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你是王，我是民
    史空打開床頭的櫃子，從裏麵拿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盒子裏裝著一盞精致的花燈，晶瑩剔透，潔白如冰，薄如蟬翼。
    花燈躺在史空的手裏，仿佛風一吹，就會把它吹散了。
    它似乎不是一盞花燈，而是一朵綻放的正好的玉蘭花。
    史空不愛玉蘭，隻因林湘長大的群玉山上沒有玉蘭花，林湘便特別珍惜這花，所以才特別鍾愛。史空看了眼花燈，又小心翼翼地收入盒子裏，心道：該走了。上華終究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隻是離開之後他要去哪裏呢？
    史空無處可去。不過至少可以在離開之前，帶上一壇子酒，去看看林湘。自從林湘的身體蓋上黃土之後，史空就再也沒有去看過他，一晃多年已過，春夏已經來去好幾回了，故人早已化作白骨。
    史空算著時間，等城門一開，他就出城。
    所以在城門還沒有開的時候，史空就已經等在城門口了，今日，他要做第一個出城的人，離開，就意味著不再回頭。
    回風樓昨夜還燈火如晝，今朝便已人去樓空。沒有任何人留下來。
    也許是因為大家都明白，惹上了不能惹的人，要避一避了，至於要避多久誰也說不準。回風樓中的男人，他們不是普通人家的男兒，他們都是心懷仇恨的癡人，他們選擇這條路，不是為了貪歡，也不是為了金錢，他們是為了報仇。
    其中大部分人的仇都已經報了，但他們還是不願意離開回風樓，因為回風樓是他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忽然之間，顧老生當著眾人的麵，打開錢庫，讓大家自己進去拿錢，說是老板吩咐的，讓大家先離開一段時間，最好能夠離開京城。
    大家都很聽老板的話，一聽是老板的吩咐，誰都沒有問一句為什麼，全都按照吩咐去做了。
    拿了錢，大家也都約好了今日一早就離開京城。等老板再召喚的時候回來。
    但是誰能料到，等他們到城門的時候，他們的老板已經在城樓下站了很久了，衣服都被露水打濕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在城樓上，還有一個男子臨風而立，天邊的第一縷白光亮起，那個男人揮了揮手，原本空無一人的城，瞬間被士兵占滿。回風樓的人全都被堵在了一堵老土牆後麵，史空則被圍在了中間。
    站在城樓上的人道，“沒有了上華公子的上華，還是上華嗎？”
    這個聲音不輕不重，但卻蘊含渾厚的內力，所以無論遠近，大家都清晰地聽到了這個聲音。
    停頓了會兒，那個人又不在使用內力，以隻有附近的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要去哪裏？朕陪著你，從今日起，上華公子便是朕的上華公子，你要是想要離開，就帶著朕一起走。”
    這個皇帝，任性妄為，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山河，沒有了那至尊寶座。他從城樓上走下來，走到史空旁邊，安靜地站著，也不碰史空，眼睛瞄了眼史空肩上的包袱，又盯著史空手裏提著的酒，低聲說，“不是朕有意為難你，實在是朕無法放你走，你往後見不見我都行，隻要你還在上華，還在回風樓，我就開心，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你的回風樓別關了，今日的情況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史空咬著唇，他一句話都不想說，心裏空空的。提著酒的手有些發抖。
    那夜，這個皇帝氣衝衝的離開，今朝，又在這裏堵著自己。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他一個平明百姓，又怎麼能夠逃過王的掌心呢？當真是癡心妄想。
    想起身在管製下的無奈，想著林湘的死，史空心裏冷冷的。他放下酒壇，從懷裏掏出匕首。
    眾將士見他掏出匕首，紛紛亮出了兵器，羽箭刀口全都對向了史空，隨時待發。
    史空隻是心裏冷，動作卻是不驚不慌，他把匕首交給李鈺，“你是王，我是民，按理說，見到你我應該跪，但我沒有，這個給你，我的命也給你，你若要，隨時都能拿去，若是不要，我就要走了。”
    李鈺看著匕首，卻也不伸手去接。
    史空拉過李鈺的手，把匕首塞進李鈺的手心裏，然後又提起酒壇，一步一步往城外走去。
    士兵的腳步和上弓的箭，全都在跟著史空移動，隻有皇帝的目光，茫然地盯著已經沒有了史空的跟前，手，緊緊地攥著匕首，心裏涼涼的，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