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二 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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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往事如煙
方才宇哥問我,我哥同江城是什麼關係,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戀人嗎?我想是的。
是小說廣播劇洗禮了我的思想嗎?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難以接受的,所謂的雙標在我身上並沒有體現,不管是遠在天邊不相關的人還是近在咫尺的親友,隻要他們過得開心幸福,我都祝福他們。
他人塑造的多是浸過糖水的蜜果或是添油加醋的天方夜譚,而身邊的卻是真實可感的生活。我哥同別人沒什麼不同,他善良懂事,他待人友善,做事認真,他沒有風聲雨裏的張揚,或許不是因為遇到江城,他不會愛上任何人。
我說他冷淡說他下得了狠心是對自己,把自己封閉在心裏的孤城,城外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有時候連我都會以為他真的很快樂呢。
回憶起帶著他的童年,苦澀而又刺心。
爸爸意外離去,那場變故改變了我們一家三口,媽媽開始獨當一麵忙起事業,而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上學路上是他疾行的背影,可看到我跟不上又忙放慢了腳步等我,但話卻是少之又少。我那時候才小學幾年級,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說實話我自己心裏也很難過,可是我不憋屈,我會哭,會鬧,不知怎麼的就和媽媽杠上了,並且一直杠到現在。可是,他不會,他越安靜我越不安,我哥哥從前不是這樣的,他彎起眼睛講著一點兒也不好笑的笑話時笑得天真無邪,我說那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哥哥。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他初中的時候。
現在想想那時候大家都很苦,媽媽一個人要供養兩個孩子,她的火鍋店才剛剛起步,那時候我還埋怨她不是個好媽媽,她很少陪我們,每天早出晚歸。
我哥也是,他學習一直很好,但他過得很壓抑、不開心,我看得出來,我想多陪陪他,想和他說說話,所以每次他無奈地做出水平一般的飯菜時我都半是調侃的跟他講話,可是他隻是笑笑,下次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再做一頓,還是一樣的笑容。
那是他離我最遠的三年,可我離他很近。上了初中的他和我的學校隔了一段距離,我總是在學校門口假裝和他道別然後再偷偷跟著他,放學的時候更是到他門口去等他,我知道自己安慰不了他,但是我就是想陪著他。
其實,我回家也是一個人。
那天晚上我在門口等了好久,可還是不見我哥出來,天漸漸黑了下來,我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隱約間聽到學校小巷子旁的打鬥聲,我側著耳朵仔細聽了許久,好像是以多欺少,但是,我卻不敢上前一步。
聲音漸小,緊接著我就看到我哥從校門裏走了出來,還是低著頭背著書包安靜的一個人走出來,我想奔到他麵前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情,卻在看到他表情的那一刹那停止了動作。那是悲傷到了極點的神色,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從我身邊走過卻沒有發現我的存在,他是傷心到連妹妹來等他放學都忘了嗎……
他忘了可是我還是清醒的,我就想跟著他身後不要打擾他的沉思順便想想安慰的陳詞也好。走到小巷子口的時候他被叫住了,我立馬想衝上去,卻在對話聲中躲到了巷子口,沒有危險。一個聲音傳來,像是剛才被打的同學,他說是我哥的同學。我哥顯然是沒什麼印象的詫異,緊接著那個人又讓我哥幫幫忙把他送到他兄弟那兒,我偷偷探了探頭,在他們倆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我哥的臉色很不好,一直都是,不是冷漠而是無望,如果你讓他幫忙他不會拒絕,但是他不會熱情的去幫助誰,他連自己都幫不了。
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定在了原地,這是該由誰來承擔的過錯呢?長大了我才知道,創傷後心理需要治療,不是每個人都能自愈,有的人把痛留在心裏,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在自苦。
他到底還是想起了我,在天色黑透了的時候,我在初中的校門前終於等到了他。他眼中沒了剛開始我看到的難過,我想他大概是又壓抑到了心底吧,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一起回家。
