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計定朝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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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仕雍近前半步,低聲道:“敢問陛下,如今這一甲三及第卻在何處供職呢?”
“文試的狀元賜了工部郎中,榜眼、探花也都在六部內,武試的三及第均薦到邊關做參將,守城衛國。柳煜說武人須得在疆場上建功,方能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膽識。”
秦仕雍點點頭,又問:“卻不知這是陛下的主意還是旁人的決定?”
柳灃麵上露出一點苦意,歎了口氣不無自嘲的道:“明著說自然是朕的旨意了,可滿朝堂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但凡要任免五品以上的京官,皆要向武英殿報備請批,武英殿內以攝政王為尊,所以柳煜的一句話倒是比朕千言萬語分量還重些呢。”
“正因如此,若將真正的賢才遴選出來,反而是被攝政王搶了去收歸己用,陛下竟是半點好處都得不著。”秦仕雍說著,忽而話鋒一轉,“可若是閱卷官們在選賢之時做些手腳,將那可用之才排在三甲的末位幾名,按照我朝慣例,三甲賜同進士出身,金殿麵君後一律放外任,待任期將滿時考察其功勳業績,擇優補入京師為官。如此一來,則可免去武英殿審核委派,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插在各地待用。這無異於是把賢才們私藏起來,經過幾年外任的曆練,將來可就都是陛下身邊能獨當一麵的股肱之臣了。”
那柳灃聽了這話,細細思慮片刻,漸漸的轉憂為喜,不禁拊掌笑道:“是了是了!朕記得三年前初登基時主持科考,柳煜向朕要了一甲二甲的名單,逐個兒考校各人的能耐,而後將那確有真才實學者盡皆挑選了去,分派在他的陣營中效命,能餘下來讓朕做主的可就寥寥無幾;而對於三甲同進士若幹人,柳煜瞧都不瞧,連名冊一並還在朕的禦案前,推說身體不適,叫朕自己定奪。可見,這三甲眾人是入不了柳煜的眼!”
“陛下正可趁此機會佯作順從,把一甲二甲的裁奪去留之權交給攝政王,任憑他籠絡人才,而真正的賢能之士都列於三甲末位,還需陛下細細斟酌,給他們安排個好差事。”
柳灃道:“朕還需依祖例將他們放外任三年,也是對他們的保護,隻這幾人雖有才學,明麵兒上卻為進士中的末流,竟是高不成低不就了。朕該給他們個什麼職位才算妥當呢?”
秦仕雍微一思索,從袖中取出一卷圖冊,在禦案前展開,應道:“陛下請看,這乃是戶部年初時繪製的大衛疆域邊防圖。”邊說著,邊抬手點在那圖冊的上方,“我大衛國地處平原,東側臨海,其餘三麵均與別國接壤,可謂是強敵環伺,片刻不得鬆懈。這北方邊境的防衛設在斜穀內,統兵的是攝政王手下第一員猛將梁蕭將軍,梁蕭自幼跟隨攝政王,眼裏心裏便都隻有一個柳煜,這樣算來斜穀便是穩穩當當的掌握在攝政王手中了。”
“至於我朝南方的邊境線,則是建在鈴川。那鈴川地域是窮山惡水之地,自古以來就易守難攻。先王在時將鈴川分封給祁陽王做封地,而那祁陽王性格淡漠散漫,最不願卷入黨派紛爭,這許多年來他明知柳煜專權,妄圖與陛下分庭抗禮,卻是睜一眼閉一眼,既不助紂為虐,也絲毫沒有回護朝廷新君的意思。朝廷給他的封賞他受著,柳煜給他的禮贈他也私下拿了,到頭來兩不相幫,且看兩方爭鬥的結果。”他細細的解說局勢,多說一句柳灃的臉色便陰沉一分。
柳灃蹙起眉頭,急道:“這該如何是好?祁陽王手裏可是養著十萬精兵呢,若有一天這十萬人馬齊指京城而來……”
“陛下不必憂慮。”秦仕雍淡淡笑起,止住了柳灃的話,“祁陽王要的隻是一個結果,他若出兵攪入戰局,必是哪一方大勢已去了,否則他隻會靜觀其變,萬事不沾己身。所以,鈴川現為中立之地,暫不需掛心。”
秦仕雍頓了一頓,手指在圖冊上緩緩滑動,移向左側標注為崇山峻嶺之處。
“剩下來的,就隻有西北麒麟關了。”他雙指在圖冊上點了點,輕歎道,“此地名為麒麟關,其實地域狹小局促,城牆年久失修,隻是邊界上相互連接、彼此扶持的幾座小鎮子罷了,並無什麼真正的關隘天塹可倚仗。盡管多年來我朝一直設重兵防守,可仍然與鄰國糾紛不斷,戰火不熄。如今鎮守在麒麟關的主帥楊老將軍雖忠心不改,但卻已年近七旬,身體也大不如前,急需有年輕將領補入,總領大局,為我朝守住西北邊疆,才不致禍及中原。”
柳灃聽了,暗暗的點頭,道:“這麼說,朕正可將武試中最優的幾人遣往邊關,就從裨將軍做起,皆歸楊老將軍統帥。朕給老將軍去一封密函,囑他多多栽培這幾人,讓他們在其帳下經受磨煉,揚名立威。將來手握兵權,能夠獨當一麵時,朕再將他們調回京中便了。朕真正憂心的卻是文科,文科的那幾名士子若按祖製當屬末流,隻能下派到縣城做個七品縣令,朕恐他們心高氣傲,不服調配啊!”
