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形跡可疑的未婚夫
    9月9日，9：20，開往福利院的出租車上。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夾穀打破了不知持續了多久的沉默。
    “我們是在公司的年會上認識的。那是我第一次參加我爸公司的年會，我坐在離舞台很遠的包廂裏，當時他在台上唱了兩首了，我很喜歡他的聲音。”潘小榆此時好像還沉浸在她未婚夫的歌聲裏，她閉著眼睛，給夾穀講述了他們初次見識的經曆，講著講著，她竟不自覺的靠到了夾穀的肩上。
    “啊，對不起，我……”潘小榆意識到坐在自己旁邊的不是她的男人，連忙道歉。
    夾穀說：“沒關係，你喜歡就靠著吧。你繼續說。”
    “我說完了啊，就很自然的在一起了，沒什麼別的了。”講完甜蜜愛情故事的潘小榆，當場變回了那個豪爽不羈的女漢子。
    “你爸知道他的背景嗎？我是說他來自孤兒院。”夾穀問。
    “我爸不知道。因為他後來被人收養了，上大學之前一直都在養父母家裏生活的。我爸隻知道田一凡是個普通人家的小孩，但是非常努力上進，公司領導也很看重他。”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爸不阻止你們的婚事。也就是說其實田一凡是一個被你爸認可的女婿人選。”
    “沒錯，不然我把也不會答應把我嫁給他啊。”潘小榆驕傲的回答道。
    “那你是怎麼知道他小時候在福利院長大的？”
    “我當然知道，他可還是我的未婚夫哎，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還給我講過很多他小時候的故事。”潘小榆又開始得意的講述她跟田一凡之間的那些甜蜜往事，夾穀就坐在旁邊一聲不響的仔細聽著，希望能從中獲得些有用的線索。
    福利院距離位於市中心的潘小榆家還是有段距離的，大概一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到達了位於偏僻市郊的目的地。
    “哇，這裏還蠻漂亮的。”車速減慢，緩緩停在福利院門口。潘小榆對著窗外這群仿歐式的老建築發出一聲讚美，看來她是第一次到這家福利院來。
    “漂亮吧，這是30年前的老房子了，市區已經看不到這種地方咯！”司機師傅說道。
    夾穀付過車費，打算要開門下車，卻被潘小榆一把拉住了。“等一下！”
    “怎麼了？”夾穀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個子和他差不多的戴眼鏡的年輕男人，正從他們的車前經過，往福利院裏麵走去。他能感覺到，此時潘小榆正蜷縮著躲在他背後，躲避那男人回望的目光。
    “師傅不好意思，請您等一分鍾。他就是田一凡？”夾穀低聲問道。
    潘小榆在他背後對著他後背點了點頭，夾穀的脊柱被她硬邦邦的腦門磕的生疼。
    “他怎麼會在這？”潘小榆自言自語的嘀咕著。
    “他在這不是更好嗎。”夾穀敏銳的偵探直覺告訴他，待會將會有決定性的事件發生，很有可能能給他今天的工作畫上句號。“下車吧，他走了。”
    夾穀帶著潘小榆，跟在田一凡後麵走進福利院正門，為了防止被發現，他們特意保持了一段距離。田一凡並沒有走進正對著大門的主樓，而是繞過主樓旁邊的小道，往後麵一群隻有三層的小樓方向走去。
    “你沒來過這裏對嗎？”夾穀小聲問潘小榆。
    “沒有。”潘小榆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兩個人好像在演啞劇一般。
    “那就好，我們隻要不被他發現就行了。稍微自然一點，免得被其他人注意。”
    他們看見田一凡在一棟單獨的小樓門口停了下來，急促的敲了幾下門，然後裏麵的人開門放他進去。他倆趕緊跟上去，在門外的窗戶下麵蹲下，窗戶沒有關，所以他們可以聽見裏麵講話。
    “幹媽，這兩天沒什麼事吧。”田一凡對裏麵的人說。
    “幹媽？他在這福利院裏有個幹媽？看來他和這家福利院淵源不淺。”夾穀想。
    “嗯，一切都好，這個地方你是知道的，日子每天都過得差不多。上禮拜又新來了一個小家夥，不到一周歲，很可愛，可惜是個傻子。”這是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聽來應該是50多歲，語氣親切和藹，應該不是他們要找的“壞人”。
    “幹媽，我和小榆明天就去領證了。我今天請假就是想再過來看看。等領完證，我們就得忙活著準備婚禮，估計這段時間就沒什麼空來這了。”
    “你沒空就不用過來了，幹媽這平時沒什麼事用的上你，隻要……”
    “隻要我倆領了證，我馬上就去辦房產過戶，然後盡快把那房賣掉，這樣咱福利院就又有錢了。”聽到這話，夾穀有點出乎意料。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田一凡的目的，原來就是把價值兩千萬的遺產，捐贈給撫養他長大的福利院。
