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他姐家的門兒，一個拖鞋就飛了過來，程少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驚愣的望過去，就見他姐插著腰站在地當間兒，滿臉怒氣瞪著他。
    他心裏暗叫不好，八成他姐從窗戶瞟見什麼了，連忙上去小心翼翼叫道：“姐……”
    “閉嘴你個死玩意兒！”程少蓉走過來擰住程少陽耳朵，“剛才那是誰？誰啊？”
    這麼大人了還被自己姐姐擰的嘶嘶叫，程少陽疼的直歪嘴：“安於安於安於！是安於！”
    “哼！”程少蓉一把甩開對方，轉身走到沙發邊坐下，氣哼哼道：“你行啊你，我以為你們早就斷聯係了，畢竟發生過那麼多事兒，現在可好，三五下的又整一起了，你讓爸媽知道得多鬧心，看來你還不肯長記性。”
    “不是啊姐，我也是在沒料到的情況下知道他回國了。”程少陽揉揉耳朵，走到她姐旁邊坐下，“他現在是我直屬上司。”
    “你說什麼？他不偏不倚正好跑你們公司去當你上司？程少陽你別說你姐沒提醒你，他是不又打什麼主意？”
    “我有想過，但是似乎又不想那麼回事兒，其實隻要我不理會，他能拿我咋樣，又不是以前了，吃過一次虧還能再掉坑裏？”
    聞言，程少蓉斜了他一眼，“就憑你倆人之前那股子要命勁兒，我不可能放心。”
    程少陽一時沉默，他總不能立馬辭職，工作是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說辭就辭實在舍不下，而且這麼幹好像是他程少陽怕什麼似的，分明安於都跟沒事兒一樣，他計較什麼。
    看他不說話，程少蓉皺眉道：“實在不行你跟付然說，他家老頭兒不會不幫你。”
    程少陽看他姐一眼，歎道：“他已經知道了，但我真不能舔著臉去求他爺爺，你忘了之前我被陸澤文揍得那天，是付然給他爺爺打得招呼了？老爺子得對我咋想啊，年紀輕輕鬧這麼大的事兒，還動用了警力，那是什麼爛印象。”
    “那你就打算這麼被安於擱眼皮底下監視著，哪天一高興，再整出啥事兒來？”
    程少陽搖搖頭，手摸兜兒，他又想抽煙了，他看了看他姐，淡道：“先這樣吧，我總不能每天因為安於的事兒發愁，我還幹不幹別的了。你別給爸媽說，有情況我會跟你講，再說了也還有付然。”
    從他姐家出來時，心裏跟亂線團子一樣絞巴在一起，如果安於真打算報複他，他或許真該有個靠山，否則情況不堪設想。
    從前的安於或許幼稚、執拗，就那樣都把他折騰的夠嗆，現在的安於變成什麼樣了，他更不知道，這種未知的感覺更讓人惶惶不安。
    程少陽想通了，既然安於要幫他一起完成方案，那他就答應他。
    安於是那種你越逆著他，他越愛捉弄你的類型，你順著了，時間已久他準沒勁兒了。
    果不出所料，隔天一早張路給他帶的早餐又被安於扔了，張路還納悶兒，東西都給塞抽屜裏了還能沒？這誰啊對陽子怨恨這麼大。
    但程少陽倒是淡然，他在安於辦公室泰然自若的講著方案，幸好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出兒，他提前吃了飯。
    安於微微眯著眼看他講的眉飛色舞，也不發表意見，就隻若有所思瞅著。
    末了程少陽講完了，他才慢悠悠開口：“你餓不餓？”
    程少陽抬頭看著對方，笑了笑，“我早上有吃早餐的習慣。”
    “那你還讓別人給你帶？”安於挑眉。
    “總監怎麼知道有人給我帶？難不成還專門盯著我的桌位？”程少陽笑著反問。
    安於好看的眼有些狹促起來，但笑容依舊不變，“今早路過正好看見的。”
    “哦，可我到的時候，同事說早餐已經不見了，不知總監可看見東西去哪兒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扯皮蛋，誰也不挑明真相，像是寧可裝不知的互諷，也懶得費力氣認真吵架。
    最後誰都說的沒話了，安於卻笑得更燦爛，緩慢道：“我還沒吃，正好你陪我好了，我邊吃邊繼續聽你給我講方案。”
    程少陽嘴角抽巴了一下，點點頭倒是答應了。
    看著安於悶頭吃東西，程少陽忽然想起以前他總會盯著這人的發旋兒看，由於位置長的特別正，他還老說他聰明的成精會害人。安於也會嘲笑他迷信，一臉無語。
    如今安於的頭發全都整齊的梳到腦後用發膠固定，他看不見他發旋兒，就像過了這麼幾年，他終於知道安於變了，他也變了。
    兩人都學會了更深的偽裝，虛偽、狡詐、還假若自然。
    “後天跟我去趟深圳，你記得準備下。”安於沒抬頭，說完繼續吃。
    程少陽一愣，“幹什麼？有會？”
    “嗯，挺重要一個會，我打算把你這次的方案放進新樓盤宣傳的創意廣告裏，要跟房地產那邊和幾個股東打下招呼，”末了，安於擦擦嘴，直起身子道：“我爸可能也會去，他也是投資方。”
    程少陽暗暗抽了口冷氣，停頓一會兒才道：“會不會有些草率？我在公司的經驗，還不足以勝任吧。”
    安於用手指摩挲袖口，“我希望你把握機會，難不成你是想一直做個普通員工？沒上進心可受不到別人的青睞。”
    “那麼這樣，你可以帶上助理和我做好的方案就行了。”
    “你別想得這麼難，你的才能是我最為看重的，我就算是你上司，也是需要你的支持的，不過是開個會，你可以不用這樣兒。”安於凝視著程少陽，輕蹙的眉頭顯示了此刻複雜的心情，“撇開曾經的不愉快，你能試著接受現在嗎？”
    半晌，程少陽歎口氣算是答應了。
    他不知怎麼拒絕，他其實就應該把安於看作正常的上司，私人恩怨不能帶進職場，他再遲鈍也不能犯傻，會遭人膈應。
    下班時看見付然來接他也沒感到多少意外，肯定是他姐跟這人說了什麼。
    在樓底下安於就和付然打了個照麵兒，兩人都對那天在醫院的事兒都心有餘悸，尤其是付然，安於對程少陽做過的一切，他都恨之入骨，更不能再看著這王八羔子耍陰招兒。
    很稀奇，安於隻是簡單瞄了他們一下就轉身開車走了，程少陽沒覺得什麼，倒是付然皺眉了，“他是不又打算出什麼幺蛾子？”
    程少陽搞笑的瞅他一眼，掏出根煙點上，“管他是不是，我是懶得理。”
    “沒事兒，反正有我在。”
    聞言，程少陽低笑了兩聲，“這話陽哥愛聽。”
    遠處安於的車已經成一個黑點兒了，程少陽透過煙霧，若有所思的盯了一會兒，直到車消失不見，他才淡淡收回目光，掐滅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