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並不如預料中那般順利。方鴻曄進了華山客棧，粗略地看了下入住的江湖人，鼻子裏哼了一聲，徑直入了上房。他沒有住進官驛，他要在這見一些不方便讓人看見的人。
    房門響了三聲，兩輕一重。那小廝開了門側身讓行。來的是兩個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那高而瘦的叫董必行，那矮而胖的叫董必果，他們是親兄弟，原是嵩山弟子，後來入了朝廷做了六扇門的捕快。
    兩人略一稽首，開門見山：“我兄弟二人七天之前到達華山，經過明察暗訪已然得知江湖門派恩怨細則，推測此次風波乃人刻意為之。”
    方鴻曄輕笑一聲：“已然七天，你們便得來這個結論？”他眉眼上挑，“誰不知是人蓄意為之，我要知道的是究竟何人在背後操控！”
    董家兄弟麵麵相覷，過了片刻，那董必行上前一步，欠身道：“小侯爺贖罪，我二人本事低微，未曾查出。”
    “你們也算是六扇門的好手了，”他玩弄著指甲，“就這點本事怨不得總被夜問的人打壓。”他站起身掀開窗戶，“他們呢？”
    方鴻曄口中的他們是劉登福、黃三川、熊耘濤，這三個與董家兄弟同屬六扇門，並稱六扇門五傑，武功高強，辦案能力也堪稱一流。此次出京，方鴻曄特地將五人調出，委派這五人調查江湖懸案，也是欲在此次大會上揚名立萬。
    “他們三個……”董必果的臉有些青了，他本就圓臉，人又胖，這青色染在臉上便像未曾熟透的蘋果，甚是滑稽。董必果咬了咬牙說道，“他們三個都被夜問的人截住了。”
    方鴻曄轉身，目光如炬：“鄭吉？”
    “小侯爺英明！”
    掌拍在桌上，五個指印清晰可見。董家兄弟不由咋舌：早聽說方鴻曄武藝高強，原以為是那些溜須拍馬的奉承之詞，誰想竟是真的。真的也就罷了，誰又想那些傳言竟不是抬高而是貶低。董必行抬起眼小心地看向方鴻曄：這小子未及弱冠，哪裏來的這麼好的內力？
    “鄭吉一個小小管帶，居然敢扣下六扇門的人！”他眯起眼，語帶嘲諷，“六扇門已懦弱至此？”
    董家兄弟低頭不語。他二人進入朝廷之時，六扇門還是鼎盛。那時六扇門的老總名喚嚴奕，手中破獲的案子不下千記。可惜嚴奕是個不太識時務的人，得罪了當時最大的權臣司空矚，被人尋了嫌隙從老總的位子上拉下來，入了六扇門的分部夜問做了統帶。嚴奕甚是氣惱，幾次三番要給自己翻案，可惜別人覆雨翻雲，他隻能望洋興歎。大概十年前，嚴奕入宮辦事，巧遇當時還是侍衛的鄭吉，甚是喜歡，力排眾議將他調入夜問，收為弟子。這師徒兩個聯手辦的第一件案子就轟動朝廷，將當時的六扇門老總王純抄了家。這可是以下犯上，自立國以來從未有過。嚴奕原可回到老總的位上，他卻不願了，而夜問也由此脫離六扇門成為一個單獨的部門。從那之後，六扇門每況愈下，隻能破獲一些小打小鬧的案子，驚天大案則都是夜問在辦。
    或許經受不住這樣持久的沉默，董家兄弟終於開口了：“小侯爺，鄭吉手上有三殿下的令牌。”
    方鴻曄提起酒杯的手停頓了，他看著平滑如鏡的酒麵心中卻是波濤起伏。王純一案後，司空矚勢微，朝堂波譎雲詭，黨派林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各有擁護者，皇位最終歸屬實難分辨。鄭吉原是老三侍衛，與他親近本不奇怪。隻是老三如此明目張膽的將令牌交與鄭吉，讓他插手各項事宜究竟意欲何為？
    “小侯爺……”
    方鴻曄揮了揮手，示意董家兄弟出去，他得細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