    “原來是這樣。”就在夾穀走神的那兩三秒鍾，他一時沒看住，潘小榆就站了起來，對著屋裏的兩人說道。
    “小榆？你怎麼，怎麼在這啊？”田一凡看見窗外的潘小榆一步步向門口走去，然後站在門口，也不進門，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他頓時慌了神。
    “這個小姑奶奶。”夾穀看潘小榆已經被發現了，他一麵慢慢往遠處挪動，一麵小聲的叮囑情緒可能失控的潘小榆，讓她保持冷靜。他覺得既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他現身也隻會讓情況變得更複雜，於是，他決定躲到一旁靜觀其變。
    “小榆你聽我說，我，阿不，你，你什麼時候來的？”田一凡還不確定潘小榆到底聽到了什麼，所以他開始試探性的問話。
    “阿姨，您轉過身來吧。您覺得我聽聲音，還聽不出是您嗎？”
    潘小榆對裏麵那位聲音溫柔的女人並不陌生，她就是剛才田一凡口中的幹媽。而在潘小榆的印象裏，她就是田一凡的養母。田一凡曾告訴她，自己12歲的時候被一對姓王的夫婦收養，四年前，他養父過世。他也曾經帶著潘小榆到家裏去過，見過這位姓王的未來“婆婆”。現在看來，全都假的，這位“養母”不過是田一凡找來騙她的演員而已。
    那個女人聽見潘小榆叫她，猶豫的轉過身來，麵帶微笑，隻是很不自然。“啊，是小榆啊，你怎麼來了，來到阿姨這邊來坐。”
    “阿姨，您是這家福利院裏的人吧。”潘小榆看她胸前戴著這家福利遠的徽章，於是這麼問道，“田一凡真的是在這裏長大的嗎？那他是什麼時候離開這裏的呢？”
    田一凡想要替他幹媽回答，卻被潘小榆拒絕了，她現在不想聽他講任何話。
    “阿姨，您到底是他的養母，還是幹媽，還是什麼其他身份？”
    那女人看著一臉落魄站在一旁的田一凡，很是心疼，她把他按倒椅子上坐下，然後走到潘小榆跟前。“小榆，王阿姨是這裏的院長，一凡啊是我從小看大的，他從來沒有被收養過，他一直就生活在這裏，直到他讀大學。對不起，阿姨不該冒充他的養母。一凡怕自己的背景會被你們家長嫌棄，所以他才拜托我來幫他這個忙。”
    她回頭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田一凡，他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這位“養母”，有話卻哽在喉嚨，眼睛裏滿是絕望。
    院長繼續說：“小榆啊，一凡是真心喜歡你的，阿姨知道，他不該騙你，這事情我也有責任，我沒有及時阻止他。可他真的是怕娶不到你，才撒這個謊的，是不是？”她回頭問呆坐一旁的田一凡。田一凡看了一眼潘小榆，然後猶豫的點點頭。
    “他是怕娶不到我，還是怕得不到我爸那套房產，接濟不了你們孤兒院啊？”潘小榆反問道。
    “小榆，我……”田一凡想要回答，卻被院長打斷了。
    “小榆，房子的事，我也是剛聽他說的。阿姨跟你保證，無論是房子還是錢，我們福利院不要。如果你還是不放心，你就不要給他了。一凡？行不行？”院長在拚命的挽回局麵，她不希望這兩人的感情受到傷害。
    “阿姨，你別說了。田一凡，我們分手吧。”說完，潘小榆轉身走了。
    “你還傻等著幹嘛，快去追啊！”院長把田一凡推到門口，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田一凡走出福利院，他並沒有按照院長的建議追上去，而是獨自在路基上坐下，點燃了一支煙。也許在他看來，這段感情就像這支煙，很快就要燃盡了。
    目睹了剛才這一切的夾穀，這時候走到了田一凡旁邊。他伸出手，問田一凡：“能給我一根嗎？”田一凡抬頭看了看這個陌生人，從盒裏抽出一根煙遞給他。
    夾穀接過煙，丟進路邊草叢。
    “你什麼意思？”田一凡站了起來，生氣的問他。
    “剛才跑開的那個人，不喜歡煙味。”夾穀回答。
    “你認識她？”田一凡感到很驚訝。
    “當然認識，跟你認識的不太一樣罷了。”
    “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
    “這都不重要。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田一凡不知道也無從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他又為何出現在這裏，但此時，他感覺得到這個問題裏的善意與誠意。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去你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吧，她會去那找你的。”夾穀說完，轉身離開。
    “我能知道你是誰嗎？”田一凡踩滅了地上的煙頭，朝那個遠去的背影大喊。
    夾穀沒有回頭，他掏出手機，打給潘小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