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便又在床上躺了兩天，不吃不喝，覺得自己每一個細胞都要腐爛，才起床，明顯，他怕死，也不想死。
    開了石門的鎖，反方向從密室走進古董店。
    密道裏麵血跡斑斑，那個大古銅牛上，都按了個血爪印，纖長的手指，也就是李默才有的。
    7021，是李默。
    其實李岩不是很記得李默這人，踢了踢地上的箭羽，有的白毛上還粘著血，再往前走走，便是按照老人上次的走路模式，還可以看到沾滿血的匕首，這是插李默背後那兩把，他撿起來，一邊端詳著，一邊向前走，血跡紅了半邊匕首，這是李默還活蹦亂跳的原因，味道是板藍根味道，隻能說老人口味獨特。
    他滾了個身子，肋骨隱隱作痛，看著剛剛刷刷射下的三個黑鐵蛋，嘴角抽了抽，匕首一飛，打下兩個瓷碗，心裏才稍微平靜些，又順手拿了個金章，砸向那礙眼的兵馬俑，留下個不大不小的窟窿，心情才舒服些。
    暴虐，施暴，破壞，總是一件叫人舒爽的事情。
    他找著開門的機關，門已經拉了開來，“也許，你真應該看看神經科醫生。”開門人聲音清冷。
    “我要打電話。”他看著這人，重複著，“我要打電話。”
    “我沒有電話。”
    “你總會有電話。”
    門關上，外麵哢嚓一聲拉閘，室內漆黑一片，電源被關。
    十五分鍾之後，吱呀一聲，光透射進來，印出一個頎長的身影，豐姿如玉，宛若神祗，李岩還是原來的站姿，伸手擋著這並刺眼的光芒。
    “你有二十分鍾自己處理。”那人清冷說完，扔了手機給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光裏。
    門再次關上，屋裏依舊一片黑暗。
    艾易正在翻著財務報表，旁邊的艾汶小孩兒撇著嘴，很不願意地算著數據，“為什麼到我，就要管事了？”
    “因為我沒有管事，醒悟得太晚，不想你步我後塵。”
    0“那也等我十歲之後，現在還是幼年期。”他不樂意自己從大理被叫回來，“這些東西交給下邊人做不就可以了。”
    艾易直接按下他的小腦袋，“你要不做，自己也要成為下邊人。”正要繼續教導兩句，便聽到手機鈴聲，打這個號碼的，隻有一個人，桃花眼帶笑，他按了接聽鍵，壓住意外與喜悅，平靜地說，“大叔，是你吧？”
    “是我。”
    “你不失憶了？”他含笑，電話那邊沉默著，“你的傷怎麼樣現在？”
    “活著。”
    這可是個好消息，艾易起身，瞥了眼立刻鬼畫糊的艾玟，“放心，楚望回楚家了，不會有事。”
    “我知道。”
    “你好像不大樂意啊，大叔。”
    “還好。”
    “那你要回鄒家了？”
    “嗯。”
    這也是好事，“那我們可以多見見麵了。”
    “……”
    “你家鑰匙在我這兒，還要麼？”
    “繼續放你那兒。”
    “你的魚呢，給你說個好事兒，又生了幾隻小魚苗。”
    電話那邊又是死一樣的沉默，“這可真是好事。”李岩最後說，壓下剩下半邊聲音，又要苟延殘喘了。
    室內依舊一片黑暗，翻出來的陳土，銅器，鐵鏽，還有不時飄散的血腥味，叫人大腦無比清醒，李岩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踩掉手機，推開門出來。
    “我餓了，請給我食物。”他對那個摩挲著甲骨文的人說，那人側過臉，鷹一樣的眼睛，帶著清冷的笑。
    這可真是打贏了一場長久的官司，戰利品，是一個人的最開始的忠心。
    心理學上有一個測試，一對單身男女在不了解彼此情況下，每天麵對麵，對視三十分鍾，有七成以上不到兩星期，便會產生熟悉感和信任感，其實，對男人也試用。
    至少，他現在論證了一點，這世上任何心與心的交際，都是要相處的。
    “鄒家人還真多啊，7021。”
    “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鄒家人。”李默倒了杯酒出來，這兩日他便是趴著養傷，身上纏滿繃帶，不過酒不離口，“三爺生日那天，我們幾個都是扮著小醜，隻有你一個人，那樣光亮地站在三爺身邊。”
    “你不該保我。”
    “我不是在保你。”李默昂首喝完，“隻不過，想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手上不沾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