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元寶多喝熱水。
    ——最討厭這種備胎宣言了。
    ——那如果我幫你打四年熱水，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吧。
    很久之前的短信記錄，也隨著手機的備份信息一起找回來了。那些回憶像小時候玩過的玻璃珠，從中間碎裂開一道道裂紋糾纏在一起構成可怖的醴豔的傷痕，但是外表還是珠圓玉潤的一顆。明知道修補不了，卻也不忍心直接遺棄的過程裏，總要說服自己選擇一個端點，然後把自己一點點移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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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盛姐那裏回來的時候，鹿狸剛剛醒來，她睡眼惺忪地享受著我們最後的假期，順便刻薄我一兩下，“你應該在天花板上用紅油漆刷上‘Idon’tcare。’，每天睜開眼和閉上眼的那一秒鍾提醒自己一次。”
    “我現在就去買油漆。”
    “寶乖～”
    “今晚就搬去你床上睡。”
    “no!”
    鹿狸的手機震顫起來，自從我們兩個一起否決了幾乎所有的手機鈴聲後，就把所有接收提示的方式全都改成了震動。現在，看著她接起那個陌生來電，我隻祈禱別是什麼來自地獄的召喚。
    然而確認了隻是外賣小哥被鎖在了樓下，阿狸看著我還是欲言又止，我心中的小警報丁玲玲忙碌起來，“如果你是訂了一打臭豆腐或者榴蓮什麼的，最好現在告訴我，我會在外賣進入樓道之前出去散心！不然，我就讓你的午餐在別人家狗的肚子裏被帶出去遛彎……”
    “我定了你喜歡的金槍魚披薩。還有，陳默今天來過了，我把你之前為《TheOne》做的設計圖和招新文案都給他了。”說完之後，她如釋重負看了我一眼。
    “鹿狸，你大爺。”
    我憤憤的用刀叉戳著芝士裏豐滿的金槍魚，鹿狸托腮認真看著我屠殺食物，咬牙切齒地暴行結束後，突然就消了氣。從前我也什麼都不會的時候，做文案作圖全靠情懷，前輩部長每次發回重改的視頻和海報都讓我委屈不已。陳默那時候總安慰騙我，“小堇你這麼有才華的女孩子，遲早可以獨當一麵。”
    陳默他沒有義務一直對我好慣著我，他有自己的更親昵的人，我應該祝福他。之前我可恥的小小的自私和獨占在陳默麵前顯得好卑劣，或許那個新來的小師妹也沒有我定義得那麼不可救藥呢，如果沒有這麼多糟糕的心情，我大概也不會這麼簡單粗暴地否決她。
    我把切成一坨的半邊披薩推向鹿狸，“寶貝兒，我原諒你了。”
    “我們最後的晚餐麼？”
    ……
    有時候，我覺得我和鹿狸可以幫彼此做選擇，不隻因為信任，而是我們知道對方會怎麼做，說得情懷一點，這或許就是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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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在柔軟纏綿的蜘蛛絲裏，努力掙脫後又陷入了更深的冰冷的深淵。我在結冰的冰麵上一次次滑倒，爬起來，再滑倒，爬起來，滑倒……那個過程好像無休無止，讓人絕望。直到我精疲力竭再也不曾起來。
    長漣日記的片斷一直在我夢裏回放，仿佛陳舊的老電影，她在那裏的背影冷冷清清，讓人想起蕭紅。在最好的年紀最美的時刻毀掉自己，涅槃。
    那個有些陳舊的小小工作室，地上都擠滿了堆積的書刊雜誌，雜誌上橫七豎八放著幾個暫時寄放的琴包。飲水機有時‘咕嚕咕嚕’刷一下存在感，複印機打印機擠在一起作為室內最重要的workpartner，每一滴氣息都是淡淡的書墨香。夏雲軒來學校做采訪的時候，與臨時頂班的長漣在小小的校報工作室不期而遇，專心排版的長漣沒有注意到多餘的不速之客。她不知道自己工作時顧盼生輝的樣子多麼有誘惑力，但當她注意到凝視自己的男人時，夏雲軒小麥色的皮膚在冷冷的燈光下棱角分明的性感，讓她臉瞬間就熱了起來，酒精燃燒的小火苗跳躍在臉龐上散出灼熱醇香的味道。曖昧的氣息來的突然而然，結束得不了了之。禮貌的交談，斷斷續續簡單的聯係裏，喜歡的放縱在潛滋暗長。
    新年的氣息滲透進每一個街角，深重的夜色裏路燈都籠罩著一種紅色燈籠的喜慶氣質。電影散場後，夏雲軒自帶的溫暖的安全感像會上癮的罌粟。
    長漣把一塊棉花糖送到他的唇邊，薄薄的性感的唇帶著笑意還沒碰到，棉花糖就淘氣地回到了長漣嘴裏，“比起記者，我感覺你更像警察。”
    刮了刮她的鼻子，“那就當是警察好了。”
    “才不要，警察好危險的。諾，還有50米就到了呢。”
    “送你到門口吧，我怕你走丟。”
    在小路的盡頭，下一個轉角，是長漣的“家”。
    長漣的身影隱沒在這一處平凡到簡陋的小區裏，匆匆從小區後門穿出來，早就等在那裏的司機為她拉開車門。車裏的暖氣一點點化開她身上的涼意，信息已發送的提示音微弱的響了一下。
    ——我到家了，你路上小心，想你。
    “陳叔，開車吧。”她的聲音還帶著些美好的甜膩，手心裏傳來又一下微弱的聲息，一條新消息。
    ——小漣，你是我身體裏的血，每時每刻流過我的心。
    太過甜膩的幸福，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