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晞終於彈累了，收起最後一個音符時，他咚地把額頭放在鍵盤上，雙手下垂。彈了這麼久，他覺得手再也沒力氣舉起來。
    約瑟夫和安娜一起拍掌，裴子晞才發現屋子裏坐了好幾個人，連賈琳也坐在裏麵聽的津津有味。
    “晞，為什麼你突然就會了，”安娜非常好奇，到底是什麼契機讓他突然體會了屬於自己的方式。
    裴子晞有氣無力道答道，“我餓了，先讓我吃點東西，行不。”
    賈琳馬上去準備。
    裴子晞是真餓壞了，顧不得禮儀和優雅，大口吃了起來。
    奧德羅倚在門口，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目光複雜地看著裴子晞。
    裴子晞隻顧吃東西，沒注意到奧德羅在看著他，抬起頭，突然遇到奧德羅的目光，嚇了一跳，口中的食物差點掉了出來。
    被人這樣盯著吃東西，他有些不自在，“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盯著別人吃東西是件不禮貌的事情嗎？”
    奧德羅沒吭聲，放下手，離開了。
    裴子晞鬆了口氣，不過他沒在意，仍舊向食物進攻。不過，他確實很開心自己突然會彈莫紮特。看來我是得出去玩一圈再回來練琴，這樣效果會更好。他暗忖。想到玩，褚璟夏闖入腦中，讓他食欲減退了些，開始美味的食物一下子失去了味道。後來他胡亂填飽肚子。
    裴子晞走出餐廳，發現約瑟夫和安娜還坐在客廳，正和奧德羅說著話，他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畢竟他們是家人，又是久違的團聚，最後裴子晞決定打個招呼回房間。
    安娜已經招呼裴子晞過去坐下，裴子晞隻好過去，坐在約瑟夫旁邊，他不想離奧德羅太近。
    “晞，快說吧，”安娜一副等不及的樣子。
    裴子晞老實答道，“我發了好久的呆，都不知道該怎麼彈，後來我想，幹脆什麼也不要想，照著譜彈下去就行。彈著彈著，就越彈越順手。”
    “這樣啊，”約瑟夫若有所思地點頭，“大概之前你太在意別人的聲音和彈琴的方式，反而失去了自己的個性。以後你就這樣彈下去，其他的作曲家的作品，你也這樣彈下去。”
    “這樣行嗎？”裴子晞沒什麼自信。
    “就這樣，你彈的不好我也不會怪你，你先把指法練熟，把譜彈熟就行。”約瑟夫肯定地答道。
    “奧德羅，晞一直很想聽你的現場彈奏，你就滿足他這個願意吧，”安娜突然看著奧德羅。
    “安娜，今天太晚了，明天吧，”裴子晞看見奧德羅皺了皺眉，趕緊說。
    雖然他確實很想聽一聽，但看見對方勉強的樣子，他覺得這樣聽到的音樂也不會讓人開心，還不如不聽。
    以後我自己去演奏會聽，裴子晞心裏想。
    奧德羅聽了裴子晞的話，用尖銳的目光看裴子晞一眼，仿佛想確認他話裏的真實度。
    “我本想彈兩曲，既然你不想聽，那就算了，”奧德羅站起來，瀟灑地走了。
    安娜抱歉地看著裴子晞，約瑟夫直皺眉頭。
    “沒事，以後有機會，”裴子晞忙說道。
    因為前一天晚上睡的很晚，所以裴子晞很晚才起來，當他懶洋洋地拖著步子走出房間，賈琳立刻告訴裴子晞，“褚好早就來了，在客廳等你。不過他聽說你昨晚很晚才睡，所以沒讓叫醒你。”
    裴子晞想到昨天褚璟夏的失約，心裏還有疙瘩，不情願地走過去打招呼。
    褚璟夏正和約瑟夫安娜聊天，奧德羅不在。
    “晞，你趕緊吃好早餐，跟褚一起去玩，”安娜說道。
    裴子晞走進餐廳，慢慢地吃著早餐，幾片麵包加一些水果，吃了半個小時，平時他十來分鍾就解決。
    進了客廳，褚璟夏叫上裴子晞，站起來告別。
    褚璟夏熟門熟路地帶裴子晞登埃菲爾鐵塔，看巴黎聖母院，又走在著名的香榭麗舍大街上。
