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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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買到直達車的車票,朱緋轉了好多次車才到家,那個時候,已經是繁星漫天。第一次自己做完這些事情,而不是,站在爸媽身後,看著他們打點好一切。這是種很新奇的恐懼感,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而你孤身一人,看著那些陌生人來來往往,自己卻,不知道去往哪裏。我該怎麼做,我該先做什麼?這些都不知道,隻有自己慢慢摸索。
不曾離開,就不懂得在家人身邊的安全,溫暖。
朱緋下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夏天的夜裏有很多人乘涼,但是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回家睡覺了,因而朱緋一路走過來,隻見到幾個還在外晃蕩的年輕人,她也隻是微笑一下又快速趕路回家。
隻是很奇怪,就算自己在家,家裏也不曾這樣點亮整個房子的燈過。她大老遠的就看到了房子裏投射出來的昏黃燈光。朱緋看了看手表,馬上就要九點了,可是燈光還全部亮著,難道爸媽知道自己要回來?
想到這裏,朱緋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淺淺的笑意,她忍不住加快了步伐,甚至哼起了小歌。
“你一直叫我拿錢拿錢,我哪裏來的那麼多錢?緋緋上個學就已經拿走那麼多錢了,我早就說了不要給她讀書了,直接出去打工算了!”
“難道你想她像我們一樣打工?這個社會,沒有學曆你能夠幹什麼?你不讓她讀,我就是要她讀!”
“錢又不是你給的你當然這麼說,現在每個月還要打錢過去,我就說還是在家裏好。”
“你就這個出息!難怪掙不了大錢,我自然是要女兒以後過得比我們好,不要那麼辛苦,這些錢算什麼,隻要她出息了,你還怕緋緋不養你?”
“她能有什麼出息?你看看她的成績,她現在報的又是什麼專業?心理學,這能掙什麼錢!?”
“錢錢錢,你是掉到錢眼子裏麵去了!?緋緋不是你女兒啊?”
“又不是我要你生的!”
【又不是我要你生的!】
【又不是我要你生的!】
【又不是我要你生的!】
這句話一直在朱緋腦海裏回蕩,爸媽愈來愈厲害的爭吵聲伴隨著弟弟的哭聲,朱緋麵無表情的站在緊閉的門外,直直的,僵硬的。昏黃的燈光透過門縫照在她的臉上,冰冷,紮人。
原來,不是在等我啊。
原來,是我花了你太多錢啊。
原來,我不是你想要的孩子啊。
轉了這麼多次車,迫切的想要回家,後來卻發現,自己原來是不被期待的啊,這種感覺……
沒有了回來時的輕快步伐,朱緋懷著沉重的心情轉身離開,還好她隻是背著一個背包回來,並不是帶著行李箱,不然他們一定會聽到聲音的吧!
已經,不在乎他們是否知道自己要回來了。
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又不是我要你生的!】
這句話不停的在腦海裏回響,走著走著,朱緋還是忍不住跑了起來,心裏忍不住的酸澀委屈。
如果我不是你期待的孩子,那你為什麼還要養我,還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不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把我丟掉呢?
朱緋自虐一般的這麼想著,眼淚卻已經不自覺的掉了下來,淚眼模糊,然後理所當然的很沒形象的摔了一跤。她也不怕起來,索性就這麼坐在地上,很沒形象的悶聲大哭。
就連這個時候,都要壓抑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又不是我要你生的!】
你難道就沒有對我有過一點期望?
“……朱緋。”
輕柔的聲音,好似怕嚇跑什麼似的。朱緋趕緊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抬起頭來。
以滿天星光為背景,那個金發青年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眸色溫柔的注視著自己,好似自己就是他眼中的唯一。
“你怎麼會在這裏!”
然而,朱緋並沒有被這個青年的美色以及溫柔迷惑,而是死死擰著眉頭質問著他,也不在乎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
“我跟著你來的。”他承認的幹脆利落,“一直就在你身後。”
“……你是變態嗎?跟著我幹什麼!?”
簡直不可理喻!這個男生是跟蹤狂嗎?自己回家他還跟著,他居然還承認了!一點悔改的意思也沒有!?
“你在生氣,因為我?”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聽不懂人話嗎?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朱緋氣的臉蛋漲紅,她直接爬了起來,也不管現在的灰頭土臉,也不管身上因為摔倒而出現的傷口,直接背起背包就走。雖然一瘸一拐就是了,但她完全不在意。
“……我……”他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抿緊了嘴巴,視線牢牢黏在朱緋身上,看著她走過他的身邊,直接用行動表示自己不會離開,跟在朱緋三步遠的地方。
“你還跟著我幹什麼啊!!!”
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安靜一會兒啦!
“你受傷了,需要包紮。”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倒顯得朱緋無理取鬧了。可是朱緋此刻正難受著,誰還管他怎樣?她隻想一個人,好好的,安靜一會兒。不需要別人,不需要安慰,隻要一個人!
“我知道,這不幹你的事。”
“你受傷了,這就是我的事。”他試圖靠近一點,但是朱緋警惕的眼光讓他不敢再動,“我怕我……”
後麵一句話近乎呢喃,完全就聽不清,朱緋雖然好奇,此刻卻沒有欲望詢問。
“你是我什麼人,怎麼就是你的事了?你離我遠一點,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你!”朱緋想了想,又覺得這句話說的有些狗血,簡直像是在拍偶像劇,所以她黑了臉色,“總而言之,走開!明白了嗎!”
說完,就繼續一瘸一拐的加快速度離開,用行動表示自己對他的不待見。
他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似乎想要拉住她,卻還是什麼都沒有。他隻是站在那裏,看著朱緋一瘸一拐狼狽的離開,目光憂傷而專注。
我,又做錯了嗎?
你的血液,對於我而言,是一種誘惑啊……渴望著,躁動著,想要,品嚐你,想要和你融為一體。
無法忍受,你的離開。無法忍受你離開我的視線,多一秒,也不行。
Youaremycolour,Myaurora。
“簡直是神經病!他以為他是誰?居然像個變態一樣跟著我?”朱緋一路走一路罵罵咧咧,聲音中還帶著哽咽,她隻是在遷怒,“無法忍受,無法忍受!他居然還問我為什麼生氣?”
說道這裏,朱緋停了一下,她把衣服的帽子戴上,嗯,擋住自己此刻醜陋的麵容。
“任誰被一個陌生人跟蹤,還回了家,生氣都已經算是輕的了!我沒有報警已經是很好了不是嗎?”
“偏偏是今天……簡直陰魂不散!在學校纏著我,回來了還要跟著!我是長得傾城絕色還是怎樣啊!簡直腦殘!”
“不喜歡我,不能和我說嗎?我花了多少錢啊這麼說我!”
“我哪裏做錯了啊!”……
完全是混亂的話語,但是仍舊是,委屈。
我一個人滿懷期望的歸來,希望迎接我的是溫暖的懷抱,現實卻給我一個響亮的巴掌。
你是不被期待著的。
朱緋這麼對自己說。
渾身冰冷。
或許是晚上的風有些大吧?
她站在路邊,有些茫然,有些無措。接下來呢?接下來該去哪裏?
然後,順著這條路,沒有目的的走下去。
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