失眠是必然的,我見到了他的班主任,一個三十多歲的阿姨,溫和卻態度鮮明。她很詫異剛和我哥談完心我就找到了她,又問是不是我哥叫我來的。我微微愣住點了點頭,她顯然是把我當個小孩看,覺得我哥的問題同我說沒什麼用,所以隻是撫摸著我的頭說明天和你們媽媽細說。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哥這麼痛苦是為了什麼,他想讓媽媽放心,想讓身邊的人不要替他操心,所以他才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他連任性都沒有過,青春的叛逆更是笑談。可現在班主任老師說他封閉自我,不能很好地融入到集體生活當中,要和他的家長談談,這讓他怎麼說……
媽媽最終還是不知道這件事,因為第二天我哥第一次主動走進了辦公室,他跟老師說他隻是心情不好,他其實可以很好地與人交流融入集體的,老師在他誠懇的神色中妥協了。接下來的表現確實是這樣,雖然不是大範圍的交友,但是至少他開始同人交談了,學校裏是這樣,在家裏見到媽媽的機會不多,但是同我的交流也多了起來,但是我感覺得到,這同兒時那個天真爛漫的顧小川不一樣,他越是展現的陽光,我越是痛心他包裹的嚴實。
他同高一陽的關係怎麼好起來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他們疏遠的樣子。
我很久沒見過我哥哭了,可是那一天他把自己關在衛生間嚎啕大哭,不像是個初中的男孩子倒像是我小時候的哥哥了。
那天我本來是在上課,可肚子疼得厲害請假回了家,要不是這樣也不會見到這一幕。開門的時候沒什麼力氣聲音很小,所以我哥大概是沒有聽到,一進去我倒是先聽到了震動耳膜的哭聲。我放輕腳步靠近聲源,衛生間的玻璃門上映出他的身影,是坐靠在門上把頭埋在膝上的模樣。我看不到他的臉也看不到他的淚,仿佛是積累了幾年的眼淚爆發,隻伴著聲音便可以想象水勢之洶湧。哽咽間含糊不清的話語我聽不懂,隻知道我站在原地足足二十多分鍾,從高到低到無聲,漸漸聽不到聲音了,我連忙出了家門,也顧不上肚子疼,跑到了小區的涼亭。
外麵的為了迎接剩下灑落的花瓣讓我心煩,我總是看到了悲傷卻無能為力,就像剛剛,我不能走近,不能打開門告訴他你別哭了,也不能留在原地等他出來安慰,我知道那隻會讓他更加難受,不願交談。
之後的日子裏隻要是空閑的時候我都跟著我哥,我常說要看看風景讓他陪我出來,其實我隻是聽說多走走可以散心。可奇怪的是之後他好像變得更加開朗了,他說的話越來越多了,他的笑容似乎也多了起來,盡管是不及眼底的笑,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件好事,一邊是故作偽裝的擔憂,一邊又期待假作真時真亦假。
後來我知道了那一天他為什麼這麼傷心,他是真的把高一陽當朋友的,那是他時隔三年真心交往的第一個朋友,可是終究是疏遠了。他同我一樣不知道原因,他隻是不滿這樣無趣的自己吧。他拚命變得活潑變得開朗,可是夜色籠罩下依舊要麵對自己那顆脆弱又固執的心。
我們之間的交流變得看似輕鬆幽默,不知是不是他刻意的經營,我想大概是有幾分不同的,外人眼中我們親密無間,是新時代的好兄妹,可其實呢,我隻是知道卻不了解他,而他或許隻是不想讓我、們失望罷了。
江城的出現讓我很欣慰,他們的相遇沒有更好的詞語形容。我現在還沒法解釋自己沉醉於耽美的動機,我之前對一座城的崇拜確實洶湧,他的聲音很迷人也很純粹,仿佛不關心一切卻又堅守那一點點不能言說的美好,如果可以預知他們的相遇不知道我會不會猶豫,畢竟在傳統的眼光下是幸福兩個人苦了兩個家庭,又或者是所有人的不幸。我相信如果不是江城的存在,我哥會聽媽媽的話,和她理想的兒媳結婚然後生個孩子,過著一般人的生活。
無疑,這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好結局,若是我哥喜歡那個女孩還好,可我擔心的是,他很可能不會喜歡一個人了,尤其是為了不違背媽媽的心願而去和一個人相守,他很可能隻是為了完成所有人的心願罷了,就像他同每一個人都能滔滔不絕的聊起來一樣。
所以,無論他和誰在一起,看到他能夠敞開心扉,看到他也會撒嬌賣萌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那個年幼時的哥哥不停的浮現,在江城身邊的他才是本來的那個他,如果沒有一些不幸發生的話。
他的逃避是預料之中,可是他那次消失我還是嚇壞了,我怕他會離開我、們,畢竟如果不是為了讓所有人開心滿意他本沒必要這麼痛苦。再見那個沉默的他讓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穀底,太相似了,太像初中的那個他了,我以為江城可以讓他解開心結,沒想到卻是告別。
接到江城從p市打來的電話,我很震驚,原來,他們竟成了這般樣子,原來他已深情至此。
酒氣漫天,能解決問題?逃避到哪裏都是一樣,我不能埋怨我哥的懦弱,那是他處理問題的方式,憑借著這份忍耐他似乎使大部分人看到了想要的結果,除了他自己。
我不知道媽媽怎麼沒再提江城的事情,仿佛沒有發生一般,而江城也不見了蹤影,不過我哥臉上的笑容倒純粹了起來,整個寒假我目睹了這樣危機狀態下還依舊開心的他。
原來他們有一年之約,原來他有勇敢的他。
我想如果可以發光發熱每個人都願意這樣,但可惜不是,借著一絲溫暖也祝你們幸福,希望我自己也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