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著的心終於能放下，我去洗了把臉，清醒清醒，到廚房把白粥熬上。走到陽台邊，見外麵霧蒙蒙的，下著小雨。上一次夏馨冉來的時候，我也是站在這個位置叫住了她，而此刻的心境和那時迥然不同。我是傻啊，根本沒看出她對我的心，到現在我也看不出她要的是朋友還是愛人。是要靠近，還是要遠離，我矛盾重重。但比起哭泣的夏馨冉，我更希望她幸福地笑著。
    我被電話鈴聲打斷了思緒，走過去看，是廖俊打給她的。看她還在睡著，我便按掉了聲音。時間是早上的六點五十分，我側坐床沿，俯下身，想看看她有沒有反複發燒，正伸手過去，要碰到她額頭的瞬間，她睜開了眼睛。
    哎喲，我去，能不帶這麼嚇人的嗎？我將伸出的手縮回。
    “醒了？”我明知故問。
    她從床上慢慢地坐起，發了一小會兒呆，也許是在回想自己怎麼被我搬上床的吧！“我的外套呢？”她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西褲和襯衣，我沒有幫她脫，隻是解了上麵的兩顆扣子。
    我把外衣遞給她。她邊穿邊對我說，“床單換下來吧，我拿回去洗。”
    “你昨天還靠我身上了，難道把我也拿回去洗嗎？”我隻想逗笑她。
    誰知她繼續整理自己的衣服，當做沒聽到。
    “啊！對了，要不要打電話給廖總。”說著，我去拿她放在床頭的手機。
    “不用！”她一把奪了過去，放進手提包裏，往門口走去。
    “哎，夏總，外麵很冷，你這樣出去又會感冒發燒的。”我擋在了門前麵。
    “讓開！”
    “怎麼了嘛？”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她了。
    “王家琪，你聽著，我再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跟廖俊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好好好，什麼關係都不重要，你就是不能這個樣子出去。”
    “你讓開！”她伸手來拉扯我。
    嘿，小樣，跟我比誰力氣大是吧？我二話沒說就把她扛起來，丟在了沙發上。看到沒，蠻力，這個時候比文縐縐地“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管用一百倍。
    “聽我說，我就是想告訴你，廖俊給你打電話，問你要不要回她，我不是要把你推給她，好嗎？唉……”
    她聽完，站起來拿包，一副繼續出走的樣子。
    “喂，你還來？還要我扛一次？”
    “你混蛋！”她把包往我身上丟來，“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短信！”
    這是要秋後算賬了嗎？
    “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解釋！”
    “不，我不解釋，解釋完了你更生氣。”
    “說！”
    “我把你加黑名單了！”我支支吾吾，眼神飄忽地不敢看她。
    她沉默了一會兒，“那麼討厭我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就說不要解釋嘛！”
    “王家琪，我不該在你麵前哭的，我不要你的同情！”這一次她真的走了。一副去意已決的表情，倘若再攔著她，隻會讓她更生氣。我拿上外衣和雨傘追在她身後，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她卻推開掉在了地上。我隻好為她撐著傘，陪著她走，雨水澆灌進脖子裏，拔涼拔涼，也比不過有些人的心涼。
    我很想抓住她的手，擁她在懷裏，卻沒有這份勇氣。我站在雨裏，看著她的車從我身邊駛過。
    夏馨冉，能否再為我轉身，我也想讓你知道，我的這顆心已經因為你的出現而顫動。
    夏馨冉，能否再為我轉身，我也想讓你知道，你哭泣的時候我在默默流淚。
    夏馨冉，能否再為我轉身，我也想讓你知道，我可以比廖俊更用心地守護你。
    夏馨冉，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讓我很是心痛。算了，你不知道，也不會想知道了。感覺自己耗完了所有力氣，昨天沒有吃晚飯，陪她在車裏凍了幾個小時，穿著潮潮的衣服，一晚上都沒有睡覺，清晨淋了一會兒冬雨，我還是沒能抗住，低血糖暈倒在了雨裏。幸好夜裏執勤的保安下班路過，替我叫了救護車。
    躺在病床上，打了兩瓶葡萄糖，補了幾個小時的覺，基本算是恢複過來了。經不住範冰的追問，隻好告訴她自己躺在醫院裏。沒到中午她就趕來了，還帶了很多我喜歡吃的肉菜來，可惜我沒有胃口。我不停張望門口，希望夏馨冉也能知道我病了，能來看看我，那該多好，顯然，這不可能。
