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幕下索命人如刀
    夜裏山風如刀，明月皎皎。大樹下火堆旁的少年鮮衣如血，表情嚴肅凜然，使得他周圍的空氣都帶著一股子腥味。他剛才殺人了，他劍上的血還沒來得及清理，他的身旁還擱著一堆暗器。小小的暗器呈六角形，上麵塗有毒藥。
    毒藥並不稀有，乃是常見的蛇毒中的一種。
    這些暗器本是傍晚之時原本應該打在史空身上的暗器，隻因史空身邊有常白和莫擎相護，使得這些暗器全都落了空，倒是莫擎臂膀上中了一招。不過也並無大礙，莫擎乃是江湖老手，這種小毒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但這個少年不一樣，他要護的人，就一定不能容許旁人去害，誰若要害，就一定逃不出他手中的劍。
    傍晚夕陽落下，最後一點陽光從地平線上消失。少年的劍如同靈蛇一般脫手而出，似生了眼睛的活物一般從那八人的喉嚨上舔舐而過，一口氣斷了八人的咽喉，此時此刻，那在傍晚之時暗殺史空的人已經葬身峽穀之中，屍骨難尋。
    少年借著火光，擦拭劍上已經凝固的鮮血。
    與此同時，有一人正往少年這處而來，來人故意弄出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少年眉頭動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平常。
    搖曳火光之下，一道影子緩緩而至。影子在少年身前定住不動。少年抬頭看去，凜然不語，眸光淡漠。
    來人蹲下身，也是笑而不語，從懷裏掏出一條手絹，輕輕地覆在少年的劍上，幫少年擦劍。
    少年手臂微動，長劍輕輕一抖，從少年手中躍起。飛劍回鞘。冷冰冰的言語隨即飄出，“冉露，你要是還知死活就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怎麼，生氣了？”冉露在陳悸旁邊坐下，膝蓋彎起來，身體微微後仰，諷笑道，“陳大俠，為了一個史空，你可是犯了吳奎的大忌了，還真是什麼都敢跟他說，也不怕吳奎殺了你。”
    “別以為我不敢滅你的口。”舒緩的語調刺得人背脊發涼，陳悸這個說話人卻全不以為然，繼續傾身掏弄火堆。
    冉露道，“我也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李鈺到山下了，你要不要把他也殺了？或者說，你要不要連吳奎也殺了，吳奎一日活著，你便一日得不到你的上華公子，有李鈺一日，上華公子便就不可能是你的人，哦，對了，還有林湘呢……你的對手可多了。”
    倏然，入鞘的劍又已出鞘，陳悸下巴微揚，雙目嗜血，仿佛冉露的命已經不在是命。
    山風呼嘯，像是在呐喊助威一般。
    劍尖已入冉露喉結上的皮膚之內，隻要在往前送出兩寸，輕輕一挑，便是一命嗚呼。
    此時此景，冉露卻依舊還笑得出，“吳奎四麵受敵，要對付他容易的很。要不要考慮一下呢？沒有了吳奎，你們倒是可以公平的爭一把了，英雄難過美人關呢，何況還是上華公子這般的美人。”
    冉露以兩根手指夾著陳悸的劍刃，帶著點威脅和挑釁地將劍往自己的皮膚內送了一點，媚笑道，“要殺我，還是挺容易的喲。我無名無份的來到薑國，死了也不過是一具無名屍體，在這裏我沒有朋友，也沒有牽掛我的人，更沒有人會找你報仇。”
    陳悸眉頭稍微一皺，手上用力，把劍一收，卻也不說話。冉露狂笑而起，逐漸後退而去，“你果然不適合做殺手，像你這樣的人，隻是吳奎的一把好刀，而且早晚會變成一把無用的鈍刀。”
    陳悸往火堆裏加了兩截柴，麵無表情，唯有那雙清明的眸子裏淺露悲情。
