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這幾天夏馨冉的脾氣特別火爆，稍有不慎就會挨批。我離她的辦公室最近，每天都會聽到她在訓誡人，總之是很多的不滿意。
    八哥上樓來找我八卦，說說笑笑的時候，正好被夏馨冉撞見，無辜的八哥就被請進了辦公室。隔著門，我能聽到夏馨冉在說八哥不求上進，奚落他三十好幾一事無成，讓他工作時間少串部門影響他人工作，否則這個月的關聯部門績效分統統扣除。八哥灰著臉出來，在我麵前表露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死樣。
    “這娘們，嘴巴真厲害！說的我都臉紅了。”
    “最近她都這樣，看誰都不順眼，沒事少在她眼前晃悠。”夏馨冉的助手小胖如是說。
    “還以為她隻針對自己部門的人，沒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八哥說，“家琪，發現他倆有什麼不對勁沒？”
    “誰倆啊？”
    “廖俊和夏馨冉啊，女人要不是被甩了，至於脾氣這麼大嗎？”
    我看到夏馨冉從房間出來，趕緊低頭咳嗽。
    八哥的反應倒是挺快，立馬假裝在溝通工作，“家琪，那個流程你下樓去跟我們講講，免得寫了半天程序，又要重來。”
    “好，現在就下去。”我趕緊拿著紙筆和八哥裝作一本正經，低頭就走。
    “呼……”我倆長籲一口氣，“嚇死寶寶了！”
    我正要偷偷摸摸地扭頭看她有沒有走在後麵，八哥就用爪子按住了我腦袋。
    “別動！”
    我還是沒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看她去了茶水間，臉色有點憔悴和疲憊。
    自從廖俊和我溝通後，夏馨冉僅在那天看到範冰親我後打過一次電話，我沒有接，但不是故意沒接，隻是那天和冰冰吃飯的地方太嘈雜，我沒聽到鈴聲，看到的時候已經是夜裏，沒有打第二次的電話，我一般是不會回的。
    我從樓下回來時，她還坐在茶水間，本想故意拿杯子去倒水，順便說兩句，又拿不出這樣的勇氣，我好像沒有借口去靠近她。再仔細一看，廖俊就在裏麵，跟她在侃侃而談，而她隻是低頭在聽，時而微笑。我心裏嘲笑自己，鹹吃蘿卜淡操心。
    由於到了季度底，我需要處理一些數據，並整理給廖俊，方便她在公司季度例會上做彙報，所以那幾天我會加班等夏馨冉他們部門先出數據，再做篩選。比起廖俊，她算是很有人情味的人，會陪他們部門的員工一起加班，在公司的餐標外還會私人買一些零食。讓別的部門的人看了心生妒忌。我們沒有交談的機會，我還沒到問總監去要資料的級別。後麵幾天她沒來上班，可能是出差了，也可能是家裏有事。
    最後一天加完班，我和八哥他們部門幾個人為了放鬆下就打算一起去宵夜。
    “王家琪，你說你那麼磨蹭，都快十點了，再晚點都能吃早餐了。”
    “少這麼誇張，沒到十點那吃的叫晚飯好不好？”
    “喂，喂，喂，快看，美女，身材不錯。”大良那小子，竟然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倚著車，站在黑暗中的美女，似乎也聽到了口哨聲，站直了身子。
    “大良，你信不信剛才這慫樣我傳給你老婆看？”我拿手機裝作要拍的樣子。
    “喂喂，良哥，你覺不覺得自己眼瞎了，你沒認出來，那是夏馨冉嗎？”八哥提醒我們。
    我們仨一下都停住了腳步。好像真的是她和她的小白車，平時我們看慣了她穿裙裝，今天換成一身黑西裝，竟然沒認出來。主要還是她白天也沒來上班，誰都想不到晚上能在公司樓下遇到她。
    “怎麼辦，上去打招呼，還是撤？”大良問。
    “你這個坑貨，我們本來都是一等的良民，搞得現在好像很不正經一樣。”我們在那推推聳聳地，決定誰先上去打招呼。自從上一次被訓過後，八哥還是有點怕夏馨冉的。
    “王家琪，你過來！”她竟然叫了我的名字，正合兩個慫蛋的意思，一把把我推了出去。我走過去的時候，也心驚膽戰，生怕她脾氣還是那麼暴躁，會訓我。“夏總，我們不知道是你。這麼晚了，你等人嘛？”
    “嗯，上車！”
    “我？”
    她開了駕駛室的門，等著我走到跟前，然後將車鑰匙放我手上。交給我的瞬間，她的手指有觸到我的掌心，能感覺到她手上的寒氣。這麼冷的夜裏，不知道她站在車外等了我多久。我扭轉身，跟那兩個慫蛋揮揮手就上車了。
    “要去哪？”我問她。
    “海邊！”
    “好！”我發動車子，正欲去打開暖氣，卻被她製止了。看她的樣子，好像有什麼心事。是廖俊惹她傷心，然後來找我嗎？我這樣想著。
    “我看你很累，要不睡會兒吧，我開慢點！”我提議到。
    “你開車吧，不用跟我說話。”看得出來她情緒很低落。
