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皇後時光 第二十章.日落紫禁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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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懿太妃說:“我一輩子生活在紫禁城,如果要我走,那不如就終結在這裏。”
榮惠太妃說:“請皇上賜死,在我死後賜我封號就足了。”
溥儀目光透著無情的光澤淡淡地說,“如果死能解決問題,那我先死好了。”
幾十人齊齊跪下:“皇上,萬萬不可!我們大清還需要您。”
“這皇宮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還有幾百人還最後需要我這個皇上來處理一些事情。所以大家都以一顆最安寧的心對待此事。”
此刻,敬懿太妃和榮惠太妃隻是默默地流著淚水。
“隻要我皇上在,大家都會過上好日子。隻不過搬離一個地方而已,祖上留下的財產供幾百代子孫都吃不完。”
溥儀看著沉默的大家又說,“萬裏長城今猶在,風雲人物盡消散。”
“皇上,我願意以死來換回我大清的尊嚴。”說著淑妃將藏在袖子之中的剪刀拿了出來。
“讓我死!讓我死。出了紫禁城我不想活了。”淑妃大聲叫嚷著。
“還嫌不夠鬧是不是?”溥儀隨手將身邊一個當年乾隆最愛的瓷瓶摔倒在地上,碎裂一地,發出令人心寒的光澤。
幾個侍女搶著淑妃手中的剪刀時,那把剪刀在搶奪中劃破了淑妃的手腕,豔紅的鮮血一滴滴地滴在地上,化作觸目驚心的美。
哭泣叫亂作一團。
“淑妃!”聲音清冷而又悠遠,在大殿堂內清悠地傳來,隻見溥儀已穩穩地坐在皇上的椅子上。
“念您一心想住在紫禁城,賜您在您後院的井中自諡!”溥儀說完。
敬懿太妃跪了下去,“皇上,淑妃不懂事,非常時期還是原諒她吧。”
哭泣聲,哀求聲一片。
皇上揮了揮手,對著淑妃,投去怨恨的一眼。
“現民國正架著炮火,淑妃您就別鬧了。”婉容從女侍手中拿出剪刀扔進了火爐子裏。
“姐姐,我是屈呀。憑什麼馮玉祥那個王八蛋說讓我們走就得走,我偏不走,他能怎麼著。”淑妃的聲音低低的,婉容拚命對她搖著頭,示意她別再說了。
“根據民國元年優待條件,清室本應移居頤和園,隻是民國政府不令遷出,所以一直居住此地,既然已是民國了,我們就是中華民國的一個公民吧。什麼皇權皇族,都見鬼去吧!”溥儀說時,眼睛分明溢滿了眼淚。
“皇上,民國軍剛放話,如果不按時,就用大炮轟!”這時與民國談判的鄭大臣前來稟報。
“江水東流,太陽西落,一切隨便吧!”說著溥儀背著雙手,慢悠悠地步出養心殿。那背影在太陽的反射下,細細長長的影子印在地上,孤獨,無助。
婉容望著那個背影,努力向頭頂上的雕梁棟畫看著,看得很入神,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樣是能將溢出來的眼淚咽回去。
婉容打開她的衣房,那裏有著一年春百夏秋冬,各種衣服,有袍服,有內襯衣,有常服,以前她最愛花花綠綠的衣服叢中穿梭著,似乎就在百花叢中嬉鬧。那裏每一件都是自己的最愛,每一件她都要取舍,每扔一件都扔掉自己的心頭肉。婉容用纖細的手指撫摸著淩羅綢緞絲綿。
自從16歲踏進紫禁城,自從身為皇後,她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裏嬉笑,這裏的衣服給了自己最華美的精致,給了自己最消遣的時光,一切怎麼能忘掉,一切怎麼能舍去掉。
婉容大串地流著淚,那淚水默默沾滿了整個臉龐,自己最華麗最珍貴鳳袍,婉容輕輕地脫下,還是穿一件水晶藍的旗服吧,起碼這件衣服能讓心有沉靜的感覺。
心,那般地痛,誰都會認為皇後一輩子衣食無憂,可是此刻比死還要痛苦的誰又能體會到。
堆積如山的衣服就是幾卡車也裝不下,就送給女侍,她們無權穿這些色彩與色質的衣服,可是她們連帶回家欣賞的機會也沒有。