“陛下,”秦仕雍喚道,“我大衛境內有幾處地方,雖劃為縣城,實際卻地大物博,資源豐沛,其境內百姓的收成稅賦,也可與一些小的州郡齊平,實是重中之重!陛下若將文科士子派往這幾處地方做縣令,統管地方民政、稅收、漕運等,則他們名為縣令,實則堪比郡守,也就不算委屈了。”
“右相果然思慮周全,行事謹慎。”柳灃踱下玉階,道,“朕能得右相輔助在側,籌謀國事,實乃祖宗蔭庇之福啊。”
“陛下……”
那秦仕雍忽而翻身跪倒,朝著柳灃連連叩首道:“臣覥為輔政之臣,眼看著攝政王獨斷專權而不能替陛下分憂,已是臣的失職了,陛下卻還如此信任,臣感念天恩。今日既議到了攝政王,臣還有一事稟奏,求陛下恩準。”
“右相隻管講來。”
“陛下,兵法有雲:知己知彼則百戰不殆。如今京城中朝堂上,處處皆有攝政王的耳目,攝政王對朝臣們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可我們所安插的密探卻不能接近攝政王身邊,將他的言行傳報給陛下,敵暗我明,這就使得我們還未開戰已處在了劣勢。”
柳灃道:“朕豈能不知呢。隻是那柳煜獨掌朝政多年,我大衛國的細作組織均由他設立完善,自然也交在他手上使用,而朕的心腹密探則是登基後這幾年才著意培養的,怎能和柳煜相比?”
“陛下,臣記得五年前攝政王的正妃病故。”秦仕雍不答,卻是換了一個話題,道,“自那以後攝政王雖有納妾室,卻再未冊立正妃,而原本癡情專一的攝政王也開始變得流連花叢、迷戀女色了。有傳聞說現如今攝政王常夜宿在花街柳巷的溫柔地,連那王府到了晚間都顯得格外冷寂。”
“你是說……”
“陛下何不為攝政王賜一樁好姻緣呢?”秦仕雍拱手道,“溫柔鄉即是英雄塚,若能用一女子牽絆住攝政王,令他放鬆戒備,豈不比動用千軍萬馬、刀劍相抗來的更便宜些麼?更何況,我們還能通過這女子時時傳遞消息,掌握對方的動向,占得先機。”
柳灃喜道:“右相說的是。朕也聽說那柳煜近些年愈發浮躁貪色,不但紅顏知己眾多還在王府裏養過孌童,前年年關為了奪風月樓裏的小倌,還曾和旁人爭鬥引起京郊的一場大火,所以這美人計用在柳煜身上是必成的。隻不過這一時三刻間,叫朕到何處去找一個絕色傾城的女子呢?”
“陛下莫急,臣倒有一個人選,此女正值青春年華,姿容堪稱絕世佳人,且通音律、擅詩詞,撫琴弄簫諸般風雅事無一不曉,最絕的是她從小極愛劍舞,那長袖翩翩的嬌羞柔美襯著巾幗不讓須眉的颯爽英氣,臣猜想,必然能讓攝政王側目。”
柳灃眉梢一挑,問:“右相說的這是……?”
“正是臣的小女秦焉!”
“怎麼,竟是唐宮郡主!”柳灃神色詫異,怔怔的望著秦仕雍,半晌才繼續道,“郡主是右相愛女,自幼聰慧過人,嬌俏可愛。不僅右相和右相夫人視她為掌上明珠,就連宮裏的太後和幾位太妃都極疼愛她,朕與她也曾有過一麵之緣。”
說起這位唐宮郡主,是有一段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