    我把車停在海邊的公路上，兩個人在車裏一起沉默地坐著，聲音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我小心翼翼地去開音響，想聽聽歌，她還是那麼呆呆地坐著。我心裏特別希望她有什麼事能痛快的說出來，又不敢去問，隻好跟她一起發呆坐著。
    廖俊好像有千裏眼一樣，每次我和夏馨冉一起的時候，她都會打電話來。直覺告訴我，他們可能真的吵架了，我覺得自己在車裏聽夏馨冉打電話不是很方便。就想開車門去外麵等著，結果被夏馨冉拉住了，她示意我別動。我隻好低頭看著方向盤，聽著她打電話。
    “馨冉，你還好嗎？”廖俊問。
    “我沒事！”
    “要不你告訴我你在哪，等會我過去陪你。”
    “不用了！”
    “那你堅強點，照顧好自己，我這還有點應酬沒完！”
    我聽著心想，原來是廖俊沒有時間陪夏馨冉，她在生氣呢！還說不是愛情！不過，這樣我反倒心裏安了，至少我的存在沒有為他們帶去麻煩。前幾天我還不自量力地想，她會不會因為我而不高興，原來我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我沒有去和夏馨冉搭話，一搭話不就擺明我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了嘛，所以我繼續靜默著。然而，幾十秒後，我聽到一個吸鼻子的聲音，接著是她抽泣的哭聲。
    就這麼點事，怎麼還哭上了呢？我趕緊去包裏翻紙巾，邊遞給她，邊安慰她，“你別哭啊，廖總在哪，我帶你去找她吧。”
    “你知道什麼？”她一把推開我遞過去的紙，哭得更厲害，好似所有的傷心委屈在那瞬間噴發了。
    生平最怕女孩子哭，誰哭我都會受不了，我輕聲細語地跟她講，“好吧，我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了？”
    “王家琪！”她撲到了我的身上，哭得喘不上氣。我拍著她的背，看她傷心的樣子，也特別難過。那一刻我都以為她哭泣是因為廖俊傷了她。
    “我外婆，她過去了，家琪！”她哭得更放肆了。
    傻乎乎的我才明白，為什麼她今天穿著一襲黑衣。
    那一刻，我的眼角也泛潮了，你不知道她哭得有多讓人心痛。人心都是弱軟的！我一點點抱緊她，拍拍她的背，任憑她的淚水打濕我的肩膀。她的身體在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哭得太累，我隨手去夠放在後座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這樣的姿勢，保持了很久，直到手麻木，直到她哭啞了嗓子，慢慢安靜下來。
    難怪她的情緒那麼低落，難怪她的臉上那麼倦怠。她一定和外婆的感情很深，才哭得那麼傷感。越長大，我們的情感越脆弱，越無法承受失去至親至愛的人之痛，我懂的，夏馨冉，你痛快地哭吧，宣泄你所有內心的不舍和痛楚，我可以這樣一直陪著你，直到你不需要。
    她哭得太久了，漸漸地累趴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想必這兩天都沒睡好過吧。我把她扶正，讓她靠在椅子上，把衣服蓋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手，還是冰涼的，再摸摸額頭，有點燙，這傻孩子，是想把自己折騰成病嗎？為什麼要在那麼冷的風裏站著等，不會給我電話和信息嗎？
    我開足了暖氣，本想把她送回家，可半道上摸她的額頭發現很燙，就決定帶她去醫院，誰知道到了醫院門口，她醒來鬧脾氣，不肯進去，我隻好依她繼續開著車，看她再睡著時，就開回了自己家，我試著去叫她，卻發現她迷迷糊糊地不肯醒。我叫來了保安，讓他替我關車門，再上去替我開家裏的門，自己則吃力地把她抱進電梯，連保安大哥都佩服我的神力，我無奈地笑笑。
    我把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跑去買退燒藥，給她額頭敷冷毛巾，燒水喂她喝藥，把該忙活的都忙活了，才有時間坐下來，那個時候被淚水浸濕的衣服都幹了。我想看看手機幾點了，發現360有攔截的短信和電話，都是夏馨冉的。那天在茶水間看她一個人後，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前兩天才把夏馨冉放進黑名單。
    電話是五點鍾打的，短信是六點鍾發的，我們下班的時間，“王家琪，我在公司樓下等你。”這麼說來，她等了我足足四個小時。看著燒得迷迷糊糊的她，我真的心裏充滿自責，為什麼因為廖俊的話而退縮，她明明告訴過你，她和廖俊沒有愛情的。
    中途，她有醒來，看到我就在邊上，便繼續睡了。我一直在房間守著她，沒敢離開，直到她額頭的燒漸漸退去，那個時候天都快亮了，我就這樣守了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