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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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深夜,木易因為擔心歐陽而在床上翻騰了半天卻百般無法入睡。(雖然尋常時刻,木易隻要坐火車便是決計睡不著的,但這一點隻有歐陽滴泉和少數幾個不超過四個人知道。)正值木易為此而困擾之際,一陣輕柔的女聲傳入了木易的耳畔。木易順著聲音望去,竟是葉夢姝正捧著台詞在那兒借著月光輕聲朗讀呢。
木易心下思忖了一番:“學姐還真是很認真誒······”當下正好自己也沒有什麼倦意便理了理斜歪的衣領打定主意朝葉夢姝走去。
“學姐不睡覺嗎?”
葉夢姝顯然是被木易給嚇了一跳,隻見她吐了吐舌頭,撅起了性感的豐唇皺眉道:“你不也沒睡麼,話說請不要突然嚇人好不好!”
“好的,學姐。”葉夢姝畢竟是個美人坯子,恐怕隻要是名男性都會被她方才的神情所迷倒。再加之葉夢姝誘人的豐唇讓木易不禁聯想起了好友歐陽滴泉以及兩年前的那個人,於是便饒有興趣的盯著葉夢姝的嘴唇看。
葉夢姝見眼前的這名異性,盡管是自己所認識的,並且處的還算不錯,但他居然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不免太過無禮了,是以氣便不打一處來,下意識的推了一把木易:“你這人,真是······”
被葉夢姝這麼輕輕一推,木易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於是趕忙道歉:“學姐,不好意思。”
“······”葉夢姝隻白了一眼木易便又將視線移向了台詞。
“其實,是學姐你的豐唇讓我聯想到我的一位好友······”
“好友?”葉夢姝方才還板著臉,此時卻又一臉驚訝的轉回頭來。恐怕是就連葉夢姝也還是期待在這寂靜的夜晚找個說話的伴吧,哪怕這個人剛剛還對自己非常的無禮。
木易避開了月光下葉夢姝明媚的雙眼,走到一旁選了根直杆倚在上麵長歎了一口氣:“是的。他叫歐陽滴泉,是個男生哦!”說著還向葉夢姝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男生?”
“是的,所以那小子有和學姐你一樣的豐唇才會現如今過的那麼煩惱。”
“煩惱?”
“對呀,他不像學姐你,他是個男生。男生長著一雙豐唇不是很奇怪嘛。所以那家夥因為有著豐唇而時常被人開涮呢!”
葉夢姝聽後便“咯咯”的笑了起來,但考慮到避免打擾還在夢香中的其他乘客,於是她趕忙用雙手捂住了嘴巴(與其說捂住了嘴巴,倒不如說葉夢姝遮住了整張臉),透過雙手的縫隙她朝木易眨了眨眼睛輕聲說:“我可以想象······”說完便又緊緊捂住了嘴巴,應該是再克製不住笑意了吧。
木易望著葉夢姝的窘樣,不由得淡淡一笑。這樣的場景兩年前也出現過,每當他對那個人講一些有趣的事時,那個人也會像葉夢姝這樣捂住嘴巴“咯咯”的笑起來。興許是回想起了往事,木易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下來,他又恢複原先的麵無表情,靜靜的看著葉夢姝:葉夢姝紮一頭馬尾辮,梳著空氣劉海,紅色的格子衫和深藍色牛仔褲再配上一雙藍色的高幫帆布鞋,在月光的映照下實在美麗至極。但這也與兩年前那個人非常的相像,不論是穿衣風格還是笑時動人的表情。
時間久了,葉夢姝頓覺不好意思,臉頰通紅,她努力克製住笑意後,右手叉腰,左手食指豎在嘴邊似在警告木易:“謝謝你講了這麼有趣的事,不過······”
“不過?”
“嗯,不過以後可千萬別叫我學姐了。我隻是早上學一年才成了你的學姐。按理我與你年紀一般,你若再學姐學姐的叫喚,可不顯得我很老了?”
