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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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梁中傳來這“好不要臉”幾個字,王從祖微笑著的臉一下子就凝固了,他的手馬上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他在暗暗驚歎,今天的自己太得意了,太衝昏頭腦了,他將眼神斜斜地瞄向天石大師,隻見天石端坐著,雙目微睜,似沒有把這個聲音放在眼裏。王從祖這才發現,這天石大師可能早就知道房梁上有人了,而自己剛才還頗為得意地慷慨激昂,激烈陳詞批斥劉盛花,這時想來,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戲耍了一番,不覺得心中恨恨的。
說話間,從房梁上掠下四個人影。其中一個憨直大漢,手持大刀,對著王從祖就是破口大罵:“王從祖,你真是不要臉,背叛師門的是你!我們師傅遠離萬花山,就是不想因為自己與沈秋風的恩怨,連累到門派安危。怎麼會如你這般齷齪,乘人之危,篡奪掌門之位。我呸!”憨直大漢說完,另三個人一起附和,大罵王從祖。
王從祖一臉冰霜,咬牙切齒說道:“崔有發,你已經被逐出了花刀門,我門之事,豈容你指手畫腳?”
原來這憨直大漢名叫崔有發,是花刀門的門人,與那鄭有光等人都是有字輩的師兄弟,隻是他的師傅不是王從祖,而是花刀門原來的掌門劉盛花。聽到王從祖這般說道,崔有發怒不可遏,大罵道:“花刀門二百年基業豈能落入你手,我輩今死不足惜,隻是讓在座的武林同道,知道你王從祖的嘴臉。”
另一個房梁上跳下的大漢,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說道:“王從祖,近兩年來,你暗自做的那些齷齪手腳,隻當門人不知道麼,你與這烏山堂的程仲昆在姑蘇就勾結在一起,好讓我師傅與那孤星教餘孽決鬥,你們坐收漁翁之利。不仁不義不孝的人,是你啊王從祖!”
王從祖氣的嘴唇發紫,一旁的程仲昆也早已經是一臉的怒色。王從祖大聲喝道:“餘有同,閉上你的臭嘴。今天我不清理門戶,我花刀門豈不是要被江湖中人恥笑?”說著抽出二環金刀,淩空飛起,落地時腳下已經走出了十六宮格。王從祖近兩年想要除掉劉盛花,奪得掌門之位,對於刀法花了大量的時間,潛心修習,一方麵是出於自保,一方麵是出於服眾,自己的刀法在花刀門中,如果不是最為出眾的,底下的弟子如何服氣,又如何安心?今日,雖然武林各大門派都前來祝賀獻禮,但王從祖這掌門之位從何而來,自己心裏是清楚的,這幾日夜不能寐,心下大不熨帖。在此之前,王從祖糾集鄭有光幾個弟子,將花刀門來了一個大清洗,凡是劉盛花的弟子,要不突然暴死失蹤,要不就是逐出師門。本以為如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誰知這會冒出了崔有發、餘有同之流。
王從祖突然抽刀進招,而且一出就是十六宮格這種殺招,在座的武林人士都略微一驚。而王從祖刀法之淩厲,與兩年前大不相同,這倒是更加出乎大家的意料了,天石大師斜眼一睨,略有讚許之色。
此時餘有同也覺察到了王從祖刀法的精進,但他卻是麵無懼色,揮刀回應,因為此時他們坐於梁上的四個師兄弟,都沒有想活著離去,他們希冀在武林同道麵前揭露王從祖奪位的嘴臉,隻是他們忽略了,這個萬花山的主人,已經是王從祖了,眼前這些武林人士,隻是王從祖請來的座上賓。餘有同一招“白刃破月”,從十六宮格的縫隙裏,用刀刃挑出一條縫,他認為這樣就能撩開十六宮格,沒想到王從祖的十六宮格刀法精湛異常,挑起的一線縫隙,瞬間在刀光下愈合,反倒是餘有同的胸前已被連劃四刀。
這些刀法的閃耀,阿失太熟悉了,當年在姑蘇城下,鄭有光麵對王樹用的就是十六宮格刀法。想到這裏,阿失身子發緊,微微顫抖,他想即刻出劍加入鬥陣。但他這邊一想,隻見那邊崔有發連同另兩個梁上下來的花刀門弟子一齊抽刀進招,一時間,將王從祖圍在垓心。這時,花刀門眾弟子見王從祖被圍困其間,立刻抽刀進擊。一時間花刀門的中廳,亂作一團,大家用著一樣的刀法在廝殺。
