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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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學校是怎麼了嘛!簡直像是被詛咒了一般!”
    一高一矮兩名警察並肩走著。其中的矮個警察苦著張豬肝似的臉沒完沒了的抱怨著。
    “好啦!你就別說啦,我耳朵都聽出老繭了!不就是兩樁命案嗎?這有什麼?一定是湊巧啦,湊巧啦······”高個警察同樣皺著眉頭。
    “湊巧?我可不信!”喂,你聽說了嗎?據說第一起案件的那個歐陽滴泉的好友木易澄明就在這次的中大話劇社裏。他們表演的那什麼節目就是這個木易澄明編劇的。“
    “等一下,誰?你再說一遍。”
    “木易澄明?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啊······”高個警察旋即陷入了沉思。
    “就是那個呀,之前咱們請歐陽滴泉那小子喝咖啡時歐陽滴泉提到過的。”
    “啊,就是那個父親進了監獄的小子?”高個警察一拍腦門,似乎恍然大悟。
    “對,就是那小子。”
    “可是方才的調查中好像並沒有見到他,是怎麼回事?”
    “這就不清楚了,總之眼下當務之急是先回廳裏頭和其他小組彙報的情況進行彙總、整合。”
    “嗯,你說的不錯。”
    說著,二人轉角經過樓梯口,卻被窗外搖曳的櫻花樹所吸引。
    在夜幕的襯托下,零星的花苞釋放出一種淒涼的氣息,微風為其伴奏,似乎那幾朵花苞正擺弄著誘人的舞姿,朝被吸引的二人千嬌百媚的招手呢。
    “真是嚇人,這麼美的東西到了晚上也是無論如何都美不起來的!”矮個警察望到這戰栗的景致,不禁攥緊了滿是汗珠的雙手。
    “哪有,是你心理作用罷。”雖然是這麼說,但在空無一人的教師走廊上瞧見這等駭景,諒是膽大如他亦感頭皮發麻。
    此時的武漢大學外賓招待處。大家圍坐一圈,唯有張問新處於圓圈的正中央位置。
    外賓招待處是間套房,非常老舊。燈光幽暗,天花板上的熒光燈兩端已經老化發烏,吱吱作響。那聲音像極了發自暗處的蟲鳴,令人不快。
    “說吧,張問新同學,到底是怎麼回事?”趙斌厲聲質問。
    “那個,趙老師,您就聲音小點吧。”辛蔓說罷用嘴努了努房間出口的木門。在木門的外邊正佇立著兩名看守的警察,一動不動,威嚴至極。
    讓我們將時間倒流,回到不久前的過去。
    話說中大話劇社在表演的話劇《荊軻刺秦王》終於迎來了最後的正式演出。由於木易澄明搞笑的劇本編排以及中大話劇社成員並不精湛也並不破爛的演技,會場內部歡呼聲此起彼伏,氣氛熱烈。那交相呼應的歡呼聲與輕快的話劇背景音樂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宛若一場高水準的音樂會在加緊演奏著。
    突然,背景音樂一轉,瞬間節奏加速,似是有緊要之事發生。定睛一瞧,方是到了全劇的重頭戲——“荊軻獻圖刺秦王”一幕。
    隻見舞台上的荊軻和秦舞陽紛紛舉起匕首,一齊刺向秦王。那秦王也不甘示弱,一個靈活的轉身,便躲過了荊軻的奮力一擊。可是這樣一來卻正中秦舞陽下懷。伴隨著秦王耳麥中傳出的慘叫聲,秦王應聲倒地。鋒利的匕首直插在胸口,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倒地的秦王四周便布滿了鮮紅的血液。
    這時,位於後台操縱舞台道具調動的工作人員周克透過高清攝像頭清清楚楚的目睹了這一幕。但是很快,他就心生疑慮。這於中大話劇社之前所提供上交給他的劇本不同。倘若是按照上交劇本倆講的話,此時倒地的應該是飾演荊軻的李汐南而不是秦王周華因。可無論如何眼前所展現的血腥場景不僅逼真嚇人而且還有違原劇本。莫非!周克來不及多想,豆大的汗珠從他光亮的額頭上溢出,他趕忙操控紅幕緩緩拉上。隻留得台下疑慮的觀眾們竊竊私語,小聲議論。
    “喂!張問新!你那時是什麼情況!劇本上可沒有說讓你刺秦王啊!”