“還真是的,學姐說的沒錯。”木易不知為何心血來潮,油嘴滑舌了一番。
葉夢姝聽後裝作生氣的模樣鼓起了小嘴,又推了一下木易:“你這人,真是······”接著便別過頭去“哼!”的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床位,麵向牆躺過去,似乎進入了夢鄉。
木易苦笑著聳了聳肩,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是極為痛苦的。葉夢姝方才故作生氣時的俏皮模樣也與兩年前那個人一樣。想到這裏,木易忽的感到胸口隱隱作痛,哀歎了口氣,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位試圖睡去。但卻仍然止不住一行清淚滑過臉頰。
武漢大學殺人案發生當晚。武漢大學用來接待外賓的會客樓被聞訊趕來的記者們圍的是水泄不通。是啊,這麼一所百年名校居然發生了殺人事件,死者還是一名資深的副教授,這不免會引起一些想象力豐富且又愛管閑事的家夥們的聯翩浮想。至於為什麼這些記者們像趕也趕不走的蝗蟲般包圍會客樓呢?那無非是此時警察們正在裏麵進行著案情審理,通俗來講就是向與這起事件有關的人詢問情況。
死者是歐陽滴泉早上撞見的那位微胖的令歐陽全無好感的大叔,名叫邵耳。真沒想到那樣邋遢的人也能成為大學教授。而歐陽與死者的偶然碰麵也被攝像頭一覽無餘的記錄下來了。誰承想,歐陽竟是死者生前所見過的最後活人,(當然嘍,凶手是除外的)這一點可以從時間上輕易的推斷出來。
武漢大學的會客樓整體呈現一個三角形的模樣,它的外麵塗著鮮紅的油漆,走廊裏麵的柱子清一色都是紅木的,上麵還雕刻著一些祥雲與飛龍,一派莊嚴的感覺。走廊盡頭便是被設為審問地點的202室,透過虛掩的門縫可以依稀瞧見裏麵的場景。不知這是儲物間還是什麼,總之202室簡樸的裝潢與外麵的莊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實在是一種極大的反差,這使得歐陽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緊張。
一張桌子,四把椅子,一扇天窗,水泥牆麵,這就是202室。歐陽皺了皺眉頭,這簡直就是七、八十年代的監獄嘛!沒想到華麗外表下的會客樓還藏有著這麼簡陋的房間,武大真是深藏不露啊!這樣思索著,歐陽踱步進入了202室。
“你見到死者大約是在什麼時間?”負責詢問的是名年長的警察,他已然滿頭銀發了。他的臉上爬滿了皺紋,給人一種飽經滄桑的感覺,看樣子大概得有五、六十歲,恐怕是就快要退休了罷。不過這名老警察卻並沒有展現出年長者慈祥的一麵,反而他的好像懷疑一切冷漠的眼神令歐陽不寒而栗。另外還有一名留著寸頭的年輕警察負責做筆錄。
對於這樣和自己說話的人,歐陽自然也隻是冷冷的答道:“記不清了,誰會在意碰到的一個陌生人的時間啊!”
“可是你的左腕戴著表。”老警察說著,用嘴努了努歐陽的左手。
歐陽下意識的將左手袖子往下拽了拽,試圖遮住那名貴的手表,老警察再次發問:“很名貴吧,那表?”
“哪有,是義烏高仿的。”
“是當作裝飾品麼?現在的年輕人啊······”那老警察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又打量了歐陽一番,終於展開了笑顏,不過在歐陽看來那是令人作嘔的皮笑肉不笑:“好了,辛苦了。時間的問題我們會自己調監控錄像查找的,打擾你學習了,不好意思。”說完撐著桌子扶著腰艱難的站立起來,一副送客的模樣。
“那······那個,請等一下!”見老警察起身,歐陽著急的喊了出來。
“怎麼了,你還有什麼其他事?”
“額,我······我是想問一下那個死者就是邵耳教授的死因是什麼?”
“你很關心他?”
“那倒不是,隻是平日裏時常讀一些推理小說······”
“推理小說?想做個偽偵探嗎?”老警察聞言,饒有興趣的開始打量起歐陽滴泉。
“算是吧,您可以這麼理解。”
“奧,推理小說的話,什麼類型的?本格的?還是什麼?”
“差不多吧······你們警察也看?”
“哦,這個呀,無聊時還是很值得拿來消遣一番的,讀著讀著會覺得還是蠻不錯的。”
“我還以為警察對推理小說會不屑一顧呢!”
“嗯,關於這一點,怎麼說呢······大體上是這樣吧。畢竟現實中的案件可沒有小說中那麼複雜。”
“意思就是實際上現實案件中並沒有那麼多難以辨識的詭計?”
“可以這麼說,大部分時候我覺得情商比智商更重要一些。”
“情商?”
