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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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弱不禁風來形容眼前這名麵容憔悴的女子是再不為過了。盡管如此,一身破舊囚衣的她,卻將長發隨意挽了個鬆髻,臉上不露絲毫動搖的神色,窗外透過的一米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將她的臉龐映得如同罩了一層霧般的溫柔透亮。
今兒一大早,梁川便來“探望”歐陽漪蘭。要說見一見歐陽漪蘭還真是費了梁川不少功夫。先是低聲下氣的打電話給酒鬼老王,接著又和監獄的領導理論了半天,才終於獲得和歐陽漪蘭見麵的機會。
正在梁川為回憶昨日奔波的忙碌滋味而發呆之時,眼前的歐陽漪蘭打斷了他。
“叔叔,我並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見我?莫非是警察?還在為幾年前的案子而喋喋不休嗎?”
看似柔弱的歐陽漪蘭卻連番吐出了強硬的言論,這倒是令梁川吃驚不小。他試圖避開歐陽漪蘭犀利的目光,將自己的視線移向了房間的周圍。
這是他第五次在監獄探監了,前四次都貢獻給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
白色的地磚,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均是一塵不染。木製的椅子咯吱作響,玻璃的窗口咚咚搖晃,一切的一切都與上海的監獄無異,真是再熟悉不過了。若說各個發展不均衡的城市之間還有什麼相同相等之處,恐怕也就隻有這監獄的裝潢罷。
“請您回答我的問題,好嗎?”歐陽漪蘭用柔弱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梁川的思考。
“我是梁川,如你所想是名警察。”說著,梁川亮出了他引以為豪的警察手冊。那時常會令他在普通人麵前感到自己高人一等。
歐陽漪蘭凝神注視了會兒,嘴中喃喃道:“武漢······”
“是的,我是武漢市公安局的。想必你多少也猜到了,是有關於你的哥哥歐陽滴泉的事情的。”梁川可沒有耐心也沒有時間去等待歐陽漪蘭自己想出他的目的,於是便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哥哥?哥哥犯什麼事了嗎?”在聽到“歐陽滴泉”這四個字後,歐陽漪蘭的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隻見她明澄似水的眼眸透露著擔心的目光。
“殺人罪。”梁川麵無表情。
······
歐陽漪蘭並沒有回答,隻是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支撐在桌麵上,她就像一名病危的患者,眼看著便要昏死過去。梁川不禁暗自為她擔心起來。
這一刻,窗外飛鳥額啼叫聲伴隨著秋風的沙沙聲席卷著梁川的耳膜。雖說年紀大總有些耳背,但出奇的是現在的梁川竟能連草叢中昆蟲的竊竊私語都聽得一清二楚。
許久,歐陽漪蘭稍顯落寞的眼睛才漸漸回過神來,隻見她無力的眨巴了下雙眼,強打起精神,嘴角機械般的上揚:“所以,梁先生,您千裏迢迢乘了一夜的火車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那漪蘭真是謝謝您了。”
“本來不是,不過好像現在是了。”
“我想知道哥哥他······”歐陽漪蘭頓了頓,咬住了嘴唇,終又睜開濕潤的雙眼:“我想知道哥哥的動機是什麼?”
“我也很想知道你的動機啊······”話畢,梁川便扶著腰搖搖晃晃的站立起來。
······
見麵前的歐陽漪蘭並沒有將話接下去的意思,梁川微微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用手撐住台簷,一雙深邃的黑眸仿佛能看透一切,直勾勾的盯著歐陽漪蘭不知所措的窘樣心平氣和的說:“本來還想問你關於幾年前的那件案子的,不過眼下的情況,估計以你目前的狀態也回答不了什麼吧。況且這種事我委托朋友也能查個八九不離十,所以這次就到這兒吧。不過,當然嘍,你大可放心,不會有下次了。”
就在梁川轉身離去將要關上門的瞬間,梁川像是漫不經心的撂下一句話:“順便說一下,連雲港已經通有動車了,就是在半年前開通的。乘動車可要不了一夜。”說完便輕輕掩上了上鏽的鐵門。
僅留的隻是趴在桌子上梁川好像無意間留下的字條。上麵的字清楚的緊,剛好夠歐陽漪蘭看個明白。
“怎麼樣,見過那個女孩了?”電話那頭傳來了酒鬼老王渾厚的聲音。
“嗯,真是個好女孩呢!”梁川長歎了一口氣。
“哦,何以見得?”
