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皇後時光 第三章.大婚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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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繡比婉容先一天進宮,身穿禮服的文繡坐在轎子上從神武門抬入了紫禁城。
溥儀則坐在養心殿等著淑妃。
文繡恭行三拜九叩之後,溥儀隻說了一句話:“下去歇息吧!”然後就來了人帶著文繡住進了長春宮,和敬懿皇貴妃同處。
然而已經成為皇後的婉容,她的大婚跟文繡比起來,也隻是形式上更為隆重罷了。
公元1922年12月1日零時前後,溥儀親自來迎娶了他的皇後。
所有注目的眼光,所有羨慕的眼神,所有讚美的言詞,所有憧憬的向往,所有至尊至高至貴的服飾,所有奇珍異寶的閃耀,所有的山珍海味似乎都傾注一個女人身上,那就是時年隻有16歲的才貌雙全的郭布羅·婉容。
整個北京城的氣氛似大清三百年統治過後的餘威,皎潔的月光散落在紫禁城裏,有種似喜似悲的感覺。
婉容的儀仗在淩晨3點走出了帽兒胡同東口,淩晨4點,婉容坐著鳳輿從東華門進入了這座陰沉的宮殿。
今晚她就要同一個從末見過麵的皇上共居一室,共同生活一輩子了,婉容心裏緊繃著,期待著。帶著未知的命運,此刻婉容身著紅色龍鳳袍,頭戴霞冠,襟座在轎子裏,臉上還殘留著依稀的淚痕。
“落轎!”宣製官高聲喧道。
十六人的轎夫在乾清宮殿外換著宮內太監抬著了,國民軍、皇宮儀仗隊及侍從均不得進入乾清宮。
一步,又一步,婉容緊緊閉著眼,隻覺得離自己的心越來越恐慌與不安。
“吉時已到,皇後進殿!”宣製官高聲喧道。此刻這裏特別安靜,突然聽到一陣陣的腳步聲有序地且又是排山倒海似地退出,婉容知道那定是迎接她的大臣,王公貴族,福晉及女侍官紛紛退出回避了。隻見到乾清宮的殿前大門發出清脆地關門聲,婉容的心一緊,她屏住了一口氣,又輕輕吞出。
迎娶隊伍一一清退了。隻有太監和女侍陪著她了。
皇上會端座在寶座上,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從轎子走出來的嗎?”婉容一想到這,按了按狂跳不安的心。
“皇後,皇上正在坤寧宮正等您呢。”挽扶她下轎的一個女侍輕聲對她耳語,似乎懂得她的心思一般。
“皇上,正在坤寧宮正等您呢。”這幾句反複在婉容腦際中回旋著。
按照大清禮節,該是昨天迎娶的皇妃文繡雙膝脆地迎接著皇後下鳳輿的,可是婉容隻有嬤嬤牽著她。
皇上手牽紅絲綢線一頭,另一頭婉容緊緊地握住,皇上與皇後行了合巹禮,吃了象征子孫滿堂的子孫餑餑,吃了長壽麵,又告祭列祖列宗。當一切婚慶禮儀結束時,已是幾個小時過去了,但婉容還是不覺得累。
一身疲憊的她被人扶坐坤寧宮的喜床上。
“快點,梅蘭芳的霸王別姬就要開演了。”一個中年口音福晉急切的話傳入婉容的耳中,婉容這才知道她的新婚大戲是她最愛看的《霸王別姬》,一種特別的感覺湧向心間。
曾經的她在看梅蘭芳演的這部戲時,就流下了眼淚,這樣的愛情是世人難尋,這樣的壯舉是蓋世無雙。如今她的大婚之日上演這部一定會讓人流淚的戲是好還是不好,婉容有昏沉沉的感覺。
自己有時看得不是很懂,還是額娘細心地解說著。婉容這才清楚這個故事。
這是一部在垓下被漢軍包圍的西楚霸王項羽與虞姬的生死離別的愛情故事。當是百萬漢軍團團包圍了垓下,而項羽身邊隻有八百名壯士了,項羽感歎自己空有一身頂天立地的力氣,卻不能打敗敵軍,發出了一聲“虞姬虞姬,為之奈何”的悲歎。虞姬為了不托累夫君,希望他能夠殺出重圍,所以刎頸自殺。項羽與八百壯士在虞姬自殺後,勇敢的殺出了百萬大軍的包圍,但項羽在最後準備渡過烏江時,卻選擇了放棄,最終被漢軍所殺。額娘認為,項羽心中最終沒有放下死去的虞姬,願意與她一起赴死。
“明明都可以不死的,為什麼不都可以好好地活著?”婉容當時噙著淚水問道。
“這就是千古愛情的精魂所在!”