“是的,你需要去揣測犯案者的心理。”
“哦,是麼······”
“不過也還是有一些寫的不錯的作品的。”
“是什麼?”一提到推理小說,歐陽黯淡的雙眼立馬浮現出了閃光,漸漸的,他發現,這名老警察好像並不是那麼令人討厭。
“我記得是一個很有名的英國女作家寫的,是叫······叫什麼來著?”老警察用手托住了下巴,故作沉思,想了半天才又蹦出一句話來:“我記得應該是叫什麼莊園什麼奇案的。”
“《斯泰爾斯莊園奇案》!”歐陽脫口而出,對於這本書,歐陽是再熟悉不過了。那本書曾被他用來和木易提出的《惡意》作比較,在歐陽的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啊!對!就是那本《斯泰爾斯莊園奇案》!寫的真是很好呢!你果然看過?”
“嗯?”
“啊······不。我是說瞧你對推理小說這麼感興趣,果然也看過這本經典之作。”
“那是自然,那可是教科書般的本格推理典範啊!”
“是的呢,明明作案手法很簡單,動機很明顯,凶手顯而易見,但偵破過程卻很複雜。”
“嗯,單論案件本身可說是平凡的毫無亮點。”歐陽聞言也故作沉思道。
“對,很平凡。和這次的一樣。”老警察目不轉睛的盯著歐陽,若有所思的說。
“他果然還是懷疑我。”歐陽泄氣的想著,他本來還為找到了一個臭味相投的有著共同話題的知心者而暗暗高興呢!沒想到方才的閑聊是老警察所別有用心,早就算計好的!不過這也難怪,自己畢竟是死者生前所見的最後一人,再者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向警察陳述的與死者生前交談的內容就是屬實的。這年頭,就連大學生和白發老者也變得不那麼讓人輕易相信了,特別是在某種特定環境下,大學生倒成了社會某些陰暗麵的代名詞!名牌大學的學生自然也不能例外。
“話說,你們怎麼確定我是死者生前除凶手外所見到的最後一人呢?”
“時間。”
“時間?”
“對,時間。”
“那······”
見歐陽還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老警察厲聲打斷了他:“對不起,歐陽滴泉同學。其餘的我們無可奉告。”
“是為了迫不得以的時候隱瞞群眾草率結案嗎?”歐陽平生最討厭這些滿嘴掛著“機密”一副主宰者的所謂的政府人員了。
“嗬嗬。現在的大學生思想真偏激啊。”老警察攤了攤手,對一旁筆錄的年輕警察說道。年輕警察也停下來筆,朝歐陽笑了笑。歐陽覺得,那是赤裸裸的嘲笑。
“那我先前問的死因······也是機密?”歐陽試探性的問道。
“那倒不至於。關於案件的一些最基本的事情,我想明天的報紙會描寫的很詳實的。你大可以明天去買份正規點的大報,我想你的一些古怪的問題會得到解決的。”
“古怪?”
“就像你之前說的,我不認為現在社會一個人會如此關心另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幹的陌生人的死亡情況。縱使他想玩一些滑稽的偵探遊戲。”
“······可是報紙上並不一定都是真的。”
“你是想說我們警方會提供錯誤的信息給那些新聞工作者?”
“我覺得無良的記者本身也並不是那麼可信,他們很可能會添油加醋大肆炒作與宣揚。”
“並且你覺得無良記者很多?”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沒錯。沒辦法,這是他們行業的生存之路。”
“你的性格和嫉世憤俗會害了你。”老警察皺著眉,苦笑了一聲。
“至少你不是我爸,無權管教我。”
“這麼說也對。”
“那我可以走了?”
“請。”老警察望著歐陽滴泉逐漸消失在黑暗樓道中的背影,心下一陣唏噓,他恐怕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這也難怪,越是像老警察這樣活了大半輩子的人,越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唏噓往事。
為了避開圍堵在門口的討厭的記者們,歐陽決定從大樓的後門離開。武大的每一棟樓都留有這樣一個外人難以發現的木製後門。大到圖書館小到公共廁所,其建築構造均是這樣。這是每一個武大人都知曉的秘密,不過剛來的新生當中恐怕除了歐陽外便再無第二人知道此事了。但是這幫新生按理來說將會在第二天的學校生活中就被他們的學長學姐們告知這事,像是代代相傳的習俗。然而卻並沒有人知道這些後門是用來做什麼的,但這樣一屆一屆的告知使用,也算是某種意義上武漢大學的傳承了吧。
案發後的第二天,也就是次日清晨時分,果不出老警察所料,各大報紙均在最醒目的位置報導了武大的殺人案。“來自百年學府的惡意——武大殺人案”“985高校發生殺人事件,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歐陽望著眼前這些莫名其妙的標題,心中暗暗作嘔,不禁輕聲罵道:“什麼狗屁報導!”