“長的可真標誌。”梁川苦笑道。
“別為老不尊,都多大人了?”
“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不過,確實是名好妹妹呢。”
“想來也是,歐陽滴泉那小子給我的印像不壞,估計妹妹也一定是好孩子。”
“嗯······話說你打我電話幹嘛?”
“武大那邊又出事了。”
“又出事了?這回又什麼情況?”
“額······怎麼說呢······又死人了。”
“是麼······好吧,我這邊事也辦完了,今晚就趕回去。”
幾天前。
陰灰色的天空籠罩著武漢大學的校園。似乎連校內建築的牆壁都襯的灰塵塵的,置身於這樣的地方,木易澄明的心情自然是不那麼舒暢的。但真正困擾他內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之前收到久違的歐陽滴泉被警察帶走前留下的最後一封信。信是寄往中山大學的,由於自己話劇社的社長蔣物生分管中大的郵箱,是以目下懷中那封沉甸甸的信紙是經由蔣物生轉交給自己的。
信上並沒有寫明寄信的時間,不過通過信內的言辭可以猜想到這份信寫於歐陽滴泉被帶走前不久。如此一來,這封信似乎就顯得尤為重要了。歐陽滴泉先用了大量的筆墨來渲染他自己淒苦的心境,隨後才告知自己有求於木易澄明,希望木易查明此次武大殺人案的真相。這不由得令木易回想起初中語文老師的一句口頭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不論是從情感角度上考慮還是從這封信的“重量”上來看,木易澄明都深感自己肩上的擔子,他無論如何也要查明真相,為多年好友澄明事實。
順著歐陽滴泉所給信中的暗示,為了取回歐陽滴泉所說的“筆”,木易澄明找到了歐陽滴泉的宿舍。果不其然,在歐陽滴泉所說的藏“筆”之地,木易澄明發現了另外一封信紙。已然被揉成一團的黃色信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有關於此次案件的情報。具體包括了歐陽滴泉所查證的死者的身份、人際關係、死因、死亡相關信息等。當然,還包括歐陽滴泉本身對這起案件的看法和推理。在木易為之而感到驚訝之時,心中懸起的巨石也恍然墜地。
原來歐陽那家夥已經查到這個地步了,這樣便好辦多了。等著我!歐陽!我一定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的。
就在這時,信紙角落一行歪歪扭扭的數字映入木易的眼簾。雖然字體半身扭曲難辨,再加之紙上凹凸不平的褶皺,但木易還是使用了不知哪兒借來的放大鏡讀清了紙上的信息。原來上麵寫的是一位名叫梁川的人的電話號碼。這顯然是歐陽滴泉想要提示木易澄明的,可是這個梁川又是什麼人呢?木易左思右想,實在沒有從腦中記憶中搜索出和歐陽有關的叫梁川的人。興許是歐陽上大學後在武漢認識的也未曾可知啊,抱著這樣的想法,木易決定撥打信紙上的號碼試試。
宿舍樓的信號並不好,縱使是開了4G的網絡,信號也隻有三格罷了。無耐之下,木易大步流星走出了宿舍樓,轉而來到樓後的小門前,照著紙上所記錄的號碼摁了出去。
“喂,您好,請問是梁川嗎?”木易並不知道這是男人還是女人,也不知道這是孩子還是青年還是老人,是以為了避免徒生誤會,隻以名字代替稱呼。而為了不讓對方對於自己直呼其名感到不悅,木易刻意注意了一下禮貌語的使用。
電話那頭傳來沉悶的聲音:“您好,我是梁川。請問您是?”
