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男妾嫁到 第一章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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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夏國帝都天澤。曲水流觴,香車寶馬,麗人如雲。
萱王府,夏和光坐在四麵荷風亭中,默默品著一杯碧螺春。湖水豐盈,白色的水鳥飛過,劃開碧綠的漣漪。垂柳無言,每一根枝條,都在陽光裏,編織春的情絲。一對鴛鴦,正在湖麵交頸戲水。
夏和光用手撫在自己眉心,發出一聲低沉的歎息。
鴛鴦成雙,可自己已是孑然一身。春色再好,更與何人賞?
“王爺。”管家張漣急匆匆走過來,在亭下叫了聲,“陛下來了。”
夏和光騰地站起來,皇兄親自到王府來,難道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他正想趕往前院,就聽一個帶笑的聲音道:“七弟,朕擅闖你的後花園,你不會怪朕吧?”
張漣撲通一聲跪下了,夏和光抬眼,見那一身明黃的人已經步過小橋,他忙走下亭來,跪地叩首道:“臣弟恭迎聖駕。”
夏無極見他一身雪白衣衫,烏黑長發隻用一根簪子挽起,看起來像一名普通書生,隻是那周身的貴氣天然流露,即使跪在塵埃,也令人感覺如在雲中。
他覺得,那身白衣穿在夏和光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這個弟弟,本來就是芝蘭玉樹般的人物。
上天仿佛格外偏愛於他,給了他絕世的容顏,還賦予他經天緯地之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當初父皇最寵愛他,若非他是最小的皇子,他母親慧嬪身份不高……
夏無極沒有想下去,隻是藹然擺手道:“七弟,免禮平身。”
夏和光站起身,請夏無極坐下,愧然道:“臣弟在家不修邊幅,君前失儀,還請皇兄恕罪。”
夏無極道:“七弟何罪之有?明明是朕貿然闖過來,擾了七弟清靜。”打量了夏和光兩眼,見他眉間愁色未退,心下了然,和聲問,“又在思念弟妹?”
萱王妃莊夢蝶,太傅莊君實之女。與夏和光成親時,莊夢蝶十八,夏和光二十。兩人夫妻恩愛、鶼鰈情深,可是天妒紅顏,去年九月,莊夢蝶為夏和光生下一個麟兒,難產而死。
妻子的死,對夏和光來說不啻天崩地裂,他把自己關在府中整整兩個月,像一隻受傷的野獸,默默舔舐傷口。當他重新出現在朝堂上時,人人見他形銷骨立,不禁暗暗為他唏噓了一番。
皇帝屢次諄諄教誨,好男兒應以天下為重,不該沉湎於兒女私情。父皇臨終遺言猶在,你怎可如此不知自愛?
夏和光唯唯應了,可心中的傷口卻非一朝一夕能夠平複。至今已經半年,可他對亡妻的思念卻沒有減淡。
好在身上長了點肉,不似年前那般憔悴。如今站在他麵前,長身玉立,養眼之極,這滿園春色,竟都被他比了下去。
“七弟,坐吧,朕今日過來,是要給你看樣東西。”皇帝擺出一副拉家常的架式。
站在他身後的太監總管何平神神秘秘地看夏和光一眼,嘴角有隱約的笑意。
夏和光注意到他手裏捧著一個卷軸,不知道是什麼,隻是應聲坐下。
侍女梅雨送上茶來,夏無極衝她和張漣揮手示意,兩人退到亭下,遠遠地候著。
“何平,把畫拿上來。”夏無極下令。
何平拿著卷軸放到石桌上,慢慢攤開。
當夏和光的目光落到那幅畫上時,他不禁愣住了。
畫中一名青衫少年,獨自站在一株梅樹下,麵容清瘦、豐姿秀骨,人與梅相映,仿佛這人便是梅的化身。
他的眉目竟有六七分像死去的莊夢蝶。
畫此像的必是丹青高手,因為他不僅畫出了他的長相,更畫出了他的神韻。
這少年,看來仿佛不帶半絲人間煙火氣。
“皇兄,這少年是……?”夏和光不禁問道。
“他是太師之子,皇後的幼弟,名叫葉同塵。”夏無極狀似不經意地道,可眼裏卻有什麼東西若隱若現。
當朝太師葉桑泊,也是國丈,皇後葉江瑤的父親。夏和光隻知他有兩個兒子:長子葉承沐,次子葉承恩。取這兩個名字,仿佛就在預示著未來一家都會沐浴皇恩。
這兩個名字,被葉桑泊取對了。姐姐當了皇後,兩個弟弟一個當了吏部侍郎,一個當了戶部侍郎。
葉桑泊在朝中長袖善舞,暗地裏結黨營私,表麵上卻又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他深諳為官之道,懂得如何討好皇帝,投其所好,偏又能做得不著痕跡。
皇帝對葉氏一家極為信任,雖然葉承沐、葉承恩在行為舉止上有些不檢點,可他隻認為那是年少輕狂,並不深究。
葉江瑤自從當上皇後,把後宮把持得固若金湯,但凡有哪個妃子稍稍得寵,她便能想方設法打消了皇帝的念頭。
專寵談不上,但至少“雨露均衡”,誰也別想冒尖。這樣一來,她在宮中的地位便穩如泰山。
尤其她還是太子夏哲的母親,這未來皇太後的地位看似已經板上釘釘。
“葉同塵”,這名字夏和光從未聽過。何況,前麵兩個兒子是承字輩的,這個兒子卻叫同塵,明顯是區別對待。
“葉太師什麼時候有了第三個兒子?”夏和光問。
“是庶出之子。”夏無極道。
“哦,原來如此。”夏和光覺得疑惑,“皇兄拿這位葉三公子的畫像給臣弟看,不知所為何事?”