    已經行到十步之外的冉露手臂忽然一抖，一支袖箭倏地射出，直向陳悸後背心而去。
    陳悸年紀雖小，但江湖經驗卻足，再加他本就身手矯健，反應如電，背後也好似生了眼睛一般，反手以手中木材為兵刃，準確無誤地將那射向自己背心的箭格開。
    同時，也有一陣風聲遠去。
    他知道，是冉露走了。
    冉露與李鈺在枌城告別之後他並沒有去鎮魂塔找花清，而是直取近道往群玉山而來。
    這世上有一種人，永遠都是不達目的死不罷休。
    冉露是這種人，冉露自信自己比吳奎還要更加賴皮，更加不要臉，為了能夠達到目的，便沒有他不會做的事情，這個人甚至比吳奎還要小心眼兒。別人算計他一次，他便要算計別人一輩子。
    山道之上，冉露吹著口哨往山下而去，他知道他一定會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上山的李鈺。他是算準了時間來的，剛才跑去找陳悸鬧這麼一出便是為了激出陳悸的心事，讓陳悸自個兒到一邊發愁涼快去，別來管自己的閑事。
    陳悸這人殺人利索，是把好刀，唯獨那感情一事是他心魔，若是處理不好，這把刀遲早要廢。
    冉露想起此事來，總是搖頭，感情之事，越是壓抑，越是難解。若陳悸當真這般自製壓抑下去，早晚有一日會因情而入魔道，無藥可救。不過陳悸的死活瘋魔都與冉露無關。
    躍下幾道陡壁，繞回上下山的正路之上，冉露已經看到山下有人提燈而來。
    這條山路上本也裝了山燈，隻因夜間風大，籠中燈火大多都已在風中滅去，所以這有燈跟無燈的區別也不大。放幾盞燈，不過是為了急用時方便，極少有人會在夜間登山而上，或冒險連夜下山。
    山下而來的提燈人，他手中的燈不是普通燭火，籠中所裝乃是一顆夜明珠也。
    冉露施展輕功，速往那提燈人身旁，笑嘻嘻地攔住提燈人的去路：“陛下，趁夜趕路呢。”
    “是你？”
    夜裏提燈而來之人正是當今皇帝李鈺。李鈺因對路線不熟悉的緣故，途中饒了幾次路，所以比冉露和陳悸都晚到一段時間。
    “許久不見了，可有思念臣妾？”冉露沒臉沒皮地蹭過去。
    李鈺側身讓開，“你已經從花清那裏拿到解藥了？”
    冉露搖搖頭，“還沒，在枌城時和陛下分手之後，聽說有人要殘害史空，便一路火急火燎地趕來了此處，還好公子沒事，又有他的兩個手下護在左右，所以這才放下心來，正打算去找花清索要解藥呢。臣妾這般費心，可也是為了陛下您的心呢。”
    “那我就不耽擱你時間了，你先請吧。”李鈺把路讓開，自動屏蔽掉冉露沒皮沒臉的嬉鬧之話。他可不想再被冉露纏上。
    不過冉露已經纏了過來，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夠甩掉的。兩人錯身而過，冉露故意先往山下走了幾步，又頓足回頭，“陛下，您這上山是打算接他回上華吧，這可是一步險棋呢，他雖然在薑國長大，可他卻並非薑國人，不信的話你可以脫了他的衣服查看一下，看看他的臂膀上是否有一個鳳凰印記，峪國世代子孫，唯有皇室嫡子的臂膀上有此印記，我聽說他的身上有此印記，隻是沒膽子去親自查看。”
    冉露輕描淡寫地一提，不等回話，快步往山下而去。他知道，自己的這一句話已經足夠刺激到李鈺。
    一個人的出身可以不夠好，但一定不能不夠純粹清白。史空的這個身份雖然高貴，但於薑國來說，是惡非善，李鈺不可能不在乎。何況還有吳奎的前車之鑒在那裏擺著。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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