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手機響了，那鈴聲炸的程少陽一個哆嗦，立馬就醒了。
    他抬頭看一眼趴在他身上睡得死沉的安於，頭又仰回床上，緩了一會兒後，他慢慢推開安於坐起來，從床頭櫃拿過手機一看，是他爸。
    心裏一陣疑惑，馬上接起，“爸。”
    “陽子！你媽給你打電話沒？”程父聲音相當著急，語速非常快。
    程少陽猛然直起後背，皺眉道：“沒打，咋了爸，你慢慢說出啥事兒了。”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急促的呼吸聲，程父驚慌道：“我今天和朋友出去吃了個飯，回來問了她點事，沒想到我倆就……就吵起來了，然後這大半夜的她穿著拖鞋就跑出去了，我想著她應該會找你去，結果她也沒跟你聯係，你說這大半夜，這出點啥事兒可……“程父越說聲音越抖。
    程少陽心裏一驚，唰的就從床上站起來，結果腰哢的扭了一下，疼得他嘶的一聲，隨後瞟一眼還在熟睡的安於，進了浴室輕輕關上門。
    “爸你別急，我這會兒出去也找找，媽應該不會在大街上一直走，指不定上我姐家了，或者她朋友家。”
    “對，對，那我自個兒找找看吧，你不是還得上課嗎，你睡吧要不。”
    程少陽歎道：“爸你真是……我這還能睡得著嗎？那可是我媽，你剛給我說的時候，我可嚇壞了。這樣吧，我先給我姐打電話，你先聯係下她朋友。”
    程父又唉聲歎氣了半天才掛了電話。
    剛找到他姐電話，就有點躊躇了，他姐懷孕五個月了，知道這事兒的話，一著急對身體肯定不好，想了一下就又把電話放下了。
    如果他媽在他姐那的話，他姐肯定會給他發短信的，他們姐弟倆從來沒什麼秘密。
    合計半天，他跑去客廳，換了衣服就衝出門去。
    晚上安於把他折騰得有點狠，他這會兒腿有點虛，後麵還泛著刺疼，不過管不了多少了。
    他有點奇怪，他爸到底問了什麼，讓他媽這麼生氣，居然跑出家門兒？
    他們倆除了以前因為他媽外遇的事兒大吵過以外，再沒怎樣過，包括後來他媽回來了，程少陽態度冷淡，他媽也依舊選擇默默接受，也不曾說再次離開。
    如今好不容易他和他媽感情上好些了，別再出什麼差錯了。
    後來程少陽和他爸在一個路口彙合了，好在聯係到他媽一個朋友，說人在她家，爺倆這才放心。
    倆人兒站在馬路牙子上發了半天呆，程少陽說要送程父回去，路上他忍不住問道：“你跟我媽說啥了，把她刺激成這樣兒？”
    程父臉色一滯，下意識用手摸兜裏的煙，結果發現出門著急沒揣。程少陽看了一眼，頓時一笑，他這點原來是遺傳他爸啊，心事兒一上來就想抽煙。
    “問了點之前的事兒而已，是我不對，過去的就該過去了，提起來就是傷心事兒，我還非得問個明白，她難過是正常的。”程父背著手低聲道。
    “怎麼就突然今兒和她問起以前的事兒了？一時衝動？”程少陽根本不信他爸沒事跑去觸兩人的逆鱗，除非在這之前就發生了什麼事。
    程父看了他一眼，微微垂頭，“你這小子沒事這麼精幹啥，給你爸留點麵子不行嗎？”
    聞言，程少陽笑了，“爸，我是你兒子，我用得著跟你拐彎抹角嗎？那還是父子倆嗎？”
    寂靜半晌，程父道：“今兒白天我和安國軍出去吃飯了，談了點事，也提到了你，回來我就是跟你媽多了幾句嘴，說著說著就吵了。”
    “提到我？”程少陽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走，“你們兩個說事兒，帶上我幹啥？”他故意問。