    在諸人的質問下,張問新畏畏縮縮的抬起頭來,卻依然一言不發。這樣一來,趙斌不禁提高了嗓門,粗大的青筋在他黝黑的皮膚上接連凸起,一股子氣勢洶洶的勁兒好像隨時能活吞了眼前的張問新似的。
    辛蔓見狀,私下暗忖不妙,趕忙拽住了趙斌的衣角,柔聲安慰:“我相信張問新同學是不會刻意做出這樣的事情的。想來這也隻是個意外,對吧?”說著,她溫柔的目光投向張問新呆滯的臉龐,張問新的臉毫無血色,慘白的像一張紙。
    “這可不是什麼意外,辛蔓老師!”說話的是從剛才起便一言不發一副不耐煩模樣的副社長鄒仕超。
    “怎麼可能!副社長,你是想說張問新是故意殺人的嗎?”葉夢姝聞言,鼓起了小嘴反駁道。
    鄒仕超瞥了葉夢姝一眼,仿佛並不把葉夢姝的話放在心上,仍是自顧自的繼續說著:“我們話劇社的道具都是由我所負責的,各類道具什麼樣我是最清楚不過了。在這裏我想說的是······”他頓了頓,用犀利的眼神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成員,葉夢姝猜想他應該非常享受這種被眾人聚精會神注視的感覺。最後,鄒仕超將目光定格在坐於中央的張問新身上,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可不記得有買過什麼開鋒的鐵器刀!我所買的都是可伸縮的塑料玩具匕首!”
    “如此說來,是有什麼人調包了匕首嗎?”就在大家驚訝之餘,蔣物生托住了腮幫,若有所思的冒出這麼一句。如果木易在的話便又要吐槽蔣物生如此行為是在刷存在感了。
    “要說掉包道具的話,那也隻有咱們社團的人才能辦到吧······畢竟外人也不知道道具放哪兒呀······”不知是誰突然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後,大家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猜忌與恐懼扭曲著在場每一個人的臉龐,一條無形的紐帶拴住了大家。本來是患難與共的朋友,現如今卻驀然驚覺原來其中混入了一隻披著人皮的惡魔。他殘忍的利爪囂張的上下擺動,撕裂著人心的同時,四周的空氣也便得稀薄起來。
    趙斌坐立難安,他深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漩渦在吞噬著自己的身體。他拚了命的掙脫,卻無濟於事,反而愈陷愈深。
    “要崩潰了!要崩潰了!要崩潰了!要崩潰了!要崩潰了······”將他從崩潰邊緣重新拽回現實的是正在說話的李汐南。
    “其實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兩個人也是非常可疑的。”緊接著,她歎了口氣,重又說道:“一個是昨天武漢大學衛生部派來的那個人,大家還記得嗎?”
    沉睡的記憶再次複蘇,從被遺忘的角落裏翻騰而出。
    見各人恍然大悟的樣子,李汐南繼續著她的推理:“我們昨天曾讓他幫忙搬道具,如果那個人和武大話劇社社長周華因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私人恩怨的話便說的通了,是名很重要的嫌疑者。”
    “嗯,有些道理······”趙斌勉強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在一旁附和著。事實上他自己本身是絕對不會表示任何讚同的。表麵上李汐南的推理聽起來很有道理,實則漏洞百出。首先,如果沒有中大話劇社大家的請求,那個趙日天怎麼可能去搬道具呢?更別說掉包匕首了。另一方麵,就算他調包了匕首,也不一定扮演荊軻和秦舞陽的李汐南、張問新二人就能準確無誤的刺中周華因。更何況,如果按照一般曆史知識來想,表演時秦舞陽能刺中秦王純屬意外,曆史上荊軻和秦舞陽是決計刺不中秦王的,這樣想反而更合理,那趙日天既然有心借刀殺人又怎會選擇這種事先便知道絕刺不到不可行的方法呢?但是目下,陷入對周遭諸人極度不信任精神瀕臨崩潰的趙斌也隻有自欺欺人的認可這種說辭,至少這樣能暫緩一下他對周圍那名“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凶手”的恐懼。按照李汐南的說法,興許凶手不在這個房間呢。
    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種人,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尋求大家的認同從而滿足內心空虛的成就感,但是當或得這種關注與認可之時,他便會擺出一副惹人嫌的嘴臉。正所謂得了便宜還賣乖,李汐南就是這種人典型的代表。
    隻見她賊溜溜的將眼珠一轉,挺起了腰板,裝模作樣的點頭道:“趙老師還是明事理的,有道是英雄所見略同······”但是這份可笑的自傲很快便被蔣物生趕走。
    “喂,李汐南,還有一個人是誰啊?你可就別賣關子了!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蔣物生畢竟念及這麼多人在場,在最後關頭把罵人的髒字給活生生咽了下去。
    李汐南白了蔣物生一眼,故作高冷,清了清嗓子:“至於這另外一個人嘛,大家再熟悉不過了······”
    從李汐南不懷好意的壞笑中,聰明如葉夢姝者便能猜到個幾分,畢竟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於是葉夢姝惡狠狠的瞪了李汐南一眼:“木易澄明不可能幹出這種事的。”