夏無極看著他,目光中充滿關懷和疼愛:“這還是皇後的主意。皇後細心,知道七弟一直思念弟妹,形單影隻、黯然神傷。她心疼七弟,便想了個主意。”
夏和光心裏突然有了種不好的感覺。
夏無極微微一笑:“你看,皇後這三弟長得與弟妹如此相像,便是身上那股子清純的味道,也如出一轍。何況,你叫和光,他叫同塵,老子《道德經》裏道:‘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你看,你們倆多有緣分?”
夏和光幾乎坐不出跳起來,瞠目結舌地看著他的皇兄,結結巴巴道:“皇,皇兄,您的意思是……?”
“朕想給你們指婚,把葉同塵許你為妻。”
夏和光刹那間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就那麼微張著嘴,愣愣地看著桌上那張畫像,一動不動。
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皇帝要給他娶個男妻,而且這人還是他討厭的葉桑泊的兒子。
就因為他長得像夢蝶?荒謬!
“皇兄,請收回成命。”他抬起頭,漆黑的眸子中含著懇求,“拙荊亡去不過半載,臣弟不想娶妻,何況,臣弟不喜歡男的。”
“傻孩子!”夏無極歎道,“朕隻不過給你的魂魄找個依傍,否則,你便像孤魂野鬼一樣,不知道遊蕩在哪裏。有這個孩子在你身邊伺候,你看著他,就像看到了弟妹。朕知道你對弟妹癡心不改,所以才給你找個男子。弟妹便是活著,也不至於跟一個男人吃醋。你這樣,總歸是對得起她了。莊太傅那邊,朕也好交代。”
夏和光怔怔地看著他,這些話,聽起來似乎字字在理,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是皇後提議的,葉桑泊也同意?他明明與自己不對盤,為什麼要把兒子嫁給他?雖然他並不介意對方是庶出,可他懷疑對方的用心。
“七弟,你發什麼呆?”夏無極有些不悅地道,“朕和你皇嫂一心為你著想,你卻不領情?朕告訴你,這是聖旨……”
“皇兄!”夏和光驀然打斷他,顧不上自己的態度冒犯了天威。
刹那間,他看到夏無極的臉沉了下去。
他忽然心頭一凜,難道,他們是一樣的心思,想把這個葉同塵安插在他身邊?
兄弟七人,除了皇兄,就隻有自己留在京中,掌握兵權,其他哥哥都被派到封地上去了。
皇兄聖寵,委以重任,可會不會葉家人在他麵前說了什麼,以至於皇兄開始猜忌自己?派葉家人在自己身邊待著,許是拉攏,許是監視。皇兄的江山,太子未來的天下,都要靠自己去守護。萱王這地位,高處不勝寒。
一念至此,他心中發涼,起身跪下,恭敬道:“臣弟無狀,還請皇兄恕罪。”
夏無極忍了忍:“無妨,有話你說。”
“臣弟隻求一事。”
“何事?”
“臣弟隻有一妻,再也沒有人可以取代夢蝶。若是葉三公子肯嫁給臣弟,臣弟隻能納他為妾。”他抬起頭,看著麵前那張緊繃的臉,一字一句道,“如果太師肯答應這個條件,臣弟再無二話。”
他心想,堂堂太師之子,總不願意做人家小妾吧?自己不能公然抗旨,可隻要葉桑泊知難而退,就不是自己的過錯,皇兄也怪不得自己。
夏無極眼裏掠過一絲笑意,微微頷首道:“朕明白你的心意。好,朕回去就與皇後商量,若太師沒有異議,朕便立刻給你們賜婚。”
夏和光搖頭道:“若葉太師肯讓兒子屈就,臣弟一定娶他。但臣弟與夢蝶成親,並非皇兄指婚。如今娶一名妾氏,竟要皇兄賜婚,臣弟愧對楚蝶。”
夏無極見他一臉倔強,心頭火起,拂袖而起,道:“罷了!你說不賜婚就不賜婚。朕回宮去了,你靜候佳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