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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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川在七點半左右的時候就醒了,由此可見他昨晚睡的並不好,實在是因為昨天的案件太過匪夷所思了罷,所以才落得連覺都睡不好的地步。
    梁川是名老警察,很老很老的警察。不僅資格老,年齡也老。他在武漢市公安局待了足有三十多年,期間經由他手的無數個案件最終都一一告破。所以說梁川雖然稱不上什麼有名的警察,但也至少是名經驗豐富、嗅覺明銳受人愛戴的老警察。
    今天也像往常一樣,刺眼的晨光透過紙糊的窗戶撒在梁川的臉頰。梁川試圖用他那並不碩大的手臂去遮擋耀光,卻無濟於事。他們搬來這棟平房是五年前的事了,所以這五年來梁川從未遲到過,他總是與朝陽一同起床。
    “誒······什麼時候一定得裝個窗簾!”梁川睡眼惺忪的從床上端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才發現老伴已然開始準備早餐了。
    雖說梁川做警察得有幾十年了,但也終歸隻是名基層的警員。其工資實在難以支持武漢昂貴的開銷。幾十年來武漢的物價房價倒是漲得飛快,唯獨自己的工資就像自己和老伴的愛情,亙古不變。更何況,五年前的那場事件,花掉了家裏僅剩的可憐的所有積蓄。
    所謂五年前的那場事件即是指當年轟動一時的複旦大學投毒案。複旦大學大二學生梁天德惡意毒殺同宿舍同學,導致一人死亡,兩人重度中毒。不論是輿論還是教育界都極其的關注這件事,一時間引起很大反響,成為了閑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熱點。並且這名叫做梁天德的犯人正是梁川的兒子!為了求人幫忙、打官司祈求輕判,梁川和老伴幾乎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連自己居住的房子都被賣掉。但最終迫於社會道德和輿論的壓力,梁天德還是被判以了無期徒刑。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好說歹說雖然是無期但總算保住了性命。從那以後,在經曆了漫長的時光後,說不上是三年還是四年,總之那段時光給梁川一種莫名的焦躁。但縱使他再怎麼焦躁,時間也還是過的極慢,每天起床老伴都得以淚洗麵,時間久了,淚水哭盡了便會呆坐著發呆。有的時候梁川真想狠狠罵一番那些古代的所謂的賢者。什麼狗屁“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白駒過隙”,全是扯淡!明明時間流逝的是如此之緩慢!
    即使到了今天,老伴顯然也還是沒有從悲傷中緩過神來。早早起床隻是因為她睡不著而已,去準備早餐也隻是因為那是憑借多少年來身體慣性所做的必須做的事情,說是行屍走肉是再不為過的。她的靈魂仿佛伴隨著兒子一起忍受那牢獄之苦。說來也是諷刺,殺人犯的父親竟然是名優秀的警察,或者換句話說一名優秀的警察居然教出了一名殺人犯,盡管那名殺人犯光從學習上來講,是名很優秀的名牌大學的學生。
    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
    梁川望著呆坐在眼麵前的老伴心中泛起了難以言表的難過與愧疚。不知不覺間昨晚審問的學生,歐陽滴泉的輪廓清晰的浮現在了他的麵前。梁川皺了皺眉頭,三下兩下將碗中的稀飯就著鹹菜吞下,便匆匆忙忙的離了去,他知道,今天將會異常的繁忙。
    梁川本來準備先到局裏頭報個到,然後便去武漢大學案發現場再去偵查偵查,他始終覺得案發現場還有些東西沒有被發現,需要進一步的調查搜索,這既是直覺也是多年來的經驗。哪知剛到局裏,便被局長找了過去。
    “咚!咚!”
    “請進。”
    梁川打開門,一股嗆人的煙味撲鼻而來。見到局長正埋頭伏案寫東西。局長麵前的書壘的得有半米高,差點兒將局長給遮個嚴實。梁川好奇的掃了一眼書脊,都是些法律、心理學的書什麼的,這也難怪,有關於警察的各項考核考試也都是有關於法律和心理學的。
    局長聽到了“吱吱”門被推開的聲音,倏的仰起頭來,停下了手中跳舞的筆杆。
    “來啦!”
