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玉劍回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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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有光三人回頭一看,隻見有人怒目圓睜地看著他們,這正是那千葉派掌門之女葉紫。
葉紫道:“你們花刀門也算是名門正派,隻不過讓你們出來尋個孩子,你們便這般濫殺無辜。”說著已經抽出了手中玉劍。
鄭有光道:“在下等本無殺念,隻因那小孩與孤星教餘孽淵源極深,這點葉掌門也是知曉的。我們懷疑這些衙役都已被那餘孽收買,故而出手,以絕後患。”
隨行的朱有明道:“那小孩還未找到,我們幹脆一起去找他!”
這時,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城頭上多了一個小黑影,隻見他窸窸窣窣地爬上了城頭、向下瞧著。這黑影竟是阿失。原來,阿失雖然離去,但又擔心王樹的安危,又爬回了城牆。可是,當他回來的時候,王樹已經永遠離開了他。阿失的淚水撲簌不止,卻又不敢發聲,因為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鄭有光他們的對手。他隻能寄希望於公子出現。想到公子,阿失心裏又有了些暖意。這時,他又看到了葉紫,這個和神仙一樣的姐姐,有著一顆善良的心,她要為無辜的王樹討回公道,阿失內心感動不已。
那葉紫本來想著她那秋風哥哥,已是心緒紛紛,可現在武林人人憤慨對之。而況,這一次,母親帶著她來到姑蘇,似乎也是要參與對付沈秋風的行動,這也令她更加心傷,母親不是與沈秋風也有極深的淵源嗎?心中千萬個問題卻又不敢去問母親。
現在聽這三人一口一句餘孽地叫著心中的沈秋風,早已崩出怒火。黛眉緊蹙,進而使出一招“昭君出塞”,這正是“玉女回風劍法”中攻勢極為淩厲的一招,這一招直指鄭有光的麵門。
鄭有光橫刀一擋,沒想刀身震動不斷。鄭有光心想:這千葉派果然厲害,隻此一招,便有如此威力。
葉紫淩身而起,又是一招“西施鞠發”,此時她的玉劍劍身已經有些迷蒙之感,而又犀利無比,隻如成百上千的長發一般,向鄭有光刺去。鄭有光腳下立即使出“十六宮格”,刀上的功夫正是“連環刃”,刀光極快,竟和葉紫的招數剛好相生,有異曲同工之妙。隻見葉紫不慌不忙,劍指下路,攻的正是鄭有光走“十六宮格”的那一雙腳,此劍一指,竟變幻出五招,鄭有光“連環刃”雖然淩厲地擋過兩招,無奈以他的修為,還未得“連環刃”的精妙之處,腳上被葉紫的劍連劃三痕。
阿失心中暗暗叫好!而鄭有光的兩個師弟,朱有明和陳有泉,以為師兄武藝精湛、對付葉紫綽綽有餘,哪知道葉紫的“玉女回風劍法”精妙絕倫,幾十招內,師兄鄭有光竟然已無法招架,受傷連連。幸好葉紫心軟,下不了手,不然鄭有光早就身受重傷。
那朱有明和陳有泉見狀,哪能讓師兄落於下風,掃了花刀門的顏麵,兩人抽刀加入鬥陣。
葉紫倒是不慌不忙,劍起劍落、如飄如逸,鄭有光三人根本無法近身。鬥著鬥著,葉紫不覺忘了自己在和別人打鬥,使出“織女繡錦”等幾個極為厲害的招式時,竟和平時練劍時一樣,點到為止、麵映桃花,竟又想起了那沈哥哥來。平時不打緊,可是鬥陣最忌分心走神,這一疏忽,隻聽“嘶”的一身,衣角竟然被“連環刃”劃裂,正當葉紫去看時,朱有明和陳有泉兩刃齊至,葉紫揮劍格擋,鄭有光一招“白刃破月”,內力發於刀刃,朝她攻來。葉紫一連串的疏忽,結果劍已脫手,飛刺在城牆邊的樹上。