“哦,我叫木易澄明,是歐陽滴泉的朋友。”木易思考再三,覺得還是開門見山比較好。
“歐陽滴泉?”聽到歐陽滴泉四個字,對方顯然產生了警覺,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更加嚴肅起來。
“對,我是歐陽滴泉的朋友。請問您是誰?”
“我是誰?此話怎講?”耳中傳來的冷笑聲表現出對方對於木易這種無厘頭的提問所釋放出的不屑。
“是這樣的,我是在讀了歐陽滴泉的信後,發現他在信中留下您的電話,便想試著打看看。綜合歐陽信中所寫內容,您應該和那件事有關吧。”
“那件事······話說信?歐陽滴泉有留下信嗎?”電話那頭的人開始激動起來,聲音也開始打顫。
“是的。那個······請問您是······”
“啊啊啊,抱歉抱歉。鄭重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負責那件案子的警察——梁川。”
“警察啊,這麼說就是你把歐陽送入拘留所的嘍。”其實憑借木易的才智早就隱約猜到了,所以在梁川亮出身份後,他並不驚訝。
······電話那頭在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沉默後,終於再度發聲:“可以這麼說。聽你的聲音,是名年輕人吧,和歐陽滴泉是同學嗎?”
“聽你的口氣,似乎是位頑固的老人啊。”木易似乎並不準備回答梁川的問題。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了輕微的笑聲,緊接著梁川正色道:“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木易澄明,中山大學學生。”
“嗯,是在廣州嗎?”
“不,現在在武漢。”
“在武漢?奧,你是來參加武漢大學校慶表演的吧?”
“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不,沒什麼問題。我眼下也在武漢,不過晚上就得出一趟差,恐怕暫時還有點······”梁川沉思了一會兒,重又開口:“這樣吧,等過幾天我回來了,你能拿著信和我見一麵嗎?武大的校慶演出還有幾天,那時你們應該還沒走吧?”
“也好,我也有些事想向您確認。”木易爽快的答應。
“那行,那我先掛了,就這樣說定了。具體日期時間我會通過信息發送到這個手機號碼上的。”
“知道了。”說完,木易率先掛掉了電話。
“果真歐陽那家夥留的是警察的電話,可是他想幹什麼呢?讓我和警察共享情報?然後協助警察一起破案?不對,應該不太可能。因為丫頭的事,歐陽不可能願意我和警察合作。那這樣一來,他留下這個電話號碼是做什麼呢?難道警察那邊知道什麼我們不清楚的情報和線索?可是這封信······”木易再度打開黃色的信紙,“上麵該有的都有了,還缺什麼線索和情報呢?再者,這好像是一起非常普通的案件,顯然凶手就是為了錢呀,而這個凶手也不是固定在某幾個範圍內的。相反,隻要是當天早上在那個時間斷進出武漢大學校園的人就都有可能。歐陽隻是恰好是被攝像頭所拍攝到的最後一名於死者邵耳見麵的人而已。乍看之下嫌疑最大,但其實沒有任何一條有力的證據能夠證明歐陽那家夥就是凶手,況且那家夥也不可能犯罪······不,不,不,不能主觀臆斷,興許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如果說有什麼隱情的話,那目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從和死者有關的人入手。首先,我看看······”順著手指往下讀去,木易找到了歐陽滴泉所給的情報,“是這個了,邵耳的室友、邵耳所帶的學生還有······”
“這人真是奇怪,都多大人了,居然沒一個親戚生活在武漢,也沒成家······若是能找出他和信上所寫的人之間的聯係,興許就能搞清楚為什麼那天邵耳會懷揣巨額現金了,畢竟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如果真是一起為金錢而蓄謀已久的謀殺的話,總是得搞清楚死者何時身上會攜帶巨額現金吧。反正要是我要行凶的話,肯定會這麼做。”
想到這裏,木易頓覺胸中舒暢,眼前的陰雲也逐漸散去,溫暖的陽光普照在偌大的校園內,人的心情也隨之轉而舒暢。
第二天晌午,葉夢姝正在細細咀嚼口中清香柔滑的麵條時,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傳入耳中。葉夢姝看也沒看,便直接按下了接聽鍵。
“喂,請問你是······”
電話那頭仿佛很急的樣子,還未等葉夢姝說完便急忙忙的說道:“喂,學姐嗎?我是木易澄明,借我點錢,我有急用。”
“借錢?額,啊,好啊。借多少?你在哪裏,是支付寶轉給你還是現金······”葉夢姝聞言木易要借錢,雖然心中狐疑萬分,卻還是爽快的慷慨解囊。
“額,這個不重要。對了,學姐,你旁邊有其他人嗎?”