    “嗯。”
    “請坐。”
    “好的,謝謝。”梁川選了塊褪皮的沙發輕輕坐了下去。這還是他第一次和這任局長麵對麵的談話。局長看著得有四十來歲,但是頭發特別的稀疏。他長著一副滑稽的紅鼻子,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因為有鼻炎什麼而導致的。局長辦公室與上一任的辦公室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破舊的沙發已經躺在這兒十幾年了,空調依舊是幾年前的舊款,因為時光的流逝上麵的白色已然全部幻化成了乳白色,有的地方還冒出了刺眼的黑斑。茶幾上倒是新增加了咖啡機和一盒咖啡豆,興許是新局長愛喝咖啡吧,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唯一的變化就是辦公室多了一個書架,裏麵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各種法律、心理學的書籍,再配合剛進門時局長桌上的那壘高高的書籍,由此可以推測出這任局長還是個很愛學習的文化人,應該是名好大學畢業的精英。
    不過四十上下的局長在梁川看來甚是年輕,恐怕當梁川幾十年前開始幹警察的時候,眼前的這名警察還在上學哩!想到這裏,梁川不免又念及到自己那本來考上名牌大學前途一片光明卻最終不成器的兒子,心下又是一陣唏噓。
    “梁哥,喝咖啡嗎?”對於局長這樣稱呼自己,梁川顯得並不意外。畢竟平日裏局裏的大家都是這麼叫喚的,不過今日連局長也這樣稱呼自己,梁川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局長您請隨意。”若換他人,肯定會立馬起身主動為局長泡一杯咖啡。事實上可能局長也有這意思······但梁川卻不願意那麼做,或者說他根本就沒考慮到這一層麵。他不想也不會拍馬屁,這興許也是他幹了幾十年基層警員的緣故罷。
    局長笑嗬嗬的起身泡了兩杯咖啡又折回來,將其中一杯端到了梁川麵前。
    “梁哥,您資格老,是長期工作在第一線的老同誌了,又是我的長輩,所以按道理我該叫您聲哥。”
    “局長抬愛了。”梁川麵無表情。
    局長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嘖了嘖舌頭,凝神道:“梁哥,這個案子我希望您能盡快處理掉。您是有豐富經驗的老同誌,局裏頭相信您能擔此大任。把這個案子交給您我也可以寬心。”
    “嗯,您不說我也會全力以赴的。”這可絕非是什麼阿諛奉承表決心的套話,因為梁川正是這麼想的,他是一定要全力以赴揪出真凶的。這時職業責任,也是道義責任。不知怎的,武大的這起案件像根麻繩般牢牢地將他捆住,他對大學裏的案件有著濃厚的興趣。
    “但是······”局長仿佛欲言又止。當下,他快速的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悄悄的附在梁川的耳邊:“梁哥,您得秘密調查。”
    “秘密調查?”梁川不解,這個耐人尋味的“秘密調查”究竟是什麼意思?
    “省教育廳和武漢大學已經跟大小公安部門打過招呼了,不希望這件事鬧大,連輿論方麵也被他們給壓下了。但是總歸也得給外界一個交代,所以你盡快找到凶手趕緊結案吧。還有,調查的時候盡量隱藏身份,就算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千萬不要說是去調查和武大殺人案有關的。”
    “趕緊結案?”梁川皺緊了眉頭。局長的這幅嘴臉他好像似曾相識。上一次調查某處長家親戚搶劫案的時候也是這幅情景。風風雨雨三十幾年的警察生涯,每一任局長都曾擺出過這幅討厭的嘴臉,這一任也不例外。或許本就不該對這些家夥抱有什麼希望,他們來公安局隻是把這裏當作進一步升職的跳板罷了。像武大殺人案這麼重大的事件,武漢幾年才能出現一次?想想上一次還是五、六年前的連環碎屍案,並且印象中貌似也是不了了之。而這一次,上頭居然又妄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連武漢大學也想草草結案,就為了他們所謂的在梁川看來一分不值的名聲。梁川實在無法理解他們的思想,更無法認同他們的做法,此時此刻,他就像看待怪物一般凝視著眼前的局長。
    “對,抓緊結案。這麼簡單的案子,沒有不在場證明的肯定就是凶手,大差不離十啦。所以,請盡快吧。”說罷,局長又恢複了原先的笑容,踱步繞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真皮座椅上。
    梁川沒有說什麼,他放棄了理論,他知道,對於這些一心隻想著升官的家夥們來說年終業績上的數據才是最重要的,說再多也無用。況且就算局長不這麼催促,他也會盡一切可能全力以赴爭取早日結案的。他可不想讓武漢大學這所武漢最高學府鬧得整日裏人心惶惶的。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凶手不是學生就是老師。任何一名老師、教授都是這個國家寶貴的財富,任何一名學生都將是這個國家未來的棟梁,絕不能因為上頭要求盡快結案就冤枉任何一名好人!那將會葬送這些站在中國科教界頂端的人的前程。梁川深吸了一口氣,他感到自己責任重大,他得卯足了勁,他必須抓住凶手!