眼見鄭有光三人的刀,就要傷到葉紫,城頭的阿失幾乎要叫出聲來。
這時黑夜中翻出兩個黑影,他們上下翻飛、雙劍合璧,轉眼間就化開了葉紫的困境。
其中略瘦的大聲喝道:“你們膽敢傷我師妹。”
另一人微胖的眼睛始終望著葉紫,眉目中是綿綿不盡之意,葉紫隻是裝作不見。這人也隻好移開目光,瞪著鄭有光三人道:“爾等傷人性命本就不該,何況我師妹已經出手相讓,你們卻恩將仇報,要傷我師妹。”
來的這兩人,正是葉紫的兩個師兄張青浩和邊中尋,也正是阿失在雲飛客棧聽到他們談話的那兩個黑衣鬥笠,那大師兄張青浩對師妹葉紫情意綿綿,隻可惜是落花雖有意、流水卻無情,那二師兄邊中尋,為人卻較為沉著,心思卻嫌深邃了些。近幾年,兩人以“綠柳劍法”得名於江湖,至於“綠柳劍法”,江湖中人是聽得多、見得少,隻知道這套劍法,師兄弟二人使起來風生水起、勢不可擋。剛才格擋三刀的招式,已經印證了傳言。鄭有光的目中也出現了懼色。但他們不知道,葉碧雙在傳授兩個徒弟這套劍法時,教法卻是互相製約,讓兩人互補空門、互相不離,所以這套劍法使起來,若是兩人齊心協力,必定威力無窮,若是兩人神離貌合,劍法就會大打折扣,單打獨鬥之時,這套劍法也更是平庸之至。不過,這是千葉派的秘密,無人知曉,這師兄弟兩人也深知利害,所以兩人同氣連枝、並劍行走江湖。
鄭有光三人見突襲葉紫未逞,又來了這師兄弟兩人,麵臨大敵、心生懼意。鄭有光道:“張師兄、邊師兄,一切都是誤會,在下等賠罪,就此別過。”說著便要往城裏走。邊中尋看葉紫麵無表情、心中想,就此算了也好,不必傷了和氣。哪知道張青浩喊道:“休走!”說話間便一躍而起,攻出一招,邊中尋也隻得抽劍進招。
鄭有光咬著牙,腳下走出“十六宮格”,無奈腳上有傷,“連環刃”威力大打折扣,張青浩使出一招“飛雁慕雲”、邊中尋補進一招“烏啼落月”,頓時鄭有光上中下三路,閃出十餘個劍刃,這也正是千葉派的拿手好戲,兩招錯開了“連環刃”的招式,鄭有光隻好收腳步,變“十六宮格”為“九宮格”。邊中尋改攻為守,張青浩則劍走偏鋒,一招“柳葉飲水”,直取鄭有光眉心。鄭有光腳步一亂,“九宮格”蕩然無存,心中喊道“我命休矣。”
這時,隻聽旁邊的朱有明和陳有泉喊道:“不好了,你們快看。”
張青浩一聽,也收劍不攻,朝朱有明手指的方向看去,說道:“師妹,不好了,城東那趙府隻怕是起了火。”
葉紫一看,城東青煙四起,火光正旺,火燒的位置正好是城東趙府。城頭上的阿失也吃了一驚,隻見那火苗有數丈高,火也是越燒越旺。
隻聽葉紫道:“兩位師兄,我們趕快去接應我娘!”
正當他們三人準備離開之際,一人騎著馬風馳向城門這邊,隻見她麵染炭灰,手上還牽著兩匹馬。走到近時,葉紫才看清,來的正是她的母親葉碧雙。
葉碧雙麵色凝重,臉上還染有黑炭,顯然是從趙府那邊趕過來。她在馬上大喝:“紫兒,還有你們兩個,趕快上馬,我們先離開這再說。”
葉紫一邊上馬一邊問:“娘,怎麼了?怎麼了?”
葉碧雙沉默不語,隻是策馬向前,一切阿失在城牆上聽得甚是清晰。葉碧雙抽劍斷門,城門應聲而開,師徒四人,飛騎而去。
阿失在城頭還能隱約聽到葉紫問:“他呢?他來了嗎?”
葉碧雙大聲吼道:“他瘋了。”
不知是吼給葉紫聽,還是吼給自己聽,聲音瞬間便飄散在元夜郊外冷清的風裏。
這邊城內,鄭有光師兄弟商量著,要去接應他們的師傅白眉刀客王從祖,他們三人還沒奔往城裏幾步,就看見那烏鞘劍客程仲昆和他們的師傅王從祖狼狽地出來了,後麵一眾弟子牽著馬隨著。
鄭有光急忙上前問道:“師父,怎麼了?”
王從祖搖搖頭,道:“我們遇到瘋子了。”
鄭有光問道:“師父,你們怎麼受的傷?”
王從祖還隻是搖頭道:“說來話長,我們出了姑蘇城、找到那小孩再說吧!”