    倆人一路上都說話不多，偶爾褚璟夏給裴子晞介紹景點。走在香榭麗舍大街時，褚璟夏突然停住腳步，看著裴子晞，“你以前有什麼話都直接對我說，現在也可以這樣。”
    裴子晞朝前走去，“我沒什麼好說的。”
    褚璟夏趕在裴子晞前麵，“是因為我昨天失約了，還在計較嗎？”
    “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裴子晞扭頭看旁邊古老的建築。
    “我認為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跟我說，想要問我，”褚璟夏沒有放過裴子晞。
    裴子晞被褚璟夏看的煩了，終於爆發了，“我是有很多問題想問，為什麼你會拉小提琴，為什麼你答應的事要失約，為什麼你在巴黎也不跟我打聲招呼，為什麼”裴子晞沒有再說下去。
    “為什麼不說完？”
    裴子晞閉緊嘴，不再說話。
    “最後一個為什麼，是說我為什麼一年不跟你聯係嗎？”褚璟夏神色有些溫柔。
    裴子晞被猜中了心思，臉微微一紅，“我才不想這麼問。”
    “第一個。我三歲開始學拉小提琴，在家一直有練習。”褚璟夏開始回答問題。
    “我明明一直跟你在一起，怎麼沒看到你練習過，”裴子晞想到這個最有氣，“還有，為什麼不告訴你在練小提琴。”
    “我們雖然經常在一起，但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在一起，”褚璟夏無比耐心地解釋，“你也沒問過我會不會拉小提琴。”
    “你這是詭辯，”裴子晞惱怒地答道，“我都不知道你會小提琴，怎麼問你。”
    “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
    “怎麼不晚，我們五歲認識，已經認識十三年，我居然不知道你會拉小提琴，”裴子晞氣乎乎地答道，“想想心裏便堵。”
    “這件事算是我錯了，行不，”褚璟夏答道。
    裴子晞抬起頭看褚璟夏，沒想到那個傲慢地褚璟夏會跟他道歉，他本想分辨褚璟夏話裏的真實成分有多少，卻看見褚璟夏幽深的目光很坦誠。裴子晞第一次看見褚璟夏這樣的目光，心猛地顫了一下，他忙別開視線。
    “第二個。昨天我爺爺的一位好友來了，他們很久沒見麵，非讓我作陪，我隻好答應，”褚璟夏話裏充滿了歉意，“這個是我不好。”
    褚璟夏第二次道歉再次讓裴子晞驚奇地瞪大了眼睛，不過他故意哼了聲，沒回答。
    “第三個。我知道你來了巴黎，因為我要忙於演奏的事，實在抽不出時間，所以，真的很抱歉，冷落了你。”
    裴子晞沒有再抬頭看褚璟夏，被褚璟夏溫柔的語言弄的很糊塗，他們隻是一年沒見麵，他便改變有這麼大嗎？這樣溫柔的褚璟夏，也讓他很不自在。
    “第四個，我為什麼一年不打電話，”褚璟夏語氣變冷了，“因為我很生氣。”
    聽到生氣二字，裴子晞瑟縮了一下，“你都讓我複讀了，還想怎麼樣。我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
    裴子晞雖然語氣很強硬，其實心裏很沒底氣，所以沒勇氣直視褚璟夏。好一會，沒聽見褚璟夏發表意見，裴子晞有些不安，抬起頭，發現褚璟夏隻是凝視著自己。他心一慌，忙轉過身，“反正我已經報考了同一所大學，你的氣應該也消了。”
    “我早就不生氣了。”褚璟夏跟上裴子晞。
    “什麼叫早就不生氣了，明明一直沒跟我打電話，”裴子晞想到一年來自己的擔憂和後悔，卻被褚璟夏輕描淡寫地撇過去。
    “雖然我不再生氣，但我想給你一點小小懲罰，”褚璟夏恢複了以前的冷淡。
    “什麼懲罰，你以為你是誰，”裴子晞嚷道，“別以為我稀罕你的電話。”
    裴子晞沒注意到自己回複到以前在褚璟夏麵前那副不服氣，有什麼話便說出來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