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第十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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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搞到十點多才散,很多同事去趕第二場了。每年年會都是表白的高峰期,借著酒勁和高興勁,說出來會比平時容易很多。他們部門的員工約她去KTV,她說一切費用找她報銷後就把人打發走了。還有高層教唆她去打麻將,她也以酒喝太多,身體不適給推了,仿佛一切準備就緒。我便發了信息,問她可不可以到大廳門口等我一下,我有事找她。她回了句好,就拎著手提包下樓了。我起身想跟上她,誰知八哥和慧慧他們幾個關係好的拉著我不肯放,非讓我陪著玩麻將。我說我的終生幸福就在樓下,你們不能這樣棒打鴛鴦。他們幾個便來了勁,說要幫我推波助瀾下。平時一幫慫蛋,借著酒勁也想橫下,硬是把我拽進了包房,把我按在麻將桌上,還拿走了我的手機。
他們跟我說,別太在乎馨冉,搞不好現在已經跟廖俊走了。
我說,她跟誰走都行,總得讓我跟她說一聲我走不了。
他們便說,你要學會欲擒故縱,別老在她視線範圍內,試著消失,也讓她著急下。
我便罵他們,萬一她不著急,我豈不是什麼機會都沒了?
“那你就認命咯!”一幫沒心沒肺的損友。
打了兩把牌,有人就下去刺探“軍情”,回來時說,夏總人還在門口,是不是等王家琪就不知道了。我實在坐不下去,覺得玩笑還是不要亂開,萬一過火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收拾殘局,可他們死活不讓我走。八哥跟我拍胸脯保證,一定不會讓夏馨冉走的,讓我放心。接著慧慧就下去了,用微信直播門口的夏馨冉,故意問她,“夏總,你怎麼還沒走?”
馨冉說,“噢,是啊,我等人。”
慧慧說,“那我不跟你聊了,我得去給王家琪買藥!”馨冉的臉當時就變得不自然了。
慧慧沒回來前,我手機就響了,八哥看了後,把聲音給按了。我是真生氣了,“玩笑歸玩笑,騙她就太不合適了,不接電話她萬一著急怎麼辦?還是讓我下去跟她說一聲吧。”
那幫慫蛋竟然嘲笑我太緊張,勸我要有耐心,夏馨冉沒那麼笨。我讓他們把自己的老婆丟寒風裏試試,他們就一致問我,“夏馨冉是你老婆嗎?”好吧,還不是!
再聽到手機鈴聲的時候,是八哥的手機,如在場各位期待的那樣,夏馨冉打來的。問他知不知道我去哪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八哥說,我不知道啊,我們在打麻將,沒看到王家琪,不過她把手機落了,要不你來替她取下。然後一群王八蛋,就把我反鎖到了隔壁包間。我唯有貼著牆壁,聽著外麵的動靜。
馨冉進去的時候,那群人一樣勸她打麻將,也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麼,反正馨冉就坐下來陪他們了。足足一個小時,慧慧才來放我出去,讓我務必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我進門的時候黑下臉一聲不吭,八哥他們就來拉我,說,“家琪,來找手機啊?”馨冉低著頭,沒敢看我。從表麵上來看,這個事件就是我等了她很久,她卻窩在包房打麻將,一打還是一個小時,那我是不是應該裝作自己等了很久很生氣呢?怎麼夏馨冉不敢看我是不是,覺得自己理虧了是不是?你怎麼就能丟下我在這裏打麻將呢?
我雙手懷抱胸前,站她背後,時不時弄點聲音出來。歎口氣、咳一聲、抖抖腿,她就是不回頭看我。可我怎麼就覺得氣氛那麼不對呢,一群王八羔子,我咳一下,他們笑一下。接著一群人,從桌子底下掏出東西來,使勁往我身上噴,我都蒙圈了,最壞的還屬夏馨冉,噴了我一臉奶油。然後,燈熄了,包房門開了,服務生推進來一個蛋糕。
“生日快樂,家琪!”馨冉站在我的對麵,不知道誰伸手把我們倆的腦袋撞了下,撞疼了我的馨冉。然後阿狗阿貓們一起擁上來,說要生日的親親。我讓他們統統死開,搞了半天竟然在集體整蠱我。我還不能生氣,還要感動到淚水充滿眼眶。不帶你們這麼玩的,你們到底是哪邊的親友團?