誰曾想,就在歐陽謾罵之際,坐在他後排的一個矮個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嬉笑著好奇問道:“唉,老兄。你是叫歐陽滴泉吧?”
“怎麼了嗎?”出於禮貌,歐陽淡淡的回道。
“哎呀,好特別的名字呀······”矮個男生自言自語之後再度望向歐陽:“我叫周西亮,很高興認識你。”說著他伸出了右手。
歐陽並沒有伸出手,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嗯。”
“那個,聽說你昨天被警察找去談話了呢!”周西亮一臉猥瑣的望著歐陽滴泉,露出一副記者專有的嘴臉怪笑道。
歐陽是極度厭煩這些人的,他實在不願意再和這些抱著看戲心態的“沒買票”的觀眾們再多囉嗦一句,於是他低聲說了句“抱歉”便另找他座去了。
熱臉貼了冷屁股,周西亮不禁唾了口唾沫,自言自語:“什麼人啊!沒教養!這種人也能上武大!”但歐陽卻並不在意,與其說歐陽是不在意,倒不如說他根本就不在乎,說白了,他也討厭這些人。此時此刻,坐在這白牆木地的教師,歐陽深感自己的不幸,自己居然和這些人坐在一起上課,這令他如坐針氈。
這間教室的布局比較簡陋,卻用的是最白漆牆最好的木地板。雖說不大,但也能裝得下百十來號人,隻不過略顯擁擠罷了。
臨上課前大家吵吵嚷嚷,有多事之人議論昨天發生的殺人案的,也有談論大學新生活的,總之是一片輕鬆的學校氛圍。唯獨歐陽獨自一人蜷縮於教師背陽的角落,他冷眼望著眼前有說有笑一組一組圍聚在一起的學生,不禁感慨道原來像自己這樣沒考好被迫選擇心理專業的家夥有這麼多,眼前的這些家夥論成績和自己是一個水平的!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武大心理學畢業的文憑似乎並不能支撐自己生存在武漢這樣的大城市。每每想到這裏,一股絕望便衝擊著歐陽脆弱的心靈,眼下的自己似乎在上著無用的課,自己在做著無用的功,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無助。
歐陽滴泉很想找一個知心的人傾訴一下,興許這樣會好些。但是放眼武大,不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是他所厭惡的類型——一幫成績好點就自以為是的家夥們!這不免使他異常懷念高中三年與木易澄明一起渡過的日子,還有那個為了躲避木易的追求一直可憐巴巴跟在自己身後的可愛的妹妹······但那終究是過去時了,現在的歐陽連打個電話、發個短信給木易都辦不到,他的手機不知不覺丟掉了,他覺著自己渾渾噩噩。
過了約莫十分鍾左右,教授才千呼萬喚始出來。至於無趣的課堂上那教授講了些什麼,歐陽一句也沒有記住。不是他左耳聽右耳出忘了,而是那動聽的講課聲壓根就從耳朵旁繞開了,他聽都沒聽。
才半分鍾,歐陽便憑直覺猜出這名看似專業的老頑童實際是名死板的家夥。不過在經曆昨天與班導的對峙後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這一定是所無趣的學校!想到這裏他倒認為思考一下昨天發生的殺人案件更為刺激更為有趣。
首先,歐陽從黑色透明筆袋中抽出一支黑杆水筆。說是黑杆其實也不太準確。因為那黑杆上點綴著白色的斑痕,那顯然是因為年代久遠而留下的歲月的痕跡,說敗了就是黑漆的脫落而導致的。說起這支筆,歐陽又是一陣唏噓。三年前他千方百計從木易那兒騙來這支筆的情形如今仿佛電影放映機般輪回的在他腦海裏不斷閃現著泛黃的畫麵。木易佯裝憤怒的表情、妹妹嘟囔著小嘴勇敢的挺身而出擋在麵前保護自己、自己和木易最後在教室後頭追打的場景仍曆曆在目。
“回不去了······”歐陽歎息著,是時光不能倒流呢?還是別有他意?總之眼下的歐陽開始“刷刷”的奮筆疾書起來。
首先是案發時間,根據權威報紙上透露的,死者死亡時間大致可以鎖定在9:00am到9:30am這之間。自己是9:30到教室的,雖然自己是因為迷路而找教室找的很苦,但確實沒有人可以為自己提供不在場證明,這不免令歐陽倒吸一口涼氣,難怪昨晚那個老警察說話咄咄逼人一副把自己當成罪犯的模樣,原來還是有些道理的。