婉容聽後似懂非懂。那一瞬間在想,“為什麼在大婚之夜上演這麼令人心碎的愛情故事,於她是吉還是不吉呢?這樣的愛情再美也是一個悲劇,不如要一個平淡的愛情。”
嬤嬤、太監和女侍也是一個個悄無聲息地退去,外麵的喧囂遠遠地遠離,隻有安靜得令人發怵。婉容的心狂跳個不停,今夜,就是此刻,她要見到她新婚的皇上一麵了,她的蓋頭隻有洞房花燭夜之時,才可以被皇上掀開。
萬物寂靜,隻為她的等待。她要靜靜地等候她的新郎,她的皇上,她的丈夫,掀開她繡著鳳的蓋頭。
一切安靜,這洞房裏沒有一個人,婉容隻憑著感覺在猜測。喜娘也退到隔壁靜候隨時的吩咐。
新婚大喜的日子,洞房花燭夜之時,此刻此時,這裏才是他最重要的地方,隻是,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呢?
“可是什麼事也比不上掀開我的蓋頭重要呀,今天結婚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婉容已坐了很久,腳有麻木的感覺,輕輕地移了移自己的身子,依舊保持著端莊優美又高貴的身姿。
一陣腳步聲傳來,婉容的心狂跳著,這是她一生最重要的人此時此刻就在她的身旁,她克製住自己,但是她的手不由輕輕抖動著。
一陣狂亂的腳步聲在她身邊不安地走來走去。
“您不要走來走去的好不好,我好緊張喲?”婉容暗想道。那個令她思維混亂的腳步好不容易在她默默地祈禱聲中停住了。
那腳步一步步地靠近她,就在她的麵前停住了,婉容的心有跳到喉嚨口一般,上不去,下不來。
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狂跳的心了,她睜開眼,朝紅頭蓋一角,低低的眼簾偷偷地朝地上的前方瞄了一眼,卻看到一雙紅色帶著綠絨線的繡花鞋,走近她身邊的,不是新郎,而是喜娘!
“皇上,皇後就是一個絕頂的美人,世上隻有皇後是最漂亮的。皇上是大德大福!現在皇上,您該掀皇後的紅蓋頭了。”喜娘喜氣地說著。
一片安靜,沒有聽到一句回應,連一句歎息聲也沒有聽到。
正詫異著,隻見到喜娘高叫著:“伺候更衣。”
幾個宮女走到已緊張得不知所措的婉容身邊,她們小心又小心解開新娘風袍上第一個鳳凰盤扣時,一個聲音讓幾個宮女的手一抖,就像一個靜止的畫麵,她們的手停在婉容的胸襟處,動也不敢動。
“您們都下去!”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就好像他不是大婚的新郎,而是一個冷眼看把戲的人似的。
婉容被這句話嚇得大氣不敢出,動也不敢動。
突然臉上一股輕風,紅蓋頭被掀了起來,容不得她想什麼,隻覺得圓潤的下巴被擰緊,一雙手往上用力,她驚愕地看著那麼霸氣站在麵前,一隻手捏緊她下巴的皇上。她很想說,有點痛,但不敢說。她眼前的男人身材適中,有著特別清秀之美,一雙眼透出高貴與冷漠,渾身散發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與不屑一切的冷若冰霜。
“有誰敢比皇後漂亮,您可是我親眼挑選出來的最美麗的皇後。”仍沒有一絲溫度的話語,好像是對著冰冷的鐵壁自言自語似的。
那麼地尊貴,那麼地高不可攀,那麼居高臨下,那麼地權傾一世的王者氣度,婉容被他的氣度震懾住,竟然忘記向新郎行一個大禮。