    “那麼告辭。”就在梁川轉開把手準備離去時,局長再次叫住了他。
    “那個,梁哥,那個你知道吧。”
    “那個?”梁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咳咳。”局長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接著從懷中掏出一支煙來叼在嘴裏,眼珠滴溜打轉了一圈,就在這一過程中笑容從他的臉上消失,局長臉色鐵青:“廳裏麵的人要是問起,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畢竟咱們掌握的線索也不多······”說完,便將頭別過去,若有所思的眺望著窗外,再未發一言。
    梁川其實是知道局長要說什麼的,但他故意裝傻就是想瞧一瞧這任局長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會露出什麼樣尷尬的表情。但眼前這個泰然自若、鎮靜無比的局長令童心未泯的他大失所望。換作以前的局長們,必定會麵露難色,然後雙頰微紅吞吞吐吐的說出來。有的甚至采用短信的方式說明此事。不過說實話,對於廳裏頭那幫狐假虎威的家夥,梁川也是不抱什麼好感的。
    輾轉反側,尋尋覓覓。梁川為了不引起過大的轟動而選擇乘坐擁擠的地鐵而非警車去往武漢大學。
    乘坐軌道交通二號線,由漢口火車站上車,去往光穀廣場方向,到達寶通寺站時經由A出口下車,然後換乘413路公交車坐了約有三站就到達武漢大學文理學部校區了。
    武漢大學的大門依然一副莊嚴的模樣,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學生臉上洋溢著蓬勃朝氣的笑容,完全瞧不出是剛剛經曆了殺人案的樣子。不過細細一想這也難怪,邵耳的死與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進武大的門,那顯眼而又不合群的破舊的廢棄宿舍樓便映入眼簾。無論是它寒酸的外表還是由內而外釋放出的陰森氣氛都與朝氣蓬勃的武大格格不入。梁川一眼便瞥見了懸掛於廢棄宿舍樓入口頂端的攝像頭,但他卻不由得兀自歎氣。因為在昨天的調查中已然得知武漢大學目前為止所配備的全校總計三百一十四個攝像頭實則隻有校務樓和體育館以及各個ATM機旁設有的三十二個攝像頭在夜以繼日的正常工作著。其餘的因為種種不可告人的原因一般情況下是不工作的,說白了,眼前的這個位於案發現場的攝像頭是捕捉不到任何“有趣”的畫麵的,充其量就是個顯擺武漢大學設備齊全的擺設。就算真的懷抱希望去調查它的錄像,恐怕顯現出的也隻有死一般寂靜的一片黑屏吧。
    “該死!這些學校······”對於武大停止其餘攝像頭工作的原因,梁川多少也能猜個大概。無非就是金錢的問題唄,可這樣一來不光是這次案件喪失了調查的重要突破口,若是平時再出現什麼意外情況,攝像頭又沒有履行其應有的鑒察責任,豈不是對學生財產生命安全的不負責麼。這樣想著,梁川憤然道。
    不過武漢大學的大部分攝像頭不工作這是個秘密。既然是秘密,自然也隻有極少數人才知道。這樣一來如果考慮到凶手會有作案時刻意避開攝像頭這一自然合理的想法話,就可以大大縮小搜查的範圍了。
    首先,假設凶手是在這棟樓行凶的話(從目前所掌握的情報來看大差不離十了。)那麼就可以大膽的推測凶手是因為知道此地的攝像頭並不工作,才選擇了這兒作為行凶地點的。如此一來,便能夠將嫌疑人的範圍鎖定在僅有的幾名知道此地攝像頭不工作的人中。但是,倘若······那麼這便冒出了第二種大膽的想法。假使凶手真的傻到完全沒有在意或者考慮到有關於攝像頭的問題,那對於警察來說真可謂是場災難。姑且不論全校上萬的師生,像武大這樣的名校與名勝兼勝的地方,每天光是進進出出的遊人與閑人就數不勝數。而且根據死者邵耳口袋中數十萬不翼而飛的現金這一點來看,大致可以確定凶手是為財殺人。這樣一來也就不排除有與被害者完全無關而見財起意的陌生人有充足的動機去施行犯罪,為財嘛,真是再平常不過的動機了!