“也許,國民軍會將這些一把火燒盡。”腦中浮現著自己最愛的衣服一件件被扔進了火爐裏,婉容不由失聲痛哭起來了。
新婚時穿的這件鳳袍,皇上看都不看,獨留丟下她一個人。曾經穿這件湖藍色的旗服興高采烈著身向皇上請安,皇上連看也不看。曾經穿這件翠綠色的衣服,被淑妃諷刺為背上荷花滿處跑。這件淡黃色的常服是因為淑妃做了一件土黃色而賭氣做了這件衣服。多少次想著皇上怎麼看自己的衣服,可是他往往看也不看,為了一件衣服,為了討他歡笑,有時為了看一個戲,竟然選衣服選了幾天。曾經的過往,竟然是那麼可憐可痛,如今這一切都將隨著自己的離開而不複存在,而且永遠不會再來了。
“皇後,皇上的尊號也將被免去。”隻有身為父親的大臣才敢同自己說這件事,其它的人難以啟齒。
那一刻,婉容很複雜地看到著身穿清官服的父親。
“這句話最明顯的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女兒,您從此不再有皇名的尊榮了。”
記得她在被冊封為皇後時,父親竟興奮得無法入睡,家裏一時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是她,這個皇後的名份將她的整個家族帶到鼎勝的境界。她,身為皇後,所有的目光都聚攏在她的身上,包括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她是皇後,竟然被一些粗魯之人逼出宮。既然皇上的尊號被廢除,她這個皇後的名分也不存在,那是一個令萬人矚目的皇後,如今她要成為一個平常女人。身份的巨變,無望的未來,當下的迷茫,婉容終於克製不住自己,傷心地哭了起來,那心的傷痛不著痕跡地傳到身體每一個部位。
“皇後。”聲音真真切切地傳來,不是皇後的她還是被人稱為皇後,這時她心裏略感慰藉。
“皇後,這些衣服,隻挑選日常換洗的吧。因為車輛不夠裝下。”小紅小聲地說著。
“衣服可以重做,心卻不能再傷,心傷了,會很痛的。所以皇後還高興起來好看些。”小紅說完,低低地遞上一塊四角都繡有荷花的手絹。
婉容在衣服屋裏穿梭,將新婚的風袍,第一次見外賓金黃色的龍鳳袍,還有自己精心設計的湖藍水的常服收拾起來。另將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收拾一點。
婉容又到了長春宮,看到淑妃正安靜地坐在書桌旁,格子窗斑駁陸離的光線在身上投下好看的陰影,她的側影雖然有點淡淡的憂傷,但那憂傷之中卻挾持著一份鮮活的韻味。
婉容走到她身邊,淑妃還沒有覺察到,婉容無法理解,此時此刻,淑妃然氣定神閑,看書入神的樣子,而感到大惑不解。
“淑妃,還是收拾一些您最愛的衣服和飾品帶走吧,說是登記,我怕八成也是保不住的。”
“衣服,能穿就行了,穿得再好,皇上不喜歡,皇後看不上,還隨便一點好。”淑妃淡淡的語氣倒令婉容尷尬起來。
“我也沒有什麼值錢,就將每月的俸祿帶上便是,日後想必也艱難些,還是放些銀兩比較合算,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即便是帶出去了,遇人不淑,當不了幾個錢。”淑妃地話倒是讓婉容想起自己值錢的手飾賞給太監時,他們總是被騙,也換不了幾個錢。
“您總得收拾吧,何以如此無謂?”
“這書房日夜相守,比父母,丈夫還要親。天天在此,吟詩作詩,其樂融融,好不消遙自在,如今離開這些書,就像離開自己的骨頭肉,真的是不舍呀。能多陪它們就多陪它們一會吧。”淑妃說時已哽咽一片,聲音在那一刹那顯得悲涼而又絕望。
“帶上幾本吧。”婉容小心地叮囑著。
“幾本?我的天,我要把這些書全部帶走。”淑妃睜大圓圓的臉,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今日必須離宮,炮火正對著我們呢。這些書登記後日後還是屬於淑妃的。”
“白紙黑字,在民國國民軍眼裏,全是廢紙一張。”淑妃痛恨地說著。
“可是如今,隻能如此了。”
婉容說完,就向淑妃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