她低下頭來,一定會發生所有的新婚之夜要發生的事,從今晚開始她要同一個原本陌生的人同床共枕,一夜之間成為一生中最親密最重要的人,一個念想之間,她隻覺得除了聽到見自己心髒咚咚狂跳不止的聲音外,她的腦子是一片空白。
她驚怵地抬起頭,身穿紅色大龍袍的新郎的腳步卻離自己越來越遠,在新房裏煩燥不安。是的,他也許更加緊張不已。
“您覺得新房裏紅色好看嘛?”聲音不冷不淡。
“好看。紅色是經典色,如同太陽升起的光輝,紅豔豔地普照著大地。”婉容淡雅一笑,溫和溫語地回答。
“還是白色好看。”白色?!這兩個字如閃電直刺婉容,她身子微微向後一靠,很快她鎮定著自己,或許是自己聽錯,自古以來,所有的喜事都以紅色為吉祥之色,而白色隻出現喪事上。自小就聽額娘提起,平日說話都是要有忌諱的,這皇上難道就不忌諱這白色的晦氣,而且是新婚之夜。
“紅色好看些。”婉容怕自己是聽錯了,用力地重複了一遍。
“誌不同道不合,我們倆在顏色喜好上差異太大,白色好看,紅色壓抑,沉悶。讓大婚暗然失色,也了無興趣!”是的,是他的聲音真真切切,婉容驚愕地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新郎,那可是名震海外的紫禁城裏的皇上。
新郎的腳步聲就像京劇的大鼓,越來越激烈,激烈到無序的地步,終於那個焦急不安如同戰火來臨時的腳步聲戈然而止。一聲輕脆的推門聲吱呀地響起,腳步聲越來越遠了。
“他去了哪裏呢?”婉容疑惑道,多日來額娘的私語,還有阿麽的訓教,都沒有提到新婚中新郎會去哪裏。心裏的感覺好似刀割一般。
“皇上,您在哪裏呢?”
“皇上今天可是您與我大婚的第一夜,您去哪兒了呢?”
“皇上,您一定是在忙!”
婉容輕輕打開坤寧宮的大門,此刻萬物寂靜,月亮像明鏡似的高高地懸在夜空上麵,殿宇外的參天大樹在月光的照射下,影影綽綽。它們好像在為婉容感到難過。
滾燙的眼淚忍不住地滑落了下來,不由地輕輕地低咽著,而後快速地關上門,“我好想家!”一串豆大的淚珠從眼角處再次滾落下來,停也停不住,她的嘴唇抖動著,她盡全力克製不住地抽泣,但卻抽泣著,發出無奈傷感的哭泣著。
自被冊封為皇後,婉容就被所有人捧為最為高貴是為尊嚴的皇後,但是今夜在自己最為隆重的新婚之夜,卻獨守空房。就像被人第一次叫皇後一樣,婉容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
她是一個百人抬著花轎進入紫禁城的皇後,新婚之夜,卻一個人度過的!曆史上唯此一例!婉容痛心地想著,一個人的夜晚如刀一般地刺痛,一個人的夜晚如劍刺痛的傷感,一個人的夜晚有如深陷大海般地無助與絕望。直到木窗格子印顯出微微的亮光,直聽到仆人輕輕掃地上落葉的聲音,她才悄悄平息一下,畢竟日子還是要過的。
回到屋中,婉容含淚寫下了千古流傳的詩句:
明月何淒淒,照我絲竹居。問君何所思?吾亦無所憶。無所思無所憶,是何煩事使君悲?君悲莫非思親遠,無人憐我對月淒。無所依,思親思友無知己,亞似離燕南飛。歸故鄉,歸故鄉,見爺娘。
人言相思苦,我言相思悅。思雖苦,心還慰,隻有單思無了時。采蓮蓮花開,君王臥病帳不開。采蓮蓮葉長,桶役宮人來逞強。采蓮蓮結子,桶役宮人炊豆子。太不良,太不良,賽虎狼,賽虎狼。黑心腸,黑心腸,無法償,無法償。狂風揚,狂風揚,天地昏暗日無光。
人生若隻如初見,當時隻道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