    想到這裏,梁川不禁頭痛起來,本來以為這隻是一起尋常普通的殺人事件,沒想到案子查到現在居然連最起碼的嫌疑人都無法確定。在感慨自己的無能時,梁川的心頭冒出了另外一個想法,也許那小子就是······畢竟他是與死者唯一有交集的家夥。不,或許說那小子很可疑,ATM機旁邊的攝像頭很明確的錄下了他和死者最後的接觸。而且當時是9:00am到9:30am之間,正好與邵耳的死亡時間相吻合。若二人相遇是巧合,那也太過湊巧了,簡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實在讓人生疑。況且雖然比較模糊,但還是能隱約從ATM機旁的攝像頭錄像中觀察到死者當時的口袋還是鼓鼓的。由此可以判斷當時死者的口袋中應該裝著些什麼,前後推敲一下便可以下定結論裏麵裝的正是案發後不翼而飛的數十萬鈔票。
    那麼這就指明如果能夠弄清楚在9:03am到9:30am這之間的半個小時內,也就是錄像中現實歐陽和邵耳分手的時間一直到法醫推斷的最遲死亡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樣一來縈繞在這起案件頂上的迷雲便迎刃而解了。當然,這個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一語雙關。不僅需要知道死者邵耳發生了什麼,還需要搞懂歐陽滴泉發生了什麼。
    進入樓道,梁川一邊捶拍著老不中用的疾病纏身的爛腰,一邊扶著滿是灰塵的樓梯扶手步履蹣跚的走上台階。他一步一個腳印,對於已然五十多歲的自己,眼前的這二十來級台階簡直是要人命的。不過他卻並不在意,隻要可以抓住凶手,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辭,他的眼睛放射出堅毅的目光,猶如饑餓的老鷹發現了獵物般鋒芒畢露。
    興許是廢棄了,久未有人問津,樓梯上布滿了黑灰色的雜塵。隨便一踩便有一大團的灰塵夾雜著誰也說不清的贓物席卷著梁川的褲腳。等到梁川爬至二樓時,原本黑的鋥亮的皮鞋和嶄新的西褲已然布滿了灰色粘稠物。
    “回家又得麻煩老伴了,這些玩意洗衣機可洗不掉,手洗該是費勁的狠啊!”梁川吐了吐舌頭,抱怨道。
    但就在他吐出舌頭的那一瞬間,他再度後悔了。一股空氣中彌漫的黴味與腐味侵入到他敏感的舌苔上,頓時一陣惡心襲入心頭,他感到極其的苦澀,那滋味實在不敢恭維。
    仔細勘察了一圈,梁川連牆角正在編織的蜘蛛網都沒有放過,卻仍然一無所獲。
    灰灰的牆,棱狀的房型,空曠的一覽無餘,沒有什麼廢舊的課桌與課椅,原本綠色的電風扇上的綠漆已然盡數脫落。放眼整個房間,唯一所能夠感受到的生命的氣息也隻來自於那些粘稠的惡心的爬行類動物。就宛如為死者邵耳所準備的專門的墓地,梁川回想起昨天剛進來現場所被侵入心頭的那一股陰森之氣,由此不由得渾身一顫。
    沒有什麼可值得在意的地方,但冥冥之中卻又總有某些東西使得梁川感到一絲莫名其妙的違和感,並且這種違和感自梁川方才踏進這裏時便展現的愈發的強烈。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個地方作為案發現場實在太過完美,連一絲打鬥的痕跡都沒有,隻有地上仍未抹去的一灘血跡。當然,這是對於犯案者來講的。如此一個完美的、什麼也取證不到的案發現場對於警察來說尤其頭疼。若不是屍體是在這兒被發現的,恐怕無人會認為這裏最近有人待過。
    說到這裏,梁川轉念一想便想到了屍體的第一發現者。
    嗯······怎麼說呢,事實上屍體被發現的起因是一群學生會衛生部的成員應學校要求,於昨天早上大概十一點多鍾的時候來到這座廢棄的宿舍樓裏打掃衛生。期間,一名女生一直保持著4G手機的視屏通話和當時將要進行午間廣播的廣播社成員大二女播音員陳莉利交談。就在他們一行快要到達屍體所躺的房間門口拐角時,那名女生剛好手一抖,於是陳莉利便透過手機上所傳輸出的信號目睹了倒在血泊中的死者。並且由於當時就正要播音,於是全校的喇叭裏便傳出了全校師生所聽到的一聲刺耳的慘叫。從這一層麵上來說,陳莉利就是屍體的第一發現者。不過這也隻是形式上的結論,因為在陳莉利的尖叫從電話那端傳來時,其餘衛生部的成員也很快發現了屍體。所以糾結於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必要,實際調查中隻需詢問當時樓道內的衛生部成員即可,沒必要去找案件的第一發現者但卻並不了解具體情況的陳莉利。為了這件事,梁川還和當時不懂變通的案件負責人吵了一架,現在想來,梁川還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雖然在昨天的詢問中已經明確了衛生部一行人員從9:00am到9:30am的不在場證明,但令人奇怪的是已經五、六年無人問津的廢棄宿舍樓為何會在昨天被校領導念及兼且派人去打掃呢?試想一下,若是領導沒有想起來,廢棄宿舍樓就還會像以前那樣無人問津,恐怕是再過個五、六年,邵耳的屍體也未必會被發現吧。
