧安寺,而是讓長儀繼續住在陳悸所建造的那個屋子裏頭,派了寺中好手到那處把守,每日三餐按時送去。
一空如此安排,陳悸自然沒有任何意見。何況一空做事,他也沒有發表意見的資格和機會。這次一空願意讓他和史空離開,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陳悸又怎麼還敢做多想。
二人別了一空,一路馬不停蹄,趕往上華。上華城中,已經亂作一團,除了巡邏的士兵就是鬧事的人。幾乎是十步就能看到一群為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吵得汗流浹背,爭得你死我活。也不知為了什麼爭吵。
到了上華,陳悸和史空也沒有做停留,而是直接取道往臥龍山,到了吳奎紮營的地方停下,陳悸帶著史空拜見吳奎,一副請罪的姿態,卻也是一副不屈不撓的姿態。
麵無表情,跪在吳奎的麵前。吳奎也一樣麵無表情,坐在陳悸的麵前,二人誰都沒看誰,吳奎的目光在桌上的地圖上,陳悸的目光在膝下的泥土上。
許久,還是吳奎的一個得力之臣來彙報進度,這才打破了沉默。
“將軍,李維的棺材已經挖到了,要不要啟出來?”
吳奎抬了一下眼瞼,麵不漏色,擺了擺手。然後把目光轉到陳悸的身上,“回來,領死的?”
陳悸道,“是回來助老爺的,老爺既然不需,陳悸……”
“又要走?”吳奎道,目光冷冷淡淡,餘光從史空身上睃過。
“老爺的養育之恩,陳悸生死難報。”陳悸道。
“我救你一命,你幫我殺人,也不算恩,今日你叛我,我殺你,你也要明白,權衡算計之下,若非欲情故縱之計,不留後患快刀斬亂麻才是最正確的做法。”吳奎道。“我暫時留著你們的命等著歐陽道子上鉤呢。有歐陽道子的消息,傳給我。”
“是!”陳悸應道。
陳悸知道,有吳奎這句話,自己為了史空不告而別的事情,吳奎已經不計較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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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後麵劇情需要,所以陳悸現在的戲份會有點多,其實,他們的感情對史空來說才是最大的一次變故。[算劇透嗎?因為寫的不好,所以解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