    “安國軍跟你說過，從前咱家受過他的補助吧？的確是事實，可那不是單純因為我們整個家，而是因為你媽。我們三個曾經是中學好友，但是他先認識你媽的。直到後來我和安國軍一起服兵役，我才知道，你媽和他處過。”
    程少陽心裏像被人狠狠懟了一拳一樣，連呼吸都不穩起來，甚至有什麼東西就快從胸腔爆出來般，堵得他難受。
    他感覺自己機械的問道：“那他們是在我媽跟你好了之後分開的嗎？”
    這回程父沉默的時間更長了，好久才道：“我不怕告訴你這些，因為你是我兒子，這些事就算我不講，你遲早還是會問。從前你不在意是因為你不能原諒你媽，現在好不容易接受她了，你就會在意。”
    “爸，我就想讓你回答我上個問題而已。”程父的話已經讓程少陽心裏有隱約答案了，可依舊固執的想問出個別的結果。
    程父低聲道：“我是在後來才知道他們還有聯係，本來我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很生氣，可畢竟朋友兼隊友一場，我也隻是警告過幾次。”
    頓時，程少陽倒抽一口冷氣，沉怒道：“有用嗎？所以我現在大了，爸你是不要告訴我，當初安國軍給咱家補助隻是因為這個家有我媽？包括後來我媽出軌了，就是去找那個男人了？”
    “那會兒我沒想那麼多，一份感情、一份婚姻都在我心裏紮根了，更何況那時我們都有你了，夫妻之間難道不該深深信任對方嗎？”
    “爸！你……”程少陽感覺身體裏一瞬間躥起一股火兒，越燒越旺，“夫妻之間是該信任，但你那是無條件選擇性裝傻！我不信你沒發覺，你隻是不想承認。”
    話音一落，程父不說話了，眼裏滿是哀傷。
    程少陽有點後悔說出這種話，他喘了兩口氣，低低道：“對不起爸，你別跟我一樣兒的，你兒子傻，一口氣沒吊住，滿嘴放炮了，你就當沒聽著吧。”
    程父搖搖頭，“你說的對著呢，你老爸我懦弱，不就喜歡了個人嗎？以為喜歡上了，結婚了，就能放心一輩子，誰想到這事兒能發生在我身上。”
    抿抿嘴，走了幾步程少陽又問道：“你們有說到安於嗎？安國軍兒子。”
    “說了，我知道你們倆是朋友的事兒，我沒過問你是因為你的路和你的選擇應該你自己決定。咱們又不是演電視劇呢，我還能擰著你脖子，叫你別跟誰誰誰交朋友嗎？”
    “你說安於他知道他爸和我媽的事兒嗎？”
    程父點點頭，“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孩子我見過幾次，他曾經還跑到過我上班的地方，陰著臉要我管好我自己老婆，我至今還記得那眼神，沉靜又冰冷，一點不像個高中生。你那會兒不認識他，他倒是知道你，也知道你們倆就是鄰高中。我當時怕他找你事兒，有好一陣子都是在你放學的時候，偷偷在後麵跟著你走的。不過是我多心了，他根本沒做什麼。”言罷，程父有點不太好意思，“你當時沒發現吧？現在說出來，我自己都笑我自己。”
    “什……麼……”程少陽腦子嗡的一聲，頓時傻眼了。難怪他爸有一陣子都在他下晚自習回來後才到家，他還稀奇了好久。
    安於不是告訴他，他隻知道安國軍給他家捐贈的事兒嗎？
    他問過安於很多次他是不是知道點啥，但對方始終無辜的告訴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安於什麼意思？
    有那麼一刹那，程少陽覺得自己血液都是倒流的，手腳冰涼。風一吹過，他身體都開始顫抖。
    之後無論程父一路上再說什麼，他都一句也沒聽進去。
    安於騙他幹什麼？這又能怎麼樣呢？他們不是不小心湊到一起的嗎？要不是因為那次聚餐喝醉，也不會睡到一起去啊。
    除非……
    程少陽突然心裏一陣發灰……

    作者閑話：

    來。
    你們揍我吧。