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又恢複精神了，熱浪襲來，人開始感到燥熱。
    我本想去盛碗酸梅湯，卻在廚房看到了不想見的人。縱使尷尬，還是得硬著頭皮上。
    “二叔，你好點了？”我道。
    他點點頭，笑的有些無力，“我很抱歉那日英蘭說的話，給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吧？”
    原來他都聽見了……
    我笑道“我理解，二嬸是擔心你。”
    他向我走來，將碗遞給我，酸甜的氣味散發開，是酸梅湯。
    “小淼，我們談談吧……”
    我跟著他，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他雙手交叉，埋頭不語。我喝了口湯，入口涼爽酸甜，十分舒適。我等著他的提問。
    “小淼你去找了你母親是嗎？”他問。
    “是的。”我答。
    “她是不是說了……”
    他沒說完，我清楚他後麵的話。
    “二叔，我都知道了。”
    他久而不語，我笑道“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不是嗎？”
    他歉意地看著我，眼裏的憂傷並沒有因此散去。
    “小淼……我以為將自己對他的情埋在心裏就好，可久了便會發現情那東西會腐蝕人心。當時，我在想自己就默默陪在他身邊，靜靜地看。沒想到……我踏進了漩渦，逐漸被拖入深處……”
    “你愛他。”
    我說的簡潔，他嗤笑一聲，臉上滿是無奈“是啊，我愛他，愛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愛到看著他和別人朝夕相處自己也能做到處變不驚的境地。很多次，我都想衝上去對他說我的心好亂，它嘭嘭直跳，想要跳出身體似的。但……是不可能的，他是族長，他攬下了太多的重擔，我怎麼能因自己的私欲而打擾他呢？可事實是……我害死了他……”
    我盯著已空的碗，心情複雜。二叔是愛父親的，也許父親也愛二叔，至少比愛母親要多。
    “二叔，我無權幹涉你們。你和父親還有母親之間的事我不能說什麼，因為在這期間我沒有勸阻，我沒有權利去評價。但我知道母親深愛父親以至於恨，她的咒罵一刻都未曾離開我的腦海。母親說是你害死父親，我想問事實呢？”
    他驚訝地看著我，強扯出一抹笑“是我害死了他……”
    我平淡地說道“很久以前母親在我心裏如同神一般的存在，現今我發現我崇拜的神原來是最普通的人。二叔，你說我還會去相信人是神嗎？”
    他略驚愕地看著我，露出苦笑“三年前，我和阿貉約定在大楊樹邊見麵。當時我們不知道薑依已經起了疑心，後來她看見了……不過誰也沒捅破那層紙，但罪惡感在我們心底生根發芽了。直到有一天……薑依服毒了，幸好發現的及時救了回來。那一刻，我們才明白，我們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後來，薑依的身體越來越弱，醫生說堅持不了多久，除非有香艾，可那藥長在卵山山麓。”
    說到這，二叔笑出了聲。“我們去見薑依，她的臉色很差，白的發青。她滿臉都是淚水，緊緊拽著阿貉的袖口，她說‘我不想死，阿貉！我害怕，阿貉幫幫我！幫幫我！’現實擺在眼前，可我真的自私地希望阿貉不會答應。他去了，去了兩天。他回來那天，天空雷鳴電閃，狂風暴雨。他將草藥給了醫生，他說他累了要休息，進屋前他對我說‘抱歉，鍾生……我食言了。’我默默地看他進屋，我的心變得沉寂。他睡著了，再也沒醒過來。”
    “……二叔…，父親的死與你無關，你不必耿耿於懷。”我安慰道。
    他搖了搖頭“薑依說阿貉是因為我才死的。”又微笑道“小淼你知道薑依為什麼那樣虛弱嗎？她服用了慢性毒藥。”
    我瞪大眼，手一抖，碗掉在了地上。我看向他，他笑了笑，晶瑩的淚珠滑過臉龐。
    我呆呆地看著二叔離去，眼裏起了層霧氣。我試圖擦去，可那層氣越來越濃，我捂住臉無聲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