    “看來有必要對學校的高層調查一番了······”說著,梁川從褲袋中掏出了手機,正欲撥打手機卻一眼瞥見了手機右上角的信號格,那是根本沒有信號的。不過這些運營商還真是欺人太甚,人家4G的手機都能視頻通話,可憐自己的2G手機連正常通話都不能。梁川隻好默默的合上了手機,離開這個發黴發臭的鬼地方,去往廢棄樓的外麵再進行通話。
    梁川嫻熟的撥弄著手機上的鍵盤,這個號碼他曾撥出過無數次,以至於當談及您最熟悉的電話號碼時梁川唯一能脫口而出的就是眼下正在撥出的號碼。而這電話號碼的主人,便是酒鬼老王。
    酒鬼老王比梁川年長一歲,但二人是一同進入武漢市公安局的。隻不過由於大學時學的專業不同,所以梁川被分配在了刑偵科,而酒鬼老王則被分在了人事部。
    老王在人事部一待就是三十多年,期間同梁川一樣未曾調動也未曾升職。但因為身處人事部這個四通八麵的地方,再加上酒鬼老王人如其名的好酒量,因此深得同事們的喜歡,就連領導有時吃飯喝酒也會自然而然的捎上他。所以在武漢市公安局裏還真沒幾個和老王不熟的。
    “喂,老王。幫個忙唄。”梁川故意降低了音量,以一種低三下四的語氣說道。
    “又來?誒······算了,改天你可得請我喝酒啊!”
    “那必須的。”
    “說吧,啥事?”
    “是有關昨天的武大殺人案的······”梁川話音未落便被酒鬼老王厲聲打斷。
    “開啥玩笑,那個案子上頭不是盯的很緊了麼,據說是要保密處理的······”
    “廢話!若是尋常的案子我需要請您這位神通廣大的真神嗎?”顯然,對於老王的推辭,梁川甚是不滿,是以說話時不覺間加重了語氣。
    許久,見電話那邊還是死一般的沉默,梁川急的跺了跺腳:“嘿!別介呀!是局長遣我秘密負責此案的。”
    “局長?別逗了!不是說廳裏頭派人去調查的嗎?”
    “廳裏頭?就那幫天天接待上頭領導的酒囊飯袋?你才逗呢!”
    “哎呀,我不跟你扯淡,總之這事沒門。”
    “這可是你說的啊,事先再強調一下,絕對是局長讓我秘密調查的。”
    “······真的?”
    “老兄弟啊,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喂,川兒,聽說武大殺人案的凶手十有八九是學生,你不會是因為天德的原因才這麼······”
    老王的話並沒有說完,但即便如此梁川還是能夠懂得老王的意思。他陷入了沉思,說實話究竟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對這次案件產生了莫名的興趣梁川自己也不得而知。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肩負起自己身為人民警察的職責,至少鍥而不舍的追查真相是每個警察都應該具有的品質。
    “是不是因為天德我不曉得,但是眼下身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我有義務挖掘真相。”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了老王悻悻的笑聲,“沒辦法,說吧,怎麼幫你?”
    “你幫我查一下武漢大學B1宿舍樓,就是這次的案發現場,這個宿舍樓是什麼時候開始廢棄的,並且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幫我查一下名叫歐陽滴泉的武漢大學新生一年級這個學生的背景和資料,越詳盡越好。”
    “大概什麼時候要?”
    “你先緊歐陽滴泉的資料查,我可能中午就要用,正打算中午去拜訪他一番呢!”
    “好的,我盡量。話說,請喝酒可別忘了!”
    “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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