那烏鞘劍客眼中也早已沒了桀驁之氣,於是,這花刀門和烏山堂一幹人就這樣穿出城門,離城而去。
聽聞這些人要去尋找自己,阿失已經驚出了冷汗。他也十分疑惑,那姐姐說的他,到底是誰,是不是公子?她母親說遇見瘋子了,那白眉刀客也這般說,公子何時又變成瘋子了?阿失越想越焦急,於是便想到城裏去瞧瞧。剛準備起來,隻見又有一幫人走向城門,阿失一看這幫人衣衫襤褸,正是那丐幫幫主史千階和他的幫眾。幫眾們吆五喝六,說是要傳令各分舵,找一個懷中藏有白綾的小孩。史千階更是交待,要叫人畫了小孩的畫像,各個分舵香堂全力找尋。與前麵幾幫人不同,除了臉上有點炭灰之外,這幫人倒是沒有什麼損傷,一夥人竟是大搖大擺地走出姑蘇城、朝北而去。
阿失想,自己現在不能進城,還是要等夜深一些再進去。這時,他又聽到一騎馬答答而來,阿失仔細一瞧,那人正是在河邊說他“會幾手衙門拳腳”的李臥舟。阿失不知道,這位李臥舟武功極強、內外兼修,他的“風雨指”聞名於世,他更是掌握著江南各水係上的生意,雖說他和那群討厭的人一起,要來為難公子。但阿失見他卻甚感大英雄氣概,也不覺得他討厭,隻覺得他器宇不凡,是個好人。
隻見李臥舟麵色坦然,徑直策馬絕塵而去。
這幾夥人,都是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他們竟沒有一人,去瞧那地上的王樹。也許江湖人就是這般,在武林大事麵前,幾個衙役,又算得了幾何呢?
阿失在城上等了很久,才緩緩地下來,走到王樹邊哭泣不已,又走到那棵樹邊,拔下了葉紫的玉劍,和王樹削的竹刀放在一起拿著。他對劍的主人葉紫印象極好,覺得這位姐姐對公子應該很好、不會與公子為難。阿失拿著玉劍和竹刀,走進了黑夜中沒有燈光的巷弄。他知道自己不能在王樹邊久留,他知道,從現在開始,他的每一步都會麵臨著危險。這時他已經淡淡地露出了微笑,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既然要找他,就說明他們並沒有傷害到公子,至少公子目前沒有危險。
姑蘇城裏的一切,阿失都熟悉不過,穿過幾條巷弄,阿失就到了趙哈兒的家:城東趙府。這個在姑蘇首屈一指的富豪府第,就因為接待了一眾武林豪客,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廢墟上還在冒著煙,周邊人指指點點,花燈會都不看了,來看這姑蘇上元夜裏最大的熱鬧。阿失有些傷心,雖說他經常捉弄趙哈兒,但他總覺得趙哈兒秉性善良。現在他家被燒,阿失總覺不安,是因為自己連累了趙哈兒一家。
阿失悄悄溜到了廢墟之中,他希望在廢墟中找到些什麼。趙宅極大。廳堂房屋極多,一炬大火,燒的現在隻剩下空架了。阿失緩緩地在裏麵穿行,裏麵灰塵細炭彌漫,還不時有燒斷的橫梁掉下。就在他走到一個角落時,一雙手拉住了他的右腳。阿失嚇得冷汗連連,差點叫出來!回頭一看,細微的火光下,他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趙哈兒。
趙哈兒被燒傷,氣息十分微弱,阿失走到角落裏,發現趙哈兒被沉木所壓。他感覺趙哈兒在說話,便細聽著。隻聽趙哈兒微弱的聲音說道:“阿失,你那,蟋蟀,還在呢吧?”阿失圓睜著眼睛,兩行淚已經流下。使勁地朝趙哈兒點頭,說:“在呢,在呢,你放心!”趙哈兒歎了一口氣,居然還露出了微笑,隻不過這笑已和原先不同了。阿失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力氣,卻怎麼也移不動那根沉木,努力了許久,他也沒救出趙哈兒。他望著趙哈兒,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趙哈兒說了聲:“莫哭。”阿失點頭,可淚珠還是不斷下墜。
城中明月當空,已是夜半,明月照著這個古城,也照著地上的王樹和他的同值,同樣也照著趙家這個廢墟宅子。在幾個時辰之前,這裏還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趙家主人還在招待著一群他從未打過交道的武林人士。
而現在,趙府內隻剩下這個奄奄一息的小主人,和這個在陌生姑蘇城的阿失。
就在阿失簌簌落淚時,他聽見廢墟裏有動靜,似乎有人進來了,而且還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