    “琪琪，你總是這樣暈倒，要是沒人看到可怎麼辦，要不我搬過去和你一起住吧。”
    “你？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我們同居不好啊？”
    “同居個頭！你能給我生孩子啊？”
    “那也得你有種子啊！”她小聲嘀咕，搞得我哭笑不得。
    “冰冰，微博段子聽多了吧？行啦，趕緊回去上班，改明天我讓我姐給你介紹個高富帥獎勵你！”
    “不要！”
    “對了，問你個事，夏總今天去上班了嗎？”
    “去了啊！不過看著精神不太好，聽小胖說她外婆過世了。”
    “哦！”
    “你問她幹嗎？”
    “啊？哦，有事找她，找她要資料！”
    冰冰走後，我一個人在床上轉輾反側。她外婆剛剛過世，正是需要人關心的時候，我就不該讓她這麼帶著誤會離開。王家琪，你現在怎麼腦子清醒了。我怎麼就不跟她說是廖俊阻止我跟她來往呢？就是，應該實話實話坦白從寬。可是，這聽上去更像在狡辯。我憑什麼要聽廖俊的呢！對啊，憑什麼呢？夏馨冉從來沒有承認過和廖俊的感情啊。我幹嗎要把自己當成第三者。現在打電話她會接嗎？你有臉打嗎？說什麼好呢！她現在一定很煩我吧。對了，有辦法了！我一骨碌從病床上爬起來，給自己辦了出院手續，打車回家，換下昨晚的被套。她不是說了，要給我洗嗎，洗唄！
    還好上天是憐憫我的，那天她下班就直接回家了。我就守在她家門口，見她來的時候，有點緊張。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她掏鑰匙開門，把我等同空氣處理。
    “我把床單拿來了。”我提給她看。
    接著她開了門，走了進去，把袋子接過去，說了一聲好，就打算把我關在門外了。
    “等等！”我伸手去擋門。“我也要洗！”
    她瞟了我一眼，轉身進了客廳。我跟著進去。本來我想了很多台詞，可看到她紅紅的眼睛，就什麼都忘了。她管自己進了廚房，在爐子上架起鍋子，放了水，像是在煮東西。我傻乎乎地坐在沙發上，想著等她弄完了，我再跟她麵對麵聊聊。接著，我聽到廚房有打破盤子的聲音，就跑了進去，看她正蹲在地上撿著碎玻璃，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沒有哭聲。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用力掙開。我又抓住她的手，“我不是來洗床單的，我是來看你的。”她愣了一下，還是掙開了我的手，起身走去客廳。
    “馨冉！”這是我第一次，那麼親切地稱呼她。
    她蜷縮在沙發裏，拿出手機翻看裏麵的照片，全是她和外婆的合影！過了好久，她開始跟我說話，“我爸媽因為做生意，在我不到一周歲就把我丟給了外婆，我外婆含辛茹苦把我養到十歲，我爸媽生意那時漸好，又把我領回了身邊。你不知道外婆對我而言究竟有多重要。十歲前，我就像被父母拋棄的野孩子，是外婆教我讀書寫字，禮義廉恥。她走的時候，握著我的手，說最不放心的就是我，怕她走了沒人照顧我。”說著，她再度哽咽。
    我不知道拿什麼去安慰她，隻好遞紙巾給她。“別難過，馨冉，外婆一定最不想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我知道，可是，我一停下來就會想起她，就會想到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就算見不到，外婆還是活在你的心裏，隻有你過得好，外婆在天之靈，才會欣慰。”
    “王家琪，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為什麼！”她一邊哭，一邊捶打在我身上，繼而靠在了我的胸前止不住地哭泣。搞得我也淚眼婆娑，陪著她哭。
    良久，她的哭聲漸漸下去，這麼大哭一場，身上又有點燙了，我讓她平躺在沙發上。
    “等著我！”我去廚房收拾了她打碎的盤子，想給她煮點吃的，可冰箱裏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她最近幾天是怎麼過的。
    “鑰匙給我，你睡一下，我出去半個小時就回來。”
    她拉了拉我的衣角，用潮紅的眼睛看著我，示意我不要走。
    “我去買點菜，很快的。”
    我就在他們小區裏的生活超市買了點蔬菜和牛奶之類的，怕她等太久，便一路小跑回來。我煮了點青菜粥，炒了兩個蔬菜，都是健康易消化的。吃飯的時候，她看到了我打點滴腫起來的手背，問我怎麼回事。
    “啊？沒事，今天去醫院做客了！”
    “你病了？唉……”她放下了筷子，“我對你脾氣不好！”
    “又開始反省了。好了，我真沒事！但我要告訴你，我沒討厭你，從來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