“ 其他人······”方才木易還急著借錢,眼下卻又說不急,反而問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雖然好生奇怪,但葉夢姝還是照做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啊,怎麼了?”
“你的意思是一個人都沒有,還是沒有你認識的人?”
“我在食堂了,肯定是後者。”
“好的,學姐,你能幫我個忙嗎?”
“嗯,你說。”
“幫我隨便找兩個人,男女都行。讓那兩個人分別接一下我的電話。”
“這又是做什麼?”葉夢姝愈發奇怪。
“哎呀,別問了,幫個忙好嗎?拜托了!”
葉夢姝歎了口氣,苦笑道:“你真是為難我,不過你等一下。”說著,葉夢姝將目光投向左邊那桌孤零零吃飯的一名女生,於是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徑直朝那名女生走去。
“同學,您好。我這邊是社會學院的,需要做一個社會調查實驗。能請你幫個忙嗎?”葉夢姝用甜美的聲音,臉掛和藹的笑容,對那女生親切的說道。
那女生想了想,仔細端詳了一陣葉夢姝後,見葉夢姝並沒有惡意便回以一個微笑:“好的,可以呀。”
“那好,真是太感謝您了。”說著,葉夢姝將正在通話的電話交給那名女生,“同學先請你接個電話。”
女生接過電話輕輕放在耳旁:“您好。”
瞬間,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冷酷的笑聲:“哼哼,我告訴你你有重要的東西在我手上,若是想活命的話就到櫻花大道來找我!”
女生聞言緊皺了眉頭,朝葉夢姝瞪了一眼。葉夢姝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那女生已然將手機重重放在桌子上,離案而去。
葉夢姝趕忙將電話重又接通:“喂,木易,你跟她說了什麼呀,她怎麼······”
話未說完,葉夢姝再次被木易澄明打斷:“這個嘛先別管,話說方才那女生有說什麼嗎?”
“沒有,她什麼也沒說,隻瞪了我一眼便好像很生氣似的離開了。”聽葉夢姝顫動的聲音,似乎是有些委屈。
木易澄明自然也不會聽不出來,於是他改口說:“額,抱歉啊。下一個人就算了,我自己來吧,總之謝謝你了,學姐。”話畢,還不等葉夢姝開口,便先掛斷了電話。事實上,對於這次的事情,木易感到自己對於葉夢姝非常抱歉。葉夢姝一個女孩子家可不像他那樣厚臉皮······
想到這裏,木易從校園內的長木椅起身。眼下他正位於邵耳那天所取錢的ATM機旁。這裏似乎距離櫻花大道非常之近,消停走的話,不到五、六分鍾的路程便可到達。
武漢大學以櫻花而聞名於諸高校之間,自進入武漢大學以來還未曾有一次靜下心賞花。雖說十月份好像並不開花,不過總歸瞧瞧櫻花樹也是不錯的。當即便決定去櫻花大道看看。
“說來,日本國的櫻花也很有名呢······”木易澄明望著眼前千奇百怪的櫻花,心中不免聯想到日本國,“之前也看過一本推理小說,背景就是櫻花盛開的京都呢!真是不可思議,我木易澄明居然已經第二次被卷進殺人案件裏了,現在想來好像還沒有什麼實感呢······完全不符合正常人的生活軌跡嘛······實在是醉了。不過事已至此,隻有硬著頭皮上了!但是在這之前······”
接著,木易將目光投向櫻花大道旁的櫻花紀念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