“家琪,許願,切蛋糕!”
嗯,我一本正經地在感動中許了難得的生日願望。人這一輩子,能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朋友跟戀人一樣難得,我都會好好珍惜的。
後來知道,這頭是八哥牽的。他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總想出點力,下午就找了馨冉。馨冉一口答應,不管他們要做什麼,都會好好配合。一個個都是演藝界的潛力股啊!聽到給我買藥,還要表現得那麼誇張。為了等到12點,還煞費苦心關我一小時。他們說情緒壓得越低,反彈就越高,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吃完蛋糕後,他們就趕我倆走了,說打牌人多太吵。我明白,他們在製造機會,以便我們二人世界。馨冉也確實有些疲憊,一直在用手扶著額頭,腳步也變慢了,我走過去,半蹲在她前麵。她沒反應過來,問我幹嗎。我說,背你啊!
“玩遊戲的時候還沒背夠嗎?”說著的時候,人已經上來了。
“沒有!”真想說我想背著你走一輩子,卻又覺得這麼快去表達山盟海誓有些輕浮。愛不需要言語,用心去做,她一定會感覺到的。
“你是不是這樣背過很多女孩子?”她問我。
“沒有,比你想象得要少很多。”
“五個?六個?七個?……”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棒棒!至少這三年來,我沒有背過更沒抱過任何人,別人抱我不算啊!”
“那次在香港,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又抱又背了。”
“我那是救死扶傷好嗎?我可不隨便!”
“對我來說都一樣。”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她是高興的。
說來,這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車送她回家,心情還真有些不一樣。她覺得累,就靠著睡了,讓我到家叫她,不要在車裏傻等她醒。原來,你還知道每次我都特意等你醒來啊?我開著車,她在我的身邊,心裏感覺很踏實。倘若有天我們在一起,也不就是這樣彼此依偎嗎?
年會後兩天,公司就統一放春節假了,八哥、範冰……好幾個朋友因為是外省的,年會完後就回老家了,最後兩天的工作特別懶散,大部分人在打醬油。姐姐特意打電話來打探我和馨冉的進展,問我過年能不能把她領回家。我說姐姐,你猴急什麼?我得把樁一個個地打下去,這橋才建得牢固。姐姐說,“你搞不定人家就直說唄,那麼文縐縐幹嘛?”我姐對我就是這麼直白。
回家前一天,跟馨冉吃了個飯,隨便聊了一點,說了下春節大概的動向,反正距離也不遠,兩個小時車程,想見隨時都可以,用不著太傷感。
盡管平時經常回家,可一次住十天半個月的機會還是很少,爸媽都挺高興的,姐姐更高興,又多了一個可以幫她帶孩子的苦力了。我那三歲半的小外甥浩浩,長得白白淨淨,特別像我姐姐,性格也是豪爽派,經常從家裏拿一袋子零食去幼兒園裏派給同學。浩浩說,“小姨,你要給我帶個漂亮的舅媽來嗎?那誰是舅舅呢?”搞得人哭笑不得。這個問題對於一個三歲半的孩子太難理解,也太難說明了。
一家人在為我的回歸忙裏忙外,我帶著兩個外甥在客廳玩遊戲。座機響了,兩個外甥竟然都使喚不動,我隻好自己起來接。這個年代,能打家裏座機的,通常就是親戚了。接起電話,明明是通的,卻聽不到對麵的聲音,喂了兩聲,就掛了。我問我媽,家裏電話是不是壞了。我媽說最近幾天經常這樣,也不知道是線路問題,還是騷擾電話,反正電話沒壞。後來有一天,我又接到了類似的一個電話,喂了半天,也不見人回話,我隻好對著話筒喊,別再打電話來了,不然我報警了。至此以後倒真的安靜了,我也就沒再多想。