再接下來是死亡原因。死者是被人用水果刀捅進心髒而亡,可謂一擊斃命,除此以外全身上下便再無其他傷痕了,因此那把水果刀應該就可以看作是凶器了。正如昨天他和老警察所談論的一樣,這是非常常見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殺人方式。並且隻要罪犯不是個傻子,凶器上是不會留有指紋的,而這次的凶手顯然不是個傻子,對,他絕不是傻子,歐陽滴泉冷笑一聲。
邵耳教授的死亡地點在武大西校門旁的一棟廢棄樓內。據說那兒原本是學生宿舍,後來96年院係大調整的時候又重新建造了兩棟宿舍樓,因此那裏就廢棄了,平日裏也隻是放些舊課桌舊黑板什麼的,幾乎無人問津。值得一提的是邵耳不知是知道自己那天要歸西還是什麼原因,竟打扮的有模有樣,以至於當他的屍體被發現時,他渾身的黑西裝一塵不染,皮鞋也黑的鋥亮,簡直就像是洗幹淨脖子等待著被殺一樣。然而對歐陽最不利的則是自己昨天報道的教師就在離這廢棄宿舍樓的不遠處,正常速度走路也隻要十分鍾而已。並且自己為了找到教室確實在武大的校園裏飛奔了好一會,是以到達教室的時候是滿頭大汗的。這一點,如果昨天的警察們去詢問班主任亦或班裏的任何一位同學的話都能輕易的了解。警察一定會認為是歐陽殺了人之後再飛速跑回教室才引起的滿頭大汗的。因此對於歐陽來說,眼下的局勢非常不妙。
教室裏開著冷氣,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麼用,歐陽的額頭漸漸冒出了汗水。
中午休息的時候,當其他大一新生還在為如何選擇眼前玲琅滿目的飯菜而犯愁時,歐陽已然快要解決完桌上的那碗熱幹麵了。歐陽是個比較嚴謹的人,不論是在生活還是其他方麵。是以在來武漢大學之前,歐陽便做足了功課。熱幹麵不僅是武漢名吃,更是長期霸占武漢大學美食榜TOP10第一位的武大招牌菜。所以在武大的第一次午飯時間,他便直奔主題,毫不含糊。
即便如此,那黏稠稠的,黑糊糊的麵條好像並不符合歐陽這名江蘇人的胃口。他皺了皺眉頭,摸了摸僅剩幾枚硬幣蹦躂的口袋,咬了咬牙,一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邊將剩下的熱幹麵胡亂的塞進嘴裏。他再不敢去多咀嚼那些麵條,那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雖說熱幹麵並不合歐陽的胃口,但歐陽還是由衷的讚歎這實惠的份量的。至少他自己的高中食堂從來沒這麼良心過。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回味著方才要命的餘香,歐陽回到了宿舍的門前。
歐陽是心理學係的,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所居住的宿舍是武漢大學最老最破舊的。這個被譽為武漢大學最差宿舍的宿舍樓是四十年前所建成的。盡管前年的時候在外麵又重新刷了一遍漆,但那隻是因為有上頭的領導來視察所做的表麵功夫而已。其內部早已斑駁不堪,線路老化。就連之前裝的空調也因為電線老化而時常無法負荷大功率從而突然斷電。這些倒還是次要的,最要命的是這兒牆壁的死角簡直成了一座爬蟲大戰的古戰場。你可以從無人問津的牆角觀察到各式各樣的蟲子的屍體,並且說是古戰場實際上也還是有許多“勇士”活下來的。他們苟延殘喘的活著,每當歐陽他們當中有人將香噴噴的食物帶到宿舍裏來時,他們便像一群不要顏麵不顧生命的災民們一擁而上。踩死一個下一個補上,大有前赴後繼烈士之感。而偏偏歐陽是最怕蟲子的,不過說怕也不怎麼準確,可能惡心的含義占的更多謝吧。
歐陽加快了腳步經過那片古戰場,他盡量做到不往戰場那邊看,因為那勢必會吸引住他的魂魄令他暗暗作嘔。就在這時,他一眼瞥見了站在自己宿舍門口的老警察。
望著那佝僂的背影佇立在門前,歐陽無奈的輕歎道:“這下好了,午覺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