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鄒子原第三次見到李岩，除去年少回家時候見到的場景，那段往事頗為難堪，不用回憶。
    第一次這人談笑風生，整一個錢窩裏鑽出來的精明人，第二次便是鄒三爺在場，表裏表外，恭敬乖順，精幹忠誠，是個有分寸的聰明人，第三次便是現在，明顯，李岩是個病人。
    當然，這些都與他無關，畢竟他自己也算半個病人，並沒有心情照顧另一個病人，他本來隻是跟著自己父親進來，落一下腳而已。
    “我已經收李岩為義子，以後你們兄弟，要好好相處。”鄒三爺這句話鄒子原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律師習慣在，師傅介紹完之後，大家便開始擠兌，沒有人喜歡同行裏多一個優秀的人，何況鄒家向來不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於是腦袋裏開始考慮李岩是不是自己執手鄒家的第一道考驗，提前搜集哪些東西，金色眼鏡框下，他麵無表情地計算著這些，不是擦擦鼻子，鄒三爺便不動聲色地看他，一會兒，俯身吻下李岩毫無血色的唇，“阿岩是個聽話的，在你身邊幫你，我也能放心。”
    這一句話說完，鄒三爺又咬上李岩的唇，直到李岩臉漲紅才放開，摸著他斷掉肋骨的胸膛，心情愉悅，“這次不是裝睡。”說完手指便取著胸膛中心一壓，見他眉頭擰成一起，疼得嘴，鼻子都扭曲了，才停止，摩挲著李岩的下巴，輕聲責備，“我來了，你還睡這麼久。”
    李岩慢慢睜眼，很是迷惘的模樣，見到鄒三爺那幽深的眸子，馬上又是滿滿的恐懼，隻是太疼，五官有些扭曲，倒像是起床氣的孩子，鄒子原一下子便笑了，他其實很少笑，受傷之前，受傷之後都是，“我隻是很意外，父親，他居然一直是怕你的。”
    “所以他忠誠。”鄒三爺不以為然，頗有幾分得意，“以後，他也會對你忠誠。”
    鄒子原便看著李岩，又是麵無表情，他並不是不高興，隻是大律師的習慣而已，也是這不動聲色模樣，讓鄒三爺從三個孩子裏，挑出了他，理由不大好聽，“你是個壞胚子，和我很像，隻是披了羊皮混在人群裏。”不過現在這話，對他而言是某種意義上的讚賞，不過他道行不夠，仍需要學習，“我不知道怎麼讓別人忠誠。”明顯，律師沒有忠誠，隻有一些憲法之下的信用。
    “那你就讓他，想起來自己該做什麼。”
    鄒三爺說完，又按著李岩的腦袋，深深地吻著，“你這孩子，遊出去才多久，就這幅樣子。”
    鄒三爺帶著齊含和齊瑞離開，臨行前看著自己兒子取手絹擦著鼻子，有些父親的擔憂，“一個領導者可不該是這樣子。”
    “我現在還不是，瑕疵會讓我親近些。”
    “這段時間過去，一切重新開始，與齊含約個手術。”
    然而鄒子原並不說話，他們就這樣地看著彼此，西裝革履，眸子幽黑如井，鷹勾鼻都是懸於半空，高傲的人都有彼此的偏執，手術這件事便簡單的略過。
    總之都是要動的，不過時間而已。
    鄒三爺走了以後，鄒子原便這樣子站在這個屋子裏，檢查著這個將來會對自己忠誠的人。
    據他所知道的來看，這人失憶了，然而沒有人相信。
    一個人的眼睛不會變，這人天生就是個歪胚子的眼睛，不過剛剛那一眼恐懼和迷惘太多，他一時難以判定。
    一般人都會比較怕他的父親，一開始他也是，不過後來多了敬畏之心，也就能例行父子模式，這怪不得他，沒有人20歲被告知有父親，能多麼親近，不過最近好些，自己的父親總是知道怎麼和人相處。
    但是他並沒有辦法從這個人身上檢查出什麼，隻是能看到這人手指上的傷疤，作為一個律師兼職半個法醫與偵探，見多識廣，他推測百分之八十原因是扒皮，剩下原因是傷口感染。
    當時一定很疼，他想。
    但是，都和我無關。
    我不要這個人皮囊，需要他忠誠的心。
    不過，這人也確實生得好看。
    所以他也是是父親的情人。
    我總是能接受最壞的東西，鄒子原有些無奈，又想律師那個行業也不是很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