我記得那天初六,我躺在床上睡懶覺,浩浩特別興奮地跑我房間裏來,喊我起床去樓下客廳,說他媽媽給我準備了驚喜。我正思索會有什麼驚喜,夏馨冉就已經進了我的房間。她說,“你繼續睡,我陪我小姨來朋友家敘舊的,順便參觀下主人家的豪宅。”我還沒接話,浩浩倒著急了,“姐姐,這是我和君君的小姨,不是你的。”(君君是姐姐的大兒子,九歲了。)馨冉便蹲下來,摸摸浩浩的頭說,“小朋友,我說的小姨可不是床上的懶蟲。”浩浩便指著我叫,“懶蟲!”我伸手勾勾手指,聰明的浩浩就跑到我邊上,我在浩浩耳邊說,“這就是舅媽!”浩浩害羞地捂著臉,問馨冉,“舅舅呢?”馨冉被他問得莫名其妙,就沒理我們,繼續參觀房間了。
我起床洗漱,特意在耳邊叮囑浩浩,不能讓舅媽走出房間。洗完後,看見浩浩關著門站在門口,往門縫裏瞅,便問他怎麼了。浩浩奶聲奶氣地跟我說,“小姨,剛剛舅媽差點逃走了,還好我門關得快。”我摸摸他的小腦袋,誇他能幹。就聽到姐姐在樓下用零食誘惑浩浩,她這是在給我製造空間呢。
“浩浩沒亂說話吧?”我問馨冉,她搖搖頭。
“你這房間跟自己買的房子感覺上有些不一樣!”她說。
“怎麼不一樣?”
“多了很多書,很多記事本!”
“要看看嘛?”我問她,如果可以,我想現在就跟她講講我的過去。
她起身從書架上隨便拿了一本書,翻了一下問我,“詩?”
我點點頭,走過去,“高中的時候特別喜歡,買了很多!”
“讀一段給我聽聽!”
我把頭靠過去,看她給我指的那頁,餘光中的《等你,在雨中》: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蟬聲沉落,蛙聲升起/一池的紅蓮如紅焰,在雨中/你來不來都一樣,竟感覺每朵蓮都像你/尤其隔著黃昏,隔著這樣的細雨/永恒,刹那,刹那,永恒/等你,在時間之外在時間之內/等你,在刹那,在永恒/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裏,此刻/如果你的清芬在我的鼻孔,我會說,小情人……
還沒讀完,就聽到門外有噗嗤的笑聲,“是姐姐還是媽媽?”
“琪琪,我給你們送點水果零食上來。”老媽兩手端著盤子進來了,也不知道在門口偷聽了多久。
“來,閨女,嚐嚐!”我媽從進門就樂著嘴,眼睛都沒離開馨冉過,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了。
“媽……”
“啊,好,我出去了,你們好好聊!”我媽出去,竟然把門給反鎖上了,可見我們全家對馨冉的到來是何種心境。
“別介意啊!”我跟馨冉說。
“你媽媽比我印象中和氣多了。”
“人老了嗎,哪能像年輕時那麼銳氣。還要讀嗎?”
“把它放你包裏,下次在車上的時候讀。”她的目光又集中在了書架最上麵。
“都是獎狀和證書!”
“你一直這麼優秀!”聽上去像問句,也像陳述句。
證書下麵一層,全是我自己留著校刊報紙什麼的,高中的時候特別愛寫。她隨便抽了一本,問我,“一定有你寫的吧。”
我說有,有用真名寫的也有用筆名寫的。
“還有筆名寫的?”她好像很詫異。
“嗯,夢溪筆橋!這本裏的第一篇就是。”
“記得那麼清楚?”
“意義不一樣!”
“我拿回去拜讀下!”
“別別別,一個十幾歲小孩寫的,多幼稚!我怕你看完我就沒臉見你了。”
她才不管我說什麼,直接翻起來看了,“失戀寫的?”
“嗯!那一年的東西都是在那種心情下寫的。”
“很喜歡人家?”
“我說給你聽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