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是苦的，文越的心也是苦的。直到此刻，他才發覺，原來之前的人生是那樣的慘白，所謂大俠的名號在這些窮苦百姓麵前是那樣的不堪一擊。他身在江湖，以為處處都是江湖，直到此時方知江湖之外還有平原，還有丘陵，還有沼澤……這些百姓，自稱為草民的人就真的像野草一樣在寒風暴雨中掙紮著，生存著。麵對著這樣的一群人，大俠何以敢自稱為大俠。
    文越翻著身上的口袋，將所有的銀錢都拿了出來：“我隻帶了這麼多，希望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
    濮陽正卿搖了搖頭，將那些錢還給文越：“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這些銀子於他們來說不過杯水車薪，治標不治本。”
    “那你說該怎麼辦？”
    “這些是官府應思量的問題，文越，你是江湖人，拔刀相助即可，若為此殫精竭慮便是越俎代庖了。”
    “我不知什麼越俎代庖，我隻知道應該幫助他們。”
    “天下如此處百姓者多不勝數，你如何幫忙？”
    “能幫得一處便是一處。”
    “文越果然俠義心腸。”濮陽正卿點頭微笑，“我知你紫霄城有許多田地，這些地平日裏都是城中弟子代為耕種。可惜這些弟子以練劍為主，並不善於經營土地，以致大多荒蕪。可是如此？”
    “不錯。正卿是想我紫霄城可將這些土地給周邊的農民耕種，讓他們有口飯吃？但我紫霄城四邊以城鎮為主，並無多少農民。離得稍近一些的村落也不像此處百姓，生活如此艱辛。”
    “俠者以天下為大，又怎可囿於一邑？”他挑動眉毛，“我便不信從無流民經過你紫霄城。”
    文越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收留那些流民，讓他們耕種土地？”
    “不錯。如此，那些田地便不會荒蕪，而國家也因此安定。”見文越不解，又道，“民以食為天，當百姓無地可種，無糧可收之時便隻能鋌而走險。占山為王，落草為寇，可不就是讓國家不寧嗎？紫霄城讓出自己的土地，不正是為國家分憂。再者，每年秋收之時你們還可以糧食作為租金，作為眾弟子的口糧，如此又可省去一大筆開銷，何樂而不為。”
    “此法甚好，我回去定會稟報給掌教真人。”
    “對了，你為何下山尋我？華山論劍這麼快就結束了？”
    文越忙搖頭：“一醉下山之前說起我們路上遇襲之事，我怕你再遇到那些人。”
    “唐三太爺毒已解去，他們殺我毫無意義。”收拾了藥罐，領著文越到他暫住的屋中，“床小，今晚我們隻能擠擠了。雖是春天，天還微涼，我可不想睡地上。”
    文越看那床僅夠一人睡，他和濮陽正卿雖都不胖，但畢竟兩個男人，如何能擠得下。此時濮陽正卿又明說不肯睡地，他無法，撇嘴道：“這床實在太小。我是練武之人，不怕凍，我睡地上。”
    “這可是你說的，莫怨我不盡地主之誼。”他取出一條薄被，“這還是鄰家張奶奶借我的，實在沒有多餘的。你半墊半蓋著湊合吧。”他笑得一臉得意，宛若得逞的狐狸。
    文越無奈笑道：“你這是壓根沒想讓我睡床。”
    “舍己為人是大俠的本分。你若實在不願我倆就換換，不過話說前頭，如果這樣你明早就走，我可不想明晚還睡地。”
    “算了，我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