正自亂間,隻聽有人大喝一聲“王掌門,我來替你收拾這些逆徒”,隻見他一襲華衣,提棍掠起,一棍戳在餘有同的後背,餘有同本就已經受傷,突然被人從背後襲擊,頓時一口鮮血哇地吐了出來。餘有同是劉盛花較為喜歡的弟子,刀法在花刀門中已自中上。可這一棍淩空而起,他雖然聽到棍風,但卻無處可躲。這一招,正是打狗棒中的“狗尾續貂”。出招的不是別人,正是丐幫幫主史千階的獨子,丐幫的少幫主史行。
史行一招撂倒餘有同,回首倒立,一棍點地,使出了一招“狗不理”,一招製住了另一個花刀門梁上弟子的膝蓋,隨後凜然回身,棍從天起,一棍掃在第四名梁上弟子的腦門,隻見那人眼珠一直,竟然倒地氣絕了。
眾人見史行出招狠辣,還在萬花山上殺了人,暗自搖頭。看到有人丟了性命,此時天石大師已是按捺不住了,隻見他影子一擺,人已離座,他揮出左手,用掌一收,一陣勁風,將那餘有同挽到了自己的身後。又一欠身,想要將那膝蓋受製的梁上弟子挽到身後,直覺有一股淩厲的棍風,不講情麵而來,這正是史行出的招,他本已經製住那梁上弟子,此時天石來挽人,史行年輕氣盛,居然心有不服,也是想與這少林的前輩鬥上一鬥,試試自己的成色。天石見史行如此,暗自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揮出一掌,勁風頓起,史行棍風立減。隻見史行居然使出一招“狗隨呂生”,不依不饒,天石本就暴躁,定性不足,見史行如此,心下怒色已起,揮起僧袍,同時又揮出一招般若金剛掌,袍力與掌力齊至,席卷至史行,史行整個人被震得淩空飛起,手中的棍棒也早已脫手。而天石輕輕一挽,將這一名膝蓋受傷的梁上弟子挽在了身後。
那一邊,崔有發正與王從祖、鄭有光等人苦鬥,已自不濟,身上頻添刀創。廳上的程仲昆也抽劍加入了鬥陣,崔有發以一敵眾,局麵急轉直下。其時就是他對陣王從祖一人,也會落敗,但今日他有了必死的決心,所以才使出了不要命的招數,以至於撐到現在。王從祖、程仲昆都是一門之執的本事,崔有發已難抵擋,何況還有鄭有光等人從旁助刀。眼見崔有發立時就要斃命,天石大師一個折身,鑽入鬥陣,寬大的僧袍卷起鄭有光和程仲昆的刀劍,向旁一撩。右掌輕巧推開王從祖,這一掌看似輕推,但卻似有千鈞之力。一個轉身,也將崔有發挽在了身後。這樣一來,一人斃命,另外三人都被天石大師挽救在了自己的身後。
中廳上,林旭紋絲未動,他不想卷入這樣無謂的紛爭,但見到天石大師出神入化,將人一一救下,心中十分佩服,感歎武林泰山北鬥之望。人群裏,暗自叫好的還有冒充天龍劍派弟子李式的阿失,今日這次與會,對於阿失來說,勝似十天的門課。
隻聽天石大師緩緩說道:“各位施主住手吧,已有人命死傷,還不夠麼?今日本是良辰吉時,何苦妄下殺孽。”
王從祖等都住了手,隻有那史行臉上恨恨的,可是想到剛才天石那等內力,自己居然是遠遠不及,也就無話可說了。
天石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說道:“王掌門,今日之事,是否能聽老衲一言?”
王從祖正自覺得,今日局麵已亂,此時見天石大師出來主持,心下暗喜,說道:“無所不可,大師請講!”
天石道:“今日王掌門昭告天下,日後執掌花刀門的門戶,此少林無異議。然今日已有性命之傷,老衲願做一保,剩下這三位梁上下來的君子,不再有性命之虞。誰也不能再出手傷他們,各位施主,可能做到?”
在座武林人士,也不願將事態擴大,王從祖一見少林已然承認自己的掌門地位,心想這幾個門中逆子,來日方長,此時先度過眼前關再說。於是說道:“既是天石大師作保,我花刀門絕不再與崔先生餘先生為難就是。”
其餘幾人也紛紛點頭稱是,都表示沒有任何異議。天石剛才的身手,已經讓眾人心中歎服。
隻見天石從地上牽起崔有發,餘有同等三人,說道:“這三位先生身受重傷,我要將他們帶回少林,以藥石治傷,以經書度其德,也好讓他們今後不與萬花山為難,阿彌陀佛。”說著也不理其他人,帶著崔有發等三人,徑直下了萬花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