    “呦,葉夢姝,連你都想到那個人啦?你既然猜到我要說的是誰,就證明你自己其實也是懷疑他的吧?”話說一半即被打斷,李汐南自然對葉夢姝沒什麼好臉色,是以立馬擺出了一副冷嘲熱諷的態度,猛烈的給予還擊。
    “哼!狗嘴裏自然吐不出象牙。”葉夢姝自知若論逞口舌之快、鄰牙俐齒自己是萬萬比不過李汐南的,也就隻好就此打住,自顧自嘟囔了幾句,以解方才遭嘲之氣。
    “好了!好了!都別嘲了!”眼見空氣中的火藥味兒愈來愈重,趙斌急忙拿出身為長者的威嚴,喝住了葉夢姝與李汐南。
    “總之啊,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大家都好生休息吧。今晚估計警察們是不會放我們離開的,就地找地方睡吧。”話畢,趙斌又以極其微笑的動作將目光投向辛蔓,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葉夢姝和李汐南二位是女生,女士優先,這兒僅有的兩個沙發就留給她們兩吧。其他的同學就將就一下。”
    “趙老師,那您和辛老師睡哪兒?”鄒仕超的臉上滑過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但誰也沒有察覺到。
    “我和辛老師還有些事要談,你們就先休息吧。”趙斌冷漠的語氣,不夾雜絲毫的感情。
    一旁的辛蔓一臉困惑的望著趙斌,將其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不管是那灰白的頭發還是消瘦的臉龐,亦或是仿佛可隨時飄起的單薄身板,再加之過於突出的顴骨,一切的一切都顯現出趙斌萎靡的精神狀態。
    趙斌似乎察覺到來自辛蔓疑惑的目光,隨即露出了泛黃的牙齒,朝辛蔓笑了笑,然後長舒一口氣,也不過辛蔓願不願意就使出不容抗拒的力氣挽著她的胳膊往套間走去。
    伴隨著“啪”的清脆關門聲,趙斌和辛蔓消失在大家的視野。諸人見狀亦都作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各自散開。可實際上每個人的心裏此刻都是極具不安與恐懼的。興許那名喪心病狂換匕首的家夥既不是趙日天也不是久未露麵的木易澄明,而是此時此刻即將與自己共寢一室的家夥們中的一個。如此“良辰美景”怎叫人安心入睡。隻是大家都不想表現出來罷。就拿蔣物生來說,他是一定得保持自己的絕對威信與震驚,怎能輕易表現出驚慌失措懼怕之情呢?還有那鄒仕超,對蔣物生的不滿以及一心想取代蔣物生的競爭心理,勢必會使他表現的不比蔣物生差。至於李汐南,她似乎在心下裏便打定注意就是木易澄明,自然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那門口可有兩名警察看守,木易澄明這個借刀殺人的凶手是絕對進不來的。而葉夢姝則是不願意去懷疑任何一個人,就算那個惡魔就混跡於他們之中,她也毫不懼怕,至少惡魔不會對她下手。這就是所謂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張問新從方才起便始終一言不發,靜靜觀察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神態。他們或是激動過頭、或是冷靜的不可思議,總之沒有一個人給張問新的感覺是同尋常一樣的。
    不過這也是無可避免的。試想一下,一個不正常的人戴著有色眼鏡去揣摩別人,任誰也不會被這人視為正常的。人類的本性如此,卻偏偏不知悔改,盲目自信。總是認為自己的作為才是唯一正確的,殊不知往往問題恰恰出在自身,且這種惹人嫌的思想漸漸生了根發了芽,待其長成參天大樹之時,怕是此人本身也與世俗相隔離了。
    筆者在此自以為是的猜測,古代那些個寫出流芳百世貶謫詩的“大家”是否就是懷揣這樣的心情呢?正所謂世上本沒有神明,信的人多了便誕生了神。同理可得,你本不必遭人排擠、以至於告老還鄉,貶謫豪情詩詞寫的多了,自然就真的被貶了。
    既然筆者這麼猜測了便是無一例外,那張問新更是如此。本就遭受諸人懷疑的他卻全過程一言不發過於叛逆,難免使得原本相信他的人感到心灰意冷,而原本就懷疑他的人則是更加堅信自己的想法了。如此,張問新即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境。
    夜半的鼾聲與呼嚕聲此起彼伏,交相呼應,再加之從隔壁套間傳來的劇烈振動,共構成一曲阻人入睡的謬音。
    “真是的!老師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個破房間不隔音嗎?動靜這麼大,也不怕羞!”葉夢姝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從緊鎖的柳眉上可以明顯感受到她此刻的煩躁與不滿。
    葉夢姝小心翼翼的調了個身,透過門縫打進的白色燈光宛如一根白色的細針,直插葉夢姝雙眼,耀得她睜不開眼。
    “那些警察還在守著麼,簡直是把我們當成了嫌疑犯嘛!······這種時候木易澄明又在作些什麼呢?算了,那人肯定是在美美的睡覺罷······話說,他也是這種感覺,這種被人關著被人監視的束縛感······”
    窗